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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莲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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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即将远嫁千里之外,陆怀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襄国皇室,为了不让外人看了笑话,就在和亲圣旨下达的第二天,皇后便派她的贴身宫女夏姑姑前来清平宫,教导陆怀袖如何治理后宫,以及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与她嚣张跋扈的女儿不同,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娴雅端庄,多年统率后宫,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作为皇后身边最信任的掌事大宫女,夏姑姑为人稳重,办事靠谱,又常常帮皇后料理后宫大小事务,让她来指导陆怀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指导的第一天,夏姑姑致力于加深陆怀袖对北离皇室的了解,刚踏入清平宫,便把自个儿所知道的关于北离皇室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个一清二楚。

譬如她的和亲对象裴无言,今年四十有五,生有九位皇子,八位公主。只是他迟迟不立储,众皇子为争储位明争暗斗,各种下狠招、使绊子,拉拢大臣结交党羽。

又譬如对方其实是前朝皇帝的同母胞弟,本该继承帝位的是他的两位皇侄,只是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被宫人当场撞见,惹先帝大怒,直接下令将谋杀了大皇子的二皇子打入死牢。之后二皇子在牢中畏罪自尽,先帝失去了所有继承人,又突得重病,这才将帝位传给了同胞兄弟。

陆怀袖听到此处,麻木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原来裴无言并非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皇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确定公主对北离皇室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夏姑姑又开始手把手的教她怎么梳妇人发髻。

陆怀袖端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夏姑姑为她卸去钗环,打散秀发。以往这些事,都是荼蘼一手打理的,现在换了一个人,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夏姑姑手执一把古朴的木梳,一边给她梳着发髻,一边闲谈般问道:“奴婢听说公主昨日为了和亲之事,在御书房外的雪地里跪了许久?”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夏姑姑也不气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殿下请恕奴婢多嘴,奴婢也知道您对这门亲事心不甘情不愿,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就算您再不想嫁又能如何呢。”

陆怀袖垂下头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姑姑又是替谁当说客的?”

夏姑姑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镜中的娇美容颜认真说道:“殿下,奴婢没有为谁来当说客,只是想到一些让自己不太愉快的事情,有感而发,才会多说几句。”

陆怀袖闻言不由得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之色。

夏姑姑为她梳头的手停下了,怔怔的看着虚空,好似陷入了回忆,“奴婢六岁那年曾经历过一场战乱,从小生活的城池被异族攻破,当地的男人都被杀光,女人都用绳子连起来,当作战利品拉走,满城都是男人的血腥味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孤苦无依的奴婢慌不择路地逃跑,不幸又遭遇了一队敌人。异族人的大刀即将落下,奴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那一刀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只因护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一箭射穿了他。”

或许是身临其境的缘故,她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而陆怀袖也被她感染,莫名想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句诗来,累累白骨曝露在野地里无人收埋,千里之间没有人烟,连鸡鸣声都听不到。

她以前读到这句诗,也曾发出一声悲悯的叹息,但她毕竟是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的公主,从小养在深宫之中,未曾亲历过诗中画面,战争对她来说太过遥远,这声悲悯便像是从云端之上发出,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始终落不到地面上。

如今听到身边人讲述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诗文里所描述的生灵涂炭的战乱惨象,对她来说才有了实感,不只是史书上记载着的一堆堆冰冷数字。

顿了顿,夏姑姑又继续说道:“之后奴婢便被少将军领进护国将军府,服侍府中尚未出阁的三小姐,之后又陪她嫁给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陛下,最后看着她母仪天下,自己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夏姑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后怕地说道:“那一场战争仿佛人间炼狱一般,在今后的无数个夜里,奴婢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自己没有那么幸运,那一刀把奴婢劈成两半,让奴婢变成千万具尸骸中的一具。”

陆怀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不忍直视。

夏姑姑将她脸上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放下了手中的檀木梳,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若是不嫁过去,那么类似奴婢所经历过的,异族屠城那样的惨剧很可能就会再度上演。”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屋中里又是一片沉默。

