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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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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内,一行人陆续从各自的车上走下,听身边人汇报情况,忽然,几张车直接杀出,横在他们所有人之前,挡住去路。

众人皱眉,随即一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是你?”,有人道,“我有点急事,能不能让我先过去?”

“我也有急事。”,何靖磊缓缓说。

“我们去参加一个投标会,这是上亿的生意。”

“我也要去谈生一笔意,也许,我们应该去的是同一处。”

几人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

“何靖磊,你不要以为你上了位,就不给别人留一点活路。”

“应该说,我给你们留的活路已经够多了。”,何靖磊不紧不慢地说着,“是你们自己偏要往死路上走,我没办法。不过现在看来,敢于捅天的人不只是我一个。”

“你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很清楚,不然您几位也不会这么着急找我。”

“是你策划的一切。”

“这不能怪我。我这个人一直与人为善,可是位置在的低了,总有些人不给我面子。”

“你现在所有的行为就只是为了面子?”

“对。”,何靖磊继续说,“也不全对,人有脸树有皮,没脸没皮还混什么,杨老,你不也是这样。人在高位,满嘴的仁义道德,做什么,我想都不会有错,金钱,权利,地位,那是飞奔着来找你,这样的感觉真的很有意思。就说我吧,我上了这个位置,谁都要让我三分,我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一直追求这些所谓的名利双收,往上走,这样拥有绝对性质的快感,换做是谁都会心动。不过。”,他停了一下,“我的钱没有你们多,手下人也没有你们多,可是你们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再看看你们手底下的人都在干什么,这所谓的平台,我清楚,你们也清楚。”

“那你是打算,和我们入伙。”

何靖磊摇头。

“不,对于你们的一切,我都不感兴趣,不过人总要有点追求,我不入伙,不代表,你们就能孤立我,相反,您几位接下来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出面,揽下即将烂在你们手里的所有商业板块,也算是为市场经济复苏,做一份贡献。”

“何靖磊,你这吃相,可不要太难看。都说你平时,为人踏实,本分,商业场上实诚,不争,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尾巴?又或者,你一直都是这样扮猪吃象,难怪沈朝彪一直打压。”

“哪都是过去的事。”,何靖磊道,“我和沈代表,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他是我的老大哥,我自然要尊敬三分,至于您说的打压,那倒算不上,不过现在风云变幻,谁都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有句话您说的很对,我不能那么快露尾,做事不要急,要像吃饭一样,一口一口品,才香。

加上上菜的速度,小火烹烤,得掌握火候。一道菜,品完的时间,刚好下一道也上了。

满足味蕾的同时,过程不需要等待。

所以不管厨子,服务员,还是品鉴官,这样的默契,只在少数,急的,只有出菜者。

可惜,我的目的就只是一顿饭而已....我这个甲方,很好满足。”

北京。

梦境中,无数潮水般的画面如一条条怪手一般,似要拉着沉睡的人不断往下沉溺。

模糊不清的人影,遥远又贴近的声音。

银亮的刀刃不断划刨着自己的□□,一直在索取。

这次,她居然清晰地感觉到疼痛。

是以前的记忆...那是自己,还是那个人....

其实以往每次到了那个时刻,她都是昏迷的,根本不知道过程。

但现在,她却能看到。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记忆?’

因为疼痛,她的意识在不停挣扎,但那具身体,根本不动,好像十分坦然。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感觉不到四肢,也从不出声。

人被固定在一方铁台,不停地呛水,窒息,清醒。

最后一切回归黑暗,只有残缺的身体,一直躺在满是血迹的台上,什么都没有。

自己似乎还活着。

但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绝望。

就像,这段时间一样。她放弃了。

原来这才是自己没有经历的现实.....

忽然,幽禁密闭的黑暗环境中,似有一阵风而来。

人猛地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气。

除了梦境,之前几个月的一切瞬间冲入脑海。

她还只是被抽干了血,放入水中浸泡。

那股压抑的窒息,让她战栗,缓了好久,眼底仍然还有未曾散去的恐惧。

额头上,布满细汗。

“汪小姐?”

瞳孔一震,浑身颤抖着,惊叫着,下意识地不断往后缩避。

现在这个称呼,已经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不敢说话,努力缩在一边的角落,不让人碰。

“汪小姐?”

几人站在旁侧,冷眼看着她的状态。

任凭几个医生如何询问,她都只会缩在角落。

直到,有人终于开口。

“‘雨琪小姐’,欢迎回来。”

她顿了顿。

缓木抬眼间,一切,都不是这段时间看到的景象。

眼眶早已红润,泪止不住地惊落。

“汪夏。”

她的声音颤抖着,对方没有言语,屹立在一旁平淡无波。

这时,空气中的氛围明显不太一样。

沙发上,一个倚坐的背影瞬间映入眼帘。

听到她的动静,转头。

锋利高挺的侧脸,冷峻如冰,沉稳深邃....

瞬间,心,猛地一沉。

似乎已经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

阳光斜入,很快,整个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自己,还有几个医务人员。

她呆坐在那儿,一边的医生小声询问。

“汪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着自己从未肢断的右手,此时,已彻底恢复平静。

身上所有溃烂的皮肤都已经恢复,就好像自己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愣了愣,很久没有回神。一边的人还在不断地询问自己。

“汪小姐?”

手,还是会止不住地颤抖。

这个反应,始终提醒她,那不是梦。

想起之前的一切,那股黑暗的阴冷,无助、崩溃、算计,再想起那人的话,最后,眼前的所有还是击垮了她。

捂着脸,卧在床上全身搐动,阵阵压抑的唏嘘,惊住了一边的人。

“‘雨琪小姐?’”

从没有人和自己解释,也没有人道歉和安慰。

那个坑,自始至终就是一条线,而自己,一直在按别人设计的路走。

无人引导,顺其自然。

他们说的对,“只有死过一次,你才会学乖。”

‘原来你告诉过我,让我只做自己,但我还是想成为你,我自以为非常了解的人,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和心思,但现在看来,那也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们曾是一体。现在....我好像根本看不透,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现在,我该怎么办?.....你是,丢下我了吗?....对不起.....’

