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沈继饶蹙眉：“他有家人吗？刻印后有没有说什么？”
蓝熙说：“没有查到。自从在英吉利海峡被分部救回来后，一直都是那副样子，好像谁欠他几百亿似的，您刚才也看到了，惜字如金，问什么事就只会摇头。”
沈继饶说：“不行，这太仓促了，人鱼国没有分部的人，这是让杳杳带着一个异族，去另一个异族的领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景泉怎么说？”
“我提过了，上头的人投票通过的，老板当然反对，您知道的，没用。部长，老板让我跟您说，他们想尽快确定这个血族的能力，如果没有用……”
军团不会留没有用的人，任何异族组织都不会留没有用的人，更何况这还是非人类的异族。
这话没有说完，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也不需要说完。
“但愿那孩子撑得下去……”
“先别担心他了，毕竟有zero在。部长，您再看看这个。”蓝熙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沈继饶看到上面是抓拍到的、一个迷迷糊糊的身影：“这是老板今天给我的。”
只看了一眼，他就惊得大叫起来：“在哪里拍的？！”
“克莱尔监狱。”
“克莱尔……”很熟悉的名字，老爷子激动坏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蓝熙提醒：“是盛宴的【异族监狱】，很有名气，在芬兰。”
“哦，想起来了。你是说——”
“我们的人拍到了他，我想他一直没有和组织联络，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发出消息。老板让我把这张照片交给您，说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老爷子如释重负：“辛苦你了，小熙，我马上就去告诉杳杳。”说完赶紧转身进门。
蓝熙在身后嘟囔：“谢我，还不如赶紧把路思川治好……”丢在她那里，是在平白给她添堵。
从部长办公室里出来，沈龙杳去科研部看望苏生。科研部的第一实验室里，存放着很多杰出的科学家研究出来的、足够名垂青史的超时代仪器。
双面镜材料的玻璃房外，沈龙杳问徐应磊：“他有没有说过要回家？”
路思川回来后失去了记忆，一直声称自己的名字是“苏生”，路思川以前一直住在军团，军团就是路思川的家，而“苏生”则有自己的家。
“没有。”徐应磊摇头，其实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缓过神呢。
说白点，他就是因为科研部的天才科学家路思川无故失踪，总部急缺人手，才被调来临时帮忙的，同行的还有分部小有名气的其他几位科学家。
他们来到总部，见到了路思川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研究成果，说不敬佩不羡慕这份才华是假的，但是谁又能想到，这还没来几天，路前辈就被隔离研究了。
而他居然就是研究小组的成员之一！
“……”沈龙杳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玻璃房里的苏生：“麻烦你多照顾他。”
“不麻烦不麻烦。”徐应磊听说路思川和zero的关系非常好，两个人可是固定搭档呢！他觉得前辈现在一定很难过，看着昔日的好友被隔离起来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徐应磊带着仰慕的眼神，看着透明房间里的人：“前辈……呃，zero，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路前辈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还特别能睡，无聊的时候就找我们聊天，还有那些植物，也会陪路前辈解闷。
“蓝熙姐怕他寂寞，还给他买了好多书和漫画、零食，路前辈待着也挺习惯的，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
“嗯。”其实这就是沈龙杳最担心的，有家却没有提出要回去看看，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哦，路前辈还问过您一次。”
沈龙杳愣了一下：“问我？”
“嗯嗯，不是说路前辈失忆了吗？这几天蓝熙姐给他讲了以前的事，对和你以前做搭档的经历，他好像很感兴趣。”徐应磊试探地问：“说起来以前，zero，你……真的不是神枪手？”
沈龙杳平静回答：“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知道不是，毕竟年纪差太多了。那天神无月家的调研团来过，领头的那个少年问了部长关于神枪手的行踪，部长说不知道。我当时正要去交报告，恰好听见了。”
又是神无月星佑。
南瓜帽、浅棕色的头发和精致好看的脸，出现在沈龙杳的脑海里，他呢喃：“少年……”
“嗯，看着确实不大，像我这种大叔是不能比了，哈哈。哎？zero你怎么了？”徐应磊直觉沈龙杳的反应不对劲，关注点难道是少年不少年的吗？这根本不重要吧？
“没事。”沈龙杳最后看了眼苏生：“我要出任务，先走了。”
“哦，好。”徐应磊摸摸头，看着沈龙杳的背影，嘀嘀咕咕：“前辈最