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向我要了旅费，结果只是单纯跑出去玩了一趟，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池文轩向坐在对面桌子上的娄清心确认。
地点还是在上次那个房间-他是后来才知道的，这里是娄清心的研究室。这里除了几张桌椅外，就只有她的那些蚂蚁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己侄女在这里研究些什么。
“可以！”娄清心爽快的承认。
“你啊…“池文轩面部抽动了一下。
“您别生气嘛，先听我解释。”娄清心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池文轩冷静，“首先，我要是不紧跟着她们，您肯定不会答应，对不对？再说，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现在至少确定了新的方针。”
“唉，我就姑且先听你说说吧。”
研究生侄女不知什么时候又把头发染成了灰色，她从桌子上跳下。
“一开始，我用的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突破她们的心理防线。”
“嗯，”池文轩认同地点点头，“有什么发现？”
“要说有还是有一些，但我还是决定换种方法。”
池文轩不解的歪着头：“为什么？”
“她们要是那种以杀人为乐，冷血自私的人，就算是我的学妹，我也会不择手段，直到击溃她们…”
“但她们不是。”池文轩明白了她的意思。
娄清心脸上露出苦笑：“没错，有时候我会觉得为了一个人渣，何必这样苦苦紧追着这些前途光明的年轻人。”
“喂！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有听到。”池文轩皱眉，直起了身子。
“唉，我明白，我明白，这样会剥夺她们认识自己罪行反省的机会，但其实她们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这点。“研究生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那会是比法律还要残酷的制裁。”
池文轩明白了自己的侄女是想要帮助她们。
“唉，你可别做什么越线的事，要不然老姐会杀了我的。”他多少能理解这种心情，当刑警十多年，见过不少无可救药的渣滓，但也有一些人，他们只是没有…没办法选择。
娄清心或许觉得她们还有得救的机会。
“说回正题吧，您之前不是一直在针对她们的不在场证明进行调查吗？”
“没错，怎么了？”
“那可能正中了她们的陷阱，不，应该说是被引进了陷阱。”
池文轩身子往前挪了挪：“什么意思？”
“您认定汤家母女是凶手，她们的不在场证明又是那么的可疑，所以您才会紧咬着这点不放吧？但仔细想想，这有什么意义呢？”娄清心拿起一旁的马克杯喝了口水，“后来，我重新梳理了一遍她们那晚的行动，其中，在河边听到歌那段最为可疑。”
“没错，其他像是看电影之类的都有被摄像头拍到，只有那段没法证明。”
“但也没办法证伪，这就是陷阱所在。”娄清心靠在了桌子上，“这里的不在场证明看上去是那么的摇摇欲坠，一碰就倒，所以您才会那么绞尽脑汁地想解开伪造手法，戳破不在场证明。但您想想，就算解开了又能怎样？”
“解开了会怎样？”池文轩深深呼出一口气，靠回椅背上：“恐怕她们仍然会一口咬定当时就在那里。”
“没错，那手法说穿了只不过是可能用于伪造，只要她们不承认，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池文轩有些沮丧挠挠头。“你的意思是说我从一开始就被诱导到了错误的方向？”
“说是错误不太恰当，但恐怕只会在里面折腾半天，收获寥寥。该把目光移向其他地方了。”
“哦？”池文轩再次往前挪了挪，身子向前倾，很期待地看向娄清心，“什么地方？”
“放弃。”
娄清心语气干脆。
“什么？”池文轩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已经反反复复思考过无数次了，现在的情况就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关联到汤家母女身上，还是说警察靠推理和直觉就可以破案了？”
池文轩低下头，侄女说的每个字都击打在他心上。
“毋宁说，现在还有其他更明显的嫌疑人。”
“你我都知道那是错误的。”池文轩抬起头，“至少自白还是机会拿到，你能不能加大…”
“不行。”娄清心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话中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既然您委托了我，我只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且我刚才也说过了，她们为了保护彼此，不可能说出任何不利的发言，在心理上逼迫她们，除了让她们走向自我崩溃，对破案不会一点帮助。”
池文轩沉默半响，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而且您手上还有其他案子不是？总不能因为一个案子，耽误了其他事。”娄清心走到他后面，帮他敲打肩膀，“作为替代，我会负责地守候着她们的。”
“唉，也只好如此。”无事献殷勤，池文轩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样的话，摩托车的事就当没提过吧。”
果然锤肩的手瞬间停了下来。
娄清心抗议：“不是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很多很多苦劳。”
“免费出去玩了一趟还不够？”池文轩站了起来，“走了，你好好学习。”
“等等，等等。”娄清心拉住他的手臂，“那个，不知您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头疼的案子？”
“什么？”池文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侄女。
灰发研究生脸上堆满笑容。“其实经过这次，我发觉当侦探还挺有意思的，而且还可以帮您的忙，伸张正义。要是下次还有机会，不要客气，尽管来找我。”
自己的这个侄女身上确实有着某种罕见的特质。
他抽回手臂，往外走去：“等我联络。”
看着路两旁孤零零的树枝，汤海萍深切的感受到了季节的变化。眨眼间，大二上学期已经过了大半。
星宁安静地走在一旁，不时拿出相机，拍下初冬的景色。
海萍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
“你没必要一起来的，跟着社里去市里取景多好。”
星宁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没关系，反正在哪里都能拍照，而且多个人，也能早点做完不是吗？”
今天周末，志愿者协会组织成员去学校附近的家属小区进行义工活动。
看着星宁，海萍轻轻点点头。果然不是错觉，她心想，最近两个月来，只要有可能，星宁都不会让我一个人独处。
她这么做的原因，海萍心知肚明。亏我还自以为表现地很正常，但这种程度的演技，果然是瞒不住星宁。
话虽如此，她对此并不是有什么不满，相反，她感到有些开心，星宁的关心，对于自己那阴暗污浊的内心来说，就像是一束光，虽然无法驱散全部乌云，但也足够了。而且，和她相处时间增多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享受着宁静的二人时光，走了一会，二人回到了学校。正值午饭时间，路上学生不少。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一辆拉风的黑色摩托车从路那头开来，在二人旁边停下。
摩托车上人取下头盔，还甩了甩一头长发。
这是在拍什么电影吗？海萍无语的看着着一幕。
星宁向摩托车走去，海萍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学姐，你什么时候买的摩托车？”
娄清心将一只腿放在人行道上，保持着摩托车平衡。“呦，两位，一阵不见。这是我预支了打工的薪水换来的。”
“打的什么工能让你买的起摩托啊？”海萍出声。
“这个嘛…”学姐一脸苦笑，“别提了，当牛做马累死了，先不说这个，我今天找你们俩有事要说。”
闻言，海萍感觉旁边的星宁提高了警惕，自己也集中了精神看着学姐。
“别那么紧张，是好消息，我向我舅报告了，你们的嫌疑解除了。”
有那么一瞬间，海萍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的？”
娄清心点点头：“嗯，他也不是闲的没事干，还有其他案子要忙。”
确实，最近学姐找她们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但真的可以相信她吗？海萍看向星宁。
星宁恰巧也看了过来，两人快速交换了眼神。星宁开口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什么反应？不是应该更高兴点吗？”研究生学姐露出不满的表情，“算了，你们会迟早会相信的。我先走了，拜拜。”
“学姐，”星宁叫住了她，“谢谢你。”
学姐戴上了安全帽，看不清她的表情。“谢什么？真是搞不懂。”她说着看向前方，发动了引擎，“那个，我还可以找你们来玩吧？”
星宁看向海萍，海萍轻轻哼了声。
“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