门外,梁利独自站在那里,待了很久。

最终,抬起的手,还是没再扣响那扇门。

想起自己不小心看到到的所有。

.....

“梁湾早已是局中人,但她的局,不在这里。”

“你们食言了。”

汪夏挑眉。

“你现在才发现,不觉得有点晚吗?当然,你可以选择退出,或者反抗,看看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会推进,还是阻止。”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无数个存在的可能性。你们的选择很多,但怎么走,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又是谁给予的?”,汪夏不紧不慢地说着,“我们不会挽留你,因为所有人都在轨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是你的一生,你逃不掉。你的妹妹,梁湾也是一样,但她会非常安全,这是主人对你的承诺。

如果你继续待下去,你会接替汪尚的位置,继续之后的一切。我们,要回去了。现在起,我的主人,需要休息。

而此后的一切,你只需要看着,那些,它们会来。”

“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停手?”

“停手,会死更多人。你们这里,谁的命不是命?”

.....

戈壁处,某一基地腹地,所有工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几人走上铁网,立正站好。

“千零五六,千零三四期□□,汪岑,汪富博前来报到。”

对方转头,高大挺拔的身影,眉宇间冷峻淡漠的沉寂,凌厉幽寒。

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汪尚再次将视线投向一边。

机床之上,所有机械正在工作。

巨大的防弹玻璃之下,静置残缺的青铜石块,缓缓展开。

一具干枯怪尸,运入其中。

缩温箱锁展,几人仔细取出里面的东西,开始操作。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候后,颅顶缝合。

尸身眼亮的瞬间,一张面具,缓缓覆落。

旁侧,一具焦炭,如挺立的标本一般,仰卧在房间角落,而另一侧,一个熟悉的影子,此时正仰坐在固定的铁椅上,无人理会。

深红血线,顺着他的后脖颈滴落在地,延展而去。

沈朝彪,始终盯着头顶灰暗的顶板,瞳孔发散,异常平静。

解连环惊醒,入目处,已不再是之前满目的的黑暗与浓稠。

那是一片沉静古色。

淡雅的木香,混着花窗外湿润的空气,沁入心脾。

他顿了顿,半晌没有回神。

脑海中混乱的记忆,根本想不起那场骚乱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得救了。

当时,已经是自己醒后的第二个月。

那片军事禁地,居然也有人敢来。

里面,好像还有自己熟悉的人。

黑瞎子,贰京,还有,那个小哥....他们找到了自己,可是,这又是什么地方?这可不像是吴家。

“醒了?”

忽然,房间的一角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对方缓慢的语调,平静温润,似有一种益神静心的感觉,非常柔和,稳重。

“你如果再不醒,我只能采取别的办法。”

解连环站起身。说话的人,是一个和吴二白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

对方一直坐在正中的一张罗汉床上,喝着茶,看着手里的现代文件。

旁侧,斜靠的木台之上,一只类似金渐层的猫立蹲在那儿,一双青绿的眼睛目光如炬,听到一边的动静,转头,慢慢晃动着尾巴。

对方抬眼看他,解连环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难怪吴二白他们,最后没找到自己。

(尸狗吊主事人,汪氏国内名义股东会成员,邱栾)

“欢迎回来。”

“何代表,何代表辛苦啊,这次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协商会,要不是您亲自出面帮忙,很多项目和上级申请资金,我们也拿不下来,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何靖磊微微点头,众人激动地彼此握手。

“大家都不容易,很多时候,也不能只是一家独大,要有更多的伙伴共同参与,互相帮衬,齐头并进,带领更多中小企业发展,如此相互拉扯一把,更能带动一方经济迅速发展,我们也能加快发展脚步,争取你们这些制造型企业能早日和更多高端企业实现国际化接轨。”

“何代表说的没错,我们一定会做到,还希望您以后,能经常回来看望我们。”

对方点头。

“会的。”

一边,车,已经在等。

众人迎送着他走出厂区的一刻,何靖磊看到外面的人,顿了顿。

对方看着他。很久,那是他自己心里,最早遗忘的感觉。

他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浮上心头。

“何代表。”

回过神,旁侧沧桑的老者已经紧握住他的手,那种感激,是真实发自肺腑的。

“谢谢,真的,谢谢您。”

接着,所有人纷纷弯腰。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吐露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

他明白他们的意思。

老者一弯腰,何靖磊赶紧扶住他。

现在,他在,很多之前的事,由此解散。

每个人终于回到了独立的个体,他们会有很多机会,不再仰人鼻息,至少在他的管控范围内,终于能真正的自由交易,不用再整天看人脸色,担惊受怕,谁都不是谁的附属,他们只是自己。

“谢谢...”

老者红润着眼,颤抖的声线,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

多少年了,那股人心的麻木,此时,竟然还能有所触动。

也许,一切还是温暖的,就像现在。但他非常明白,这些,都是必然。

尽管自己,已经成为最初那个年少时讨厌的一类角色,但是这种利用,仍然相□□益。

‘我利用他人博得更大利益的同时,也给他们,创造了更好的环境。’

“何代表,该出发了。”

车边的人,缓慢提醒。

他吸了口气,和一众人道别,坐上车,很快,何靖磊再次恢复平静。

前坐上的人,自上车之后也一直没有言语。

他猜得到他是什么身份。

很久,这股多年的伪装,心里隐藏的酸涩,一直在坚持,然而所有的崩盘,最终都在车辆达到目的地的一刻,他看到那些人时,彻底放下。

偌大的会议室中,一行十几人。

每一个的位置上,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他们来自不同的姓,却隶属于同一个方向。

那才是曹显奋其一身,甚至最上面那些人,一辈子都想进入的地方。

是整个一切,控盘决策的最高处。

“何靖磊,欢迎你。”

他呆望着前方,很久,鬼使神差地放下之前所有人给他的土地转让说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一种意识,觉得,有人会需要这些。

明明他们应该和自己以前接触的那些人差不多,但那就是一种直觉。

他觉得,接下来的岁月,那将会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家人。

而之后事实,也是如此。

“何靖磊?”