夏姑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恕奴婢直言,公主从一出生就能在帝王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过上比这世上绝大部分女子都要优渥得多的生活,那并不是因为您多有能耐,只是因为您会投胎。您所享有的一切,都是千千万万劳苦大众供奉给您的,没有他们,您什么也不是。您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应该承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来,尽己所能保护供养您的子民。”

陆怀袖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螓首低垂,半晌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她抬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全部盘在头顶,象征着她即将要嫁为人妇。那沉重无比的的发髻,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

盯着梳成妇人发髻的自己看了许久,陆怀袖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我知道了。”

*

和亲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陆怀袖在出发的前一晚,再度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母妃。她刚洗漱完准备入睡,对方便提着食盒进来了。陆怀袖从中闻到了很熟悉的食物香味,心中顿知对方的来意。

自从那日颜贵妃打了她一巴掌后,母女俩就一直冷战,待嫁期间未曾见过一面。没想到在出发的前一晚,颜贵妃主动找上门来,还带着她最喜欢吃的莲花酥。

以前陆怀袖心情不好的时候,颜贵妃就会做这种点心哄她,吃完之后,她的心情就会变好。

陆怀袖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会一直喜欢下去,长情得很,对待食物也是如此。她还曾跟颜贵妃说,若是自己不开心了,吃下这点心,心情马上就会好起来。

对方在这个时候提着食盒来找自己,显然是有意求和,这让陆怀袖很是意外。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她和父皇母妃起了什么冲突,先退一步的人必定是自己,只因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对等,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如此。他们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对上他们,自己只能放低姿态,不得忤逆。

颜贵妃瞧着陆怀袖就坐在桌旁,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而后在女儿的对面坐下了。她缓缓的打开了那红漆食盒,将一碟颜色粉嫩透亮的莲花酥轻手轻脚端了出来,放在桌案一旁,香气瞬间氤氲散开。

她看着陆怀袖,用眼神示意对方享用点心。如果陆怀袖拿起吃了,就代表原谅她了,母女俩也可以冰释前嫌了。

最后陆怀袖还是拿起一块莲花酥送入口中。依旧香甜可口,依旧酥酥脆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没有以前好吃了。

颜贵妃看着女儿默不作声吃她心心念念的糕点,在她吃完之后,递过去一杯茶给她解渴。陆怀袖接过喝下,茶水入肚,一股清凉之感传遍全身。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颜贵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以前看你拿筷子,筷子拿得很远,当时心里就很是不安,因为筷子拿得远,嫁得就远,我怎么说你都不听。没想到多年之后,你真的要远嫁千里之外了。”

陆怀袖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大襄风俗,女儿家拿筷子的时候,手离筷子头越远,以后嫁得越远,反之则嫁得越近。

她当年年幼,一直无意识地把筷子拿得很高,颜贵妃见了却很是不满,打掉她的筷子斥责她道:“你这样拿筷子是不对的,将来会嫁得很远。”

对当时的陆怀袖来说,嫁得远这个概念很是陌生,但她不知怎的,每天就故意拿筷子最远端边缘处,而且屡教不改。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想嫁得远,而是想走得远。她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城里,她想闯荡天涯。

没想到多年后,她真的要远离皇城了,不过却是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

见女儿始终默不作声,颜贵妃也不逼她,将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摘了下来,戴在她的手腕上,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手镯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是你父皇送我的,我把它转送给你,但愿你嫁到那边之后,万事顺遂,平安无事。”

陆怀袖垂眸瞧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心中只道:“那位便宜夫君若真想害自己,又岂是一只镯子庇护得了的。”口中却道:“多谢母妃。”这是她今晚和对方说的第一句话。

见对方终于肯开口说话,颜贵妃喜不自胜,想了想又提议道:“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们在长乐宫那株梨树下埋了坛青梅酒吗?那时候我们约定等你出嫁了就把它挖出来,和你将来的夫君一同饮下。如今七年过去,你也即将嫁作人妇,我们将埋的那坛酒拿出来如何?”

陆怀袖闻言,抬眸看向她,随后轻嘲地笑了下,“用不着,我不喜欢那个人,他不配喝那坛酒。”说完之后,又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那坛酒只有我认定的人,才配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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