他一直在发呆,接着,众人看着他,一双深邃苍老的眼睛,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离他最近的几人,在他即将弯倒在自己未来的位置上时,提前一步抱扶住他,放声大哭。

人,完全崩溃了。

他想起了很多。

自己的初始,港口,码头,学生模样的伴侣,西装傍身的崛起,婚礼,生产,家庭,女儿的学步,牙牙学语,一家人单车游园的情景,台上的小小身影,以及那个,绝望的夏夜。

工厂里,下身满是血迹的孩子,自己顶楼而下的妻子.....也包括这些年,所有的一切,以及最后,自己与沈朝彪的见面。

那个人,依旧是一副无所谓淡然的心态,但他不一样。

“如若当年你没有那样做,我也许,会一直听你的话,一直干着,做你背后的影子,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我的一切,有神的眷顾,还有你的帮扶。

你的情,我一直记在心里,这也是现在,我没有走出最狠那一步的原因。

我知道你从始至终看不上我,但你万不该,把我不当人,算计我,算计我的家人。

你儿子的死,是我设计,我用那个九门的手,引导他们,送了一个人情,也解决我这么多年的心患,但这场戏里,依旧没我。

后来仔细一想,这场风波,我从什么开始谋划的。

我从不知道,自己冷静下来,会是这样一个人。

也许是我的神看到了。

如果可以,我会亲手杀了那几个小子,但我不能这样做,我还有女儿要照顾。

你知道那种,被人掐住脖子,叫又叫不出来的痛苦吗?

以往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可以不追究,但我女儿,出事的时候,她才9岁。

那天她要跳舞,我答应她,会去接她。

可是你呢,我把你当成我的大哥,最后,你送了我一个这么最好的大礼,然后,我还没办法拿你怎么样,因为我想把你怎么样的时候,你就已经对我下手,我什么都没有,最后也只能求你给一条生路,从此当个透明人,一直在你眼下活着。

之后又是一次,一共两次。

你不让我死,也不让我走,就这么一直摆在面前,恶心我。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我很多时候都在想,要不就这样算了,之后我带着晓涵,跳个海,结果老天都不收我们,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沈朝彪,我现在有你所有的一切,甚至比你更多,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间里,我有想过,等我到了这么一天,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可当我真正站到这个位置,对你,已经完全没兴趣了。

这也是我和你的区别。这可能是一种疲倦。

和你的事,我也没必要继续再花时间和你耗下去。但你最好,不要死在我手里。”

沈朝彪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摇头,啧了一声。

“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何靖磊,你以为你说的我会在乎?你这是,再教我?我连儿子都可以谁舍出去,更不要说沈家,你看现在,我倒了吗?你可真能浪费我时间。”

何靖磊静静看着。

终于,有人送来一袋,新鲜的肉糜,一切结束。

.....

‘爸爸,晓涵好不好看?’

‘好看,我的女儿,最好看.....晓涵,是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有人吗?有没有人?!!谁来,帮帮我.....’

.....

何靖磊依旧颤抖,紧握双拳,绝望失控的大哭。

这么几十年的压抑,如今终于可以放肆。

但两鬓的白发,却再也回不去。

几人抱扶着他,任由他嘶声愤恨的呐喊。

‘其实时间,并不能拂去一切。所有的惩罚,埋藏的恨意,都只是以往一切的无奈。’

之后,时间缓缓过去。

吴邪一直在等待着那封信上所说的秘密被揭晓。

但是,一直没有任何东西寄给他。

一开始,他每天去收两次邮件。

后来是一天一次,后来是三天一次,到最后是一周一次,却一直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任何邮件寄给他了,自己又一次受骗,而所有的一切,似乎就应该这么了结。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吴邪不伤心,甚至也不纠结。

到了后来,他甚至是希望那封邮件不要来。

每周去打开邮箱,然后默默关上,在西湖边看看风景,骂骂手下,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好的。

然而事实上,那封邮件早就到了。

但,当时他并不知道,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已经把那封邮件领走了。

关于这点,吴邪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了这件事情。

一年之后的立秋,骑着自行车绕着西湖骑了一圈锻炼身体。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王盟已经是一个特别沉得住气的孩子。

可如今这表情,表示他今天碰到了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吴邪放好车,疑惑地看着,问他怎么了。

王盟指了指边上。

吴邪立即就看到,在铺子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对方正翻阅着他们出售的一些滞销的拓本。

这个人的身形吴邪相当熟悉,但是那一霎,他居然没有认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卫衣,身边放着一只很大的背包。

在他转过头的时候,他认出了他。

“小哥?!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闷油瓶淡淡地看着,很久,才说道,“我来和你道别,我的时间到了。”

北京,黑眼镜少有去了一趟新月饭店。

门口的伙计一见他,眼色就没好过,但也只能自觉让开一条路。

楼上,有人刚刚打扫完房间。

走进去,一眼看到放在架子上的刀,没被带走。

他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咧嘴一笑,悠闲地靠躺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那把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也有空闲,来我这儿做客。”

门口突然出现的人,缓缓道,“不开你的按摩店了?”

“开,怎么不开,这不邻里来串个门吗?”

“他可早就走了。”,尹南风道,“你要找人,可要换个地方。”

“我知道。”,黑眼镜回道,“不过我不找他,之后,估计会经常光顾,来借点东西。行啦,这次,我先拿走了,我得去看看,另一位老板。”

说完,刚走向门口,停了停,差点一头撞在门上。

尹南风就在一边看着,不说话,也不提醒,转眼,扭头就走。

黑瞎子叹气。

“你的通缉令,撤销了。”

楼外楼里,吴邪和闷油瓶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天色很阴,阴沉的多云天气,乌云一片压抑,似乎很快就会下雨。

闷油瓶一如既往地沉默,好在吴邪之前就已经很习惯他的这种漠然,自己一个人点完菜,就看到他默默地看着窗外。

吴邪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说话,这人的状态可能会持续到他离开为止。

闷油瓶是绝对不会因为冷场而首先开口说话。

于是,在西湖的冷风中吹了五六分钟,第一个菜上来的时候,吴邪点上了香烟,问他。

“你的事,完成了?”

“嗯。”

他点了点头。

吴邪能意识到是真的。

因为闷油瓶的眼神中,之前那种执著的气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更深的淡然,这不同于他失去记忆的那个时候。

这种更深的淡然,是一种极度的心灵安宁。

“所有的一切都完成了?”

闷油瓶转头看他。

“结束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有想去的地方吗?要不,在杭州住下来?”

说着,吴邪心中默算自己的财产。

‘最近杭州的房价涨得很快,这穷光蛋如果想在杭州买房的话,肯定会问我借钱!他的钱也不知道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从来没见过他兜里有大票子。狗日的,我的钱根本不够啊。要是他真向我借钱买房,我还是先劝他租一段时间再说吧。’

正想着,闷油瓶就道,“我得回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那你应该去哪里呢?远吗?”

闷油瓶拿起筷子,默默地夹了一口菜,点了点头。

“那你是来.....”

吴邪很少这么正经地和他聊天,觉得特别尴尬,只得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我来和你道别的。”,闷油瓶道,“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吴邪轻松笑笑。

“没事,你以后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写信给我。打字你不会,写字总会吧?现代社会,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特别远的距离。”

闷油瓶没有反应,继续吃菜。

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轻得不需要使用任何力气。

这其实是他手腕力量极大以及对于自己动作的把控力极端准确的原因。

吴邪记得,之前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各种人在四周,所以没有太注意过,现在看着,就觉得非常奇妙。

很快,气氛再次很沉默。

吴邪此时开始无比怀念胖子。

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觉得冷场的原因,是因为胖子默默地为气氛付出了那么多包袱。

如今只有自己和小哥两个,那还真是,毫无办法。

“说吧,你准备去哪里?”,吴邪道问道,“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肯定是一辈子的朋友,常联系就行了。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跟我开口。我虽然不算富裕,基本的生活我还是可以支援你的。”

“我要去长白山。”

吴邪哦了一声。

“那,是很冷的地方啊。江南多好,四季分明。气候湿润,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我只能去那里。”,闷油瓶道。

说着,他放下了筷子。

这句话之后,两人再没有进行像样的对话。

吴邪在安静中,默默吃完东西,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尴尬了。

正想着,忽然,闷油瓶放下筷子,看了看他,就道了句。

“再见。”

说完,他站了起来。

背起自己的包就往楼下走去。

吴邪有些讶异,在那里叫道,“不是,等会儿,咱们菜还没吃完呢。”

结果闷油瓶已经下楼了。

他闷闷地抽了几口烟,站起来靠在窗户旁,就看到闷油瓶已经沿着孤山路远去了。

吴邪重新坐下来,心说‘这是什么情况,丫是没钱买单怕尴尬吗?以前没钱的时候多了去啊,没见他这么见外过。’

随后,品了一下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总觉得有点奇怪。

闷油瓶的话语中,有一种特别莫名的感觉。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忽然,吴邪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起闷油瓶的一个称呼,职业失踪人员。

他以前要离开,要走,从来不会说一句。

在巴乃和胖子,和他道别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任何话。

道别这种事情在职业失踪人员身上,似乎是不太可能出现的,而且这次还是他千里迢迢,从其他地方赶到了自己的面前。

‘特意来和我道别。’

这道别一定和他以往的离开是不一样的。

瞬间,一种强烈的不祥感让吴邪如坐针毡。

‘闷油瓶要离开的,是这个城市,和我这个朋友吗?不是!那他要离开的,难道是这个世界?......长白山?’

想着,吴邪立即甩下所有的现金,告诉服务员把找的钱送到隔壁的西泠印社去,然后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就去追。

人一路追到了北山路,跑得浑身是汗,结果也没有追上闷油瓶。

北山路上只有无数空的士在路面上来回穿梭。

看了看四周,吴邪立即又跑回自己的铺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背起来就和王盟说,“我要出去一下。”

王盟立即脸色惨白,一下拉住他。

吴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干吗?”

“老板,以往这样的情况,铺子里来一人,然后你匆匆忙忙要走,肯定都得离开很久。你得交代一下。”

‘老子现在没空交代。’

但想了一下,还是对他道,“来人找我就说我出去度假了,事情全部由你打理。如果有什么大件的买卖,不是特别保险的就不走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诶,老板你真会回来吗?”

吴邪皱眉。

“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是说再也不乱走了吗?”,王盟说,“一般电视里,所有的高人,都是退隐江湖之后再次被人叫出去就必死的。老板你可要当心哦。”

吴邪一愣,努力压下火气,拍了拍他。

‘狗日的,回来再收拾你这乌鸦嘴。’

之后,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闷油瓶没有身份证,没法坐飞机,他肯定得坐汽车或者火车。

火车是有班次的。

吴邪在出租车上,用手机查询了火车的时刻表,立马发现闷油瓶不可能坐火车。

去吉林方向的火车班次只有晚上很晚才有,看来他应该是坐长途汽车。

于是立即让出租车把自己送到长途汽车站。

这样,即使自己在长途汽车站找不到他,也还有时间去火车站。

‘再说,这人总不可能是走路去吧?’

想到这,吴邪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相当稳妥,莫名的小骄傲。

之后一路到了汽车站。

不知道又是什么运输期旺季,人山人海。

吴邪挤进人群,不停地找,好几次都感觉自己似乎是看到了,挤过去却发现不是。

接着他跑到上车的入口处,继续在附近寻找,还是没有。

‘难道,是出租车司机极速飞车,我竟然超过他了,先到达了这里?还是说,小哥确实没钱,他根本不是打车来的,而是走路。那他现在能走到延安路口都算是不错了。’

想着,挤了几圈之后,吴邪就发现,自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闷油瓶。

接着,立即去看汽车的发车时刻表,发现没有去吉林方向的汽车,似乎是因为这条线路太远了。

于是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刚想说,看来他只有火车这一线路可走了。然而恍惚间,一下就看到,在外面停的一辆车里,闷油瓶就坐在里面,车子已经开动了,从候车室的窗外开过去。

吴邪一顿,忙趴过去,挤在那儿,不可思议地咦了一声。

‘卧槽,什么情况,这也没有去吉林方向的车啊。’

于是立即去问值班员。

“你好,刚才出去的班次,是去哪儿的?”

对方回答,“那是去北京的车。”

“北京?”

吴邪一顿,‘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不管什么车,只要是一个方向,先上了再说,这是闷油瓶的逻辑。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所有行为,和理智已经没关系了。

想着,吴邪立即追出站。

汽车的出站口离候车室很远,等他到了,车子连尾灯都看不到。

他杵着膝盖喘气,告诉自己现在必须冷静。

‘狗日的,我就不信,在这种城市里,我会输给一个生活能力九级伤残的人。’

于是打车重新回了铺子。

王盟正兴高采烈地玩着“扫雷”,人一进去,差点把他吓得从座位上摔下去。

“老板,你这一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废话。”

吴邪把他从座位上提起来,上网订了机票。

然后迅速在网络上查了所有的行程,汽车到站的地方、时间,闷油瓶接下来可能继续走一程的途径。

全部记录下来之后,一路狂奔去机场。

到了北京,自己比汽车的到达时间最起码早了五个小时。

吴邪在汽车站的出站口买了几个茶叶蛋吃着,静候闷油瓶的到来,顺便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劝。

‘打是根本打不过的,跑也跑不过,如果他心意已决,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不过是在这里浪费口舌。要么我就趁其不备,从背后偷袭他。’

想着,立即在边上找了一块板砖,掂量了一下,看了看旁边卖茶叶蛋的。

他的身高和闷油瓶差不多,就比画了几下。

但脑子里迅速浮现出闷油瓶反身一脚把自己直接踹到墙上去的画面。

‘闷油瓶的警觉性太高,这种偷袭他的成功概率实在太低。而且,万一自己成功了,一下把他拍死,老子还得坐牢被枪毙。要是到下面去和他再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要不,用药?不知道现代的安眠药对他的体质是否也有作用。如果有用,我就先骗他去一个地方休息,然后说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希望他能帮我。之后,我在饮料里放人安眠药,等他昏迷过去,我就把他绑结实了,找小花要辆车,直接送回杭州。’

随即,吴邪脑子里又浮现出闷油瓶在听说他要找他商量事情的时候,毫无反应扭头就走的画面。

自己此时必然上去拖他,然后他又是反身一脚,把自己踹到墙壁上。

吴邪头疼欲裂,好像怎么想都无济于事。

‘就算绑回杭州了,我好像也没有办法留住他,除非我做个铁笼子把他关起来,否则他说走就会走。如果把他关到精神病院去,也许还可能,但他的身手太好,估计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困住他,到时候还会连累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

想着想着,吴邪心就凉了,发现怎么都不可能。

自己不可能改变他的主意。但是,还是要尽力一试。

或许,闷油瓶只是去长白山下的那个村子里定居,每天看看雪山,抽抽老烟袋,准备在那个地方度过晚年呢?

无所谓,就算真是那样,自己最多出个丑而已,没关系。

想着,正当他收回思绪,就看到一边卖茶叶蛋的人看着自己手里的砖头,急急忙忙地收摊走人。

吴邪赶紧把砖头甩掉,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这是最后一劝,如果我劝不了,也就不强求了。

然而,闷油瓶是永远不会让他如意的。

吴邪在汽车站一直等,等到凌晨那辆车到站,就发现车子上根本没有人。

他看着所有人一个一个地下车,然后离开,在他们背后望了好久,最终确定没有闷油瓶,便立即上车,直接把司机揪住,问闷油瓶去哪儿了。

之后折腾了老久,那司机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你是说那个黑卫衣的年轻人,他中途在一个收费站下车了。”

“你确定是下车了,而不是上厕所上太久落下了吗?”

“废话,他自己和我说的,会有假,再说,你谁呀你?”

茶馆中,吴二白少有地走进自己的铺子。

里面,已经有人在等。

他看着对方,那里,是他二楼的包厢。

现在已经是深夜,但楼下,还有很多人。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喝茶?我这里,可没有你要的东西。”

对方喝着茶,扭头看着外面的阴雨,一直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坐着,大概两个小时后,那人才第一次开口。

“我有个交易,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吴邪在附近找了一个网吧,把地图全部打开,自己开始査看闷油瓶下车的地点。

果然,从那个收费站下去不远有个小镇,那里有能通往二道白河的车。

于是立即打电话给小花,让他直接给自己安排一辆车,所有的费用他出。

随即,直接就冲向二道白河。

解雨臣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也不多问。

挂了电话,看了看一边,一直在那里翻弄他东西的人,开始思考。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黑眼镜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看着一边成山的古籍,拍了拍上面的灰,终于被他找到一个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似乎一卷经卷。

“有意思,你还研究这玩意儿?”

解雨臣看着他,沉了沉眼。

“一个小爱好,没事看着玩。”

黑眼镜笑笑,合上面前的盒子,深吸一口气。

“这东西,最好少研究。”

“为什么这么说?”

“怪,怪有,意思?”

说着,人已经走到对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解雨臣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东西,浅笑。

“你胆子越来越大,管制刀具,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上街?不怕人抓你?”

黑眼镜一手搭在边上,歪靠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谁敢抓我?不说我了,伤,怎么样?”

解雨臣回答,“好得差不多了。听吴邪的话,张起灵要去长白山。”

黑眼镜笑而不语,解雨臣看着他,隔了很久,彼此都没再说一句话。

“那你接下来怎么安排?”

“接了一活,还没开办,时间跨度会很长。”,黑眼镜道。

说着,铮一声,抽出刀鞘里的长刀,对着落地灯仔细看。

刀刃乌黑锋利,污渍,已经被擦拭干净。

对面,解雨臣一直在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垂下眼。

他知道,面前的人,有心事。

吴邪心中感慨,这生活能力九级伤残的小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

显然,闷油瓶对于到某些地方的捷径,脑子相当淸晰。

不管在古墓中还是在现代社会里都是一样。

路途上闲话不表,第二天天亮,吴邪已经到达了二道白河。

下车之后,他立即问了当地人黑车的下客点,赶到下客点的时候,正好看到闷油瓶背着行李朝一个方向走去。

吴邪立即把他叫住。

对方回头看到,有些轻微的诧异。

但是,吴邪奇怪的是,这家伙竟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跟来,而是继续转身一路往前走去。

比了比嘴,只好立即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秋天的二道白河十分冷,好在小花很温馨地给准备了衣服。

吴邪默默裹着冲锋衣跟到闷油瓶边上,和他一起往前。

“你该不是想到这里来自杀吧?”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摇头,继续往前。

“那你是准备来这里长住?你为什么选这么寒冷的地方?”

闷油瓶看着前方,过了很久。

“不是这里,我要到那里去。”

吴邪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立即看到了前面地平线上耸立的,连绵的雪山。

他一顿,停下脚步,愣了一会儿,继续追上去。

“你要进山?”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是一路往前,直直地往雪山走去。

之后一路上这家伙没有说一句话,而且也不打算停留。

不管吴邪是否能跟上,他都一路往前。

旁边的人一路不停地追问,都没有任何结果。

所以吴邪好几次都内火上涌,心说‘就这么算了,你丫想去死就去死吧。’

他的判断是,闷油瓶本身就是为了死亡而去的,因为自己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食物包裹。

这家伙一路往前。身上就只有那个背包。

以上次进山的经验吴邪知道,这样的装备进山之后不到三天就会饿死,更不要说回城。

于是越走越觉得要糟糕,很快就看到有拉人上山的小黑车。

叹了口气,最后只好看到一个商店就买些东西,往自己的包里硬塞。

买那些干货不占多少空间,包里很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塑料袋子。

之后,两人上了小面的,一路往山上开去。

这时,闷油瓶才第一次看向一边的人。

“你不能跟着我去。”

吴邪一边整理一边问,“如果我劝你别去,你会不去吗?”

闷油瓶摇头,吴邪火就大了。

“所以,如果你劝我别去,我也不会听的。你别多嘴了,我就要跟着。”

闷油瓶看着他,之后又把脸转了过去,真的就不说话了。

两人一直到了山中的一个旅游客栈。

下来的时候,气温已经相当低。

闷油瓶径直走入客栈,订了房间。

吴邪看也不看就跟了上去,反正心里赌上气了。

闷油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等到房间里躺下来,吴邪就开始后悔。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进山,之前闷油瓶准备的装备是正确的,而自己的装备太简陋了,必死无疑,恐怕连之前目的地的一半都到不了,自己就会冻死在里面。

闷油瓶一定是明白这点,才完全不阻止,因为等一上雪线,自己面临的问题必然就是立即死亡还是退缩。

‘我用我的生命去威胁他。在这一次似乎是没有什么用的。’,吴邪心想,‘闷油瓶以前说过,他只救不愿意死的人,如果对方自己可以选择死还是不死,而对方选择了死亡,他是不会插手的。我现在的情况和他说的一样一如果我自己选择上雪线,跟着他然后冻死,他是不会插手救我的。’

于是想着,吴邪趁他休息的时候,立即出去添购装备。

旅馆里的驴友很多,他拿着现金,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点,钱不够了,就和旅馆老板刷卡,以十比八的比例换取现金,继续收购。

好不容易凑了一套眼下可以用的装备出来。

穿上之后,简直是惨不忍睹。

小花的冲锋衣本来就不够厚,自己不得不在外面再套了一件。

这样显得相当臃肿,简直像只狗熊。

另外两只手套各不一样,左手还是女式的,特别小,戴上之后几乎不能操作。

所有的工作基本都得靠右手。

登山靴倒是一双的,不过之前的主人显然是双汗脚,臭得简直可以熏死粽子。

但也没有办法,吴邪只能硬着头皮穿上。

还有一些登山吃的压缩饼干,迅速归整,把炊具、无烟炉这些东西全部装进弄来的大登山包里,然后把之前买的零食打散了装进一个大塑料袋,也放了进去,这才勉强安心。

可弄完之后,吴邪躺到床上一想,瞬间就打起了退堂鼓。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反正非常糟糕,但他实在无法让他一个人进山。

他没有任何理由劝闷油瓶,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嘛,只能跟他进去,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才有办法说服他回来。

于是一边想,一边到了半夜完全睡不着。

醒来后,立即给老爹和小花各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和小花说了。

老爹只说让他玩得开心点。

吴邪苦笑。

‘这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小花听完之后,沉吟片刻,看着还在自己对面的人就道,“这件事情我本打算建议你不要跟下去,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暂且一试。毕竟如果什么都不做,你这辈子都不会安生。但是我建议你进去的时候注意距离,现在是秋天,长白山还没有封山。你该知道跨过哪一条线再往里走就九死一生,如果你在这条线之前都没有劝回他,你就回头吧。”

吴邪道,“但是他根本不和我沟通。我如何去劝?”

“我相信,他既然来和你道别,你只要说,即使他不回答,也还是会把你的话听到耳朵里的。”

于是,第二天中午,吴邪和闷油瓶一起出发。

闷油瓶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吴邪也看了他一眼。

“放心,就陪你走最后一程。”

闷油瓶这才转身出发。

之后,一晃就是三天,两人进入雪线。远在北京的人,依旧一言不发。

解雨臣打量着他,两人就这样相互陪坐着,没有询问。

“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我这儿,你想看看,吴邪最终能不能劝回他。”

“这个答案,不用知道,哑巴,一定会去。”,黑眼镜道。

“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

禁入的基地,赶超一个营的部队。

他们怎么可能进得去。人,都是精英队伍出身,经历过的战场多了,每一个都值得尊敬。

可是命令就是那样,但他们还是没有下死手。

之后矛盾激化,枪林弹雨间,场面一片狼藉,无数人倒下,爬起,再战。

“看来还是聪明,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一切,该有个了结。到时候了....我们已经陪你们玩了很长时间。另外我可以告诉你的,吴三省不在这儿。你应该比我清楚,他是谁。吴二白,我们的很多事,才刚开始.....你以为我们是怪物,实际上,那些人,才是怪物......”

单手吊在那里的影子,脖子上,挂着一只乌金的铜铃。

材质,竟与黑金是同一种,但又更像是玉。

因为被抽光了血,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皮下,明显看得到有东西在动。

她就这样跪坐在那儿,尽管狼狈,但那股自身的震慑还在,仍然没有人敢靠近。

长发垂吊,棱角分明的轮廓,锐利清冷的面容,看上去毫无生气,犹如一具雕塑。

一双早已没有眼白的黑眸,无数黑线从眼角蔓延至全身。

所有人完全不敢动。

他知道那是谁,但那与自己在蛇沼里看到的,不是一个。

明明两者是一样的,可那就是一种感觉。

‘这才是,自己一直认识的那一个。’

那一刻,他是唯一一个敢过去的人。

可才过去,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肩膀上直接穿了一个洞。

“瞎子。”

因为沾到血,很快,面前的雕塑有所触动。

他不知道机理是什么,但是,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明明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所有人,但她没有,反而,一直在等待什么。

“是不是很意外?我没死。比起你的长生,永生,才是我的目标。张家虽然长寿,但你们的血其实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坐在轮椅上的老者看向哑巴,“这在当年就已经证实,我们做了很多你族人的实验报告。你的血液特殊,也只是其中某部分的特殊元素含量较高,并不能满足我的实际需求,按理说,当年你在疗养院被发现没有作用之后,早就应该不存在,但我留下了你。这里有张启山,也有霍家,但更多的原因,源于有人对你的兴趣,你的身份应该远不止张家族长这一重,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当然,我对这些并没有想法,我只想活下去,不要永驻的青春,而是不死,你应该明白。所以,完成你的任务离开这里,之后的一切,已经与你们无关。我要实现,永久的不死,这才是,我要的永生。

但可惜,我还是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释怀了。”

忽然,一道炸雷,在整片荒漠的天际之下回荡。

巨大的轰鸣,连楼都在震。

在场的每一个,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以,几乎是瞬间,黑眼镜立即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一段经历。

烧尸案,那个被闪电击中的神婆。

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轮椅上的人被‘仙物’俯身,对方的状态其实很不正常。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仙物’,那还是在有遮挡的地方。

对方的死法,可以说比神婆要更加不可思议。

憾地的巨雷把他劈成了碳,强烈的风暴之下,人竟然没有立即死亡。

他看向那个拔刀跪倒,被人扶抱住的身影,挣扎着从轮椅上摔下,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张大着黏腻的嘴,用力朝他们的方向爬去。

犹如炼狱里的熔浆,一边燃烧,一边又想抓住些什么。

最后趴在地上,抬手,彻底僵硬。

而站在他轮椅两侧的人,连反应都来不及,直接站立在那儿,完全由融化的泥物焊进了泥地。

与此同时,也是在那一刻,他们第一次有了,天穹之上被人窥伺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却在那个人化成白沙之后的一个小时内,迅速消失,什么也没留下。

那一次,哑巴伤的最重,而他自己,也不例外。

好像眼睛的问题,又加重了。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同行”,一个天桥底下的瞎子。

黑眼镜微微一笑,唇边,竟有一丝勉强的意味。

‘神罚吗?’

铃铛,被他留了下来。

上面的花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那似乎与某种远古崇拜有关。

‘所以,你,到底是谁?’

路灯下,老式档案馆的楼梯之中,扭曲的影子不断变换,很快,化成了人型,躲在一个人身后。

“周主任来了,今天要查点什么?”

“不查,我有东西落在了办公室,老胡,你帮我开一下门。”

“好。”

话音刚落,值班人员老胡刚一开门,后面,周阳春两手垂在那儿。

“周主任,门我给你开了。”

对方僵硬一笑,咧了咧嘴。

“谢谢,还麻烦你,跑这一趟。”

“小事。”

他看着他,昏暗的走廊上,安全出口的路牌隐隐泛着红光。

暗处撕裂的声响,弥漫整个空间。

秋天是长白山的旅游旺季,雪线以上有很多景点,甚至还有可以补给的地方。

吴邪很兴奋地在雪线上的几个录点完成了资源的补充。

再往里走,走过有游人的区域,就是之前进入雪山的小道,如今已经完全不同了,但闷油瓶还是很有办法。

他一路往前,不停看四周的山和太阳的方位。

之后那一天黄昏,他们便到了一座雪山的山脊上。

黄昏下,吴邪又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雪山在夕阳中,呈现出一种温暖与冰冷完全无缝衔接的感觉。

当时闷油瓶就在同样的夕阳下,对着远处的雪山膜拜。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跪下来,而是淡淡地看着,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种极致的苍凉之感,神情十分肃穆。

吴邪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但他知道,这些雪山对于闷油瓶来说,有着特殊意义。

可以想象,此时闷油瓶的心中不可能是一片空白。

这里的一切和他一定有相当的渊源,但是,自己连猜测的方向都没有。闷油瓶就这样站了很久。

当晚两人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雪地之中挖了一个雪窝,铺上防水布,燃起了无烟炉子,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们带着行李再次出发,继续往山中走。

一路上,只有吴邪在不停说话。

说这个世界的美好,说还有什么地方是闷油瓶没有去过的,什么地方有着无比诱人的美食。

结果对方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厌烦的情绪。

其实,吴邪并不知道闷油瓶对什么东西有兴趣,仔细搜刮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经过,努力寻找一些这人似乎有兴趣的东西。

比如,他总是看着窗外。

吴邪觉得,也许小哥对于旅行可能有一种特别的喜好。

开始的时候,他劝说的密度还是相当大的,可是到了后来,路越来越难走,吴邪自己的体力消耗越来越大,也只能缄默前行。

之后一连走了几天,就已经进入没有任何裸露地表,全是积雪覆盖的雪山的雪冠地带。

站在高处向身后眺望,来时的所有村落都看不到了。

一眼望去,吴邪看到长白山山脉绵亘无际。

这其中有上千个山峰和山谷,很多都是人迹罕至。

他已经无法判断,这次的路线,是否和上一次进山的路线一致。

还记得当时顺子带他们来的时候,曾经和自己讲过一些山峰的名称,三圣雪山、鹞子雪山,那时候那些山峰的样子,似乎和自己现在看到的都不一样,当时潘子还有各种调侃。如今,山和人都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之后第三天晚上,两人继续搭起帐篷过夜。

这里离吴邪之前设定的要分开的线已经很近了,估计只有一天的路程。

这天晚上,他们找到了一块比较干燥的地方生起了火,坐在火堆前。

吴邪发现,闷油瓶第一次沉默地把目光投向他。

而他自己,也盯了对方好久。

闷油瓶一直就这么看着,吴邪看了一会,随即开始判断,他目光的焦点是不是自己。

但当他发现,对方真的是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只觉得十分奇怪。

“怎么?我身上出了什么问题,我身后有一个怪物吗?”

闷油瓶毫无反应。

吴邪看着他。

‘这人平时就不是特别正常,现在这个情况,我一定无法理解也无须理解。’

可是过了一会儿,闷油瓶忽然问他要了一根烟。

吴邪递给他,以为他又要像以前一样直接嚼了。没想到对方放到火中点燃,接着真的抽了起来。

‘丫竞然真会抽烟。’

在火光映照下,闷油瓶忽然说,“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吴邪不禁一愣。

“和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继续跟着我的话,我明天会把你打晕,”

吴邪看着他的表情,知道闷油瓶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一下就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

闷油瓶道,“你不会有事的。”

吴邪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会让你把我打晕的。”

闷油瓶淡淡说,“那你现在就可以逃跑,或者从现在开始,和我保持相当远的距离。”

“要多远?”

“只要你离我没超过一百米,我都能用石头打中你。我会把你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醒来,你已经找不到我了。”

那一霎,吴邪呆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虽然这样的对话很好玩,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十分明确。

闷油瓶不希望他再继续送下去,他显然不相信自己说的到了那条线就会放弃的想法,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他觉得,现在已经是分别的时候了。

吴邪叹气。

“你就不能再认真地考虑一下吗?现在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闷油瓶对于“意义‘这个词语,少有地显出了些许在意,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

吴邪看着他,有三分钟之久,再没有说什么,然后转身走进了帐篷。他放弃了。

自己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上去抽他几个嘴巴,我觉得他立即翻身起来夹爆我的头的概率不大。但很可能我是打不着他的,他的速度太快了。如果是骂他的话,就好像是骂一块石头一样,毫无快感可言。该说的道理我都说了,反正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之后也只有一天的路程。与其到了那条我自己定下的线的时候,我继续纠结无助,直至崩溃,最后被他打晕,不如就在这里放弃吧。我还可以在这里待着,目送他消失在雪原里。’

想着,吴邪已经暗自决定,明天天一亮,自己就回去。

到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上一个记号,以后每年到这里拜一拜,扫扫墓。

想完,人直接躺进睡袋里,心中各种郁闷,无法入睡。

躺了十几分钟,闷油瓶也走了进来,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会儿,他才道,“再见。”

吴邪苦笑。

“朋友一场,明天再走吧,我不会再跟着你了。”

他点点头,拿出守夜的装备就离开了帐篷。

此时,吴邪心中满是绝望。

你一个很好的朋友,执意寻死,你看着他,但是你阻止不了他,你和他之间隔着一层用任何工具都无法打穿的东西。你能用任何方式去触碰到这个东西,但是你却找不到可以将它攻破的缺口。

所以决定了之后,吴邪还是很难过,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理解,理解闷油瓶那句话。

““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

想着,吴邪转过脸去,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去理睬外面的人,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后来,他在不知不觉中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

昏昏沉沉地,那种声音在睡梦中听起来好像是一群奇怪的人在唱歌,那歌声悠悠扬扬,人数似乎特别多。

在这种地方听到,只感觉十分奇怪。

篝火旁,闷油瓶正出神地看着面前摇曳的火堆。

忽然,风好像小了,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对面坐了个人。

抬眼,那双眼睛也看向他。

他看着对方,人很快从发呆中回神。

篝火,缓慢摇曳。

“......你要你们吴家和整个九门从中摆脱,这会是最后一次机会,除此以后,已经不是你们可以面对的局面,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利用,一次,要你配合的戏,但也不失一次彻底的解脱。这场买卖,你不会亏。而这个计划,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定下,与那小子有关,过程,有人引导,他会有一定的危险,但不会死,以后,一切归于平静,你们,也会获得相应的回报。”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吴二白看着老者,“据我所知,您从来不该对这些事知道得这么清楚,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老者继续道,“吴邪那孩子,当初拿着样式雷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和你父亲一样,只希望你们安全,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这次之后,我们不会再见。但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二白,这也是你父亲他们,希望你做的。后会,无期。”

推开门,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没有开灯,整个湖边建筑,依旧空荡简洁,什么都没有。

走入二楼的房间,露台上,落地的推门半开。

沙发,茶几,就连地板和桌台,也早就铺了一层灰。

那个人她来过,但,没有待多久。

就像,现在一样...

外境,丛林中,乌烟瘴气的红灯区域。

曹显钉坐在烫红的铁椅上,满嘴鲜血。

手指区域嵌着几支头发促粗细的小管,旁边几台机器,正缓慢往里吹打。

这种皮肉分离的痛苦,让他面部扭曲,因为声带被簧片处理了一下,完全发不出声。

汪璟就在一边看着。

对他而言,这样的场面,不管是精神,还是□□和心灵,都遭受着巨大的打击。

微微一动,迎面立马就是一个棒球闪电一般地贴着自己的脖子飞过,打在后面的酒墙之上,玻璃,碎了一地。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欢笑。

“曹小公子,有进步,别眨眼。”

一边,郑霖站在那,十分沉静地看着。

曹阳(汪璟),早就抖成了筛子。

楼上,有人趴在围栏处,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起身走了进去。

沙发上,年轻人打着电脑,咬住自己的耳机,邪气一笑。

“我说汪昊,我的小汪总呢?”

“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去招惹。”

“怎么?谁又惹他生气了。”

对方没有言语,年轻人一顿,猛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看他,眼神一沉,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时间,这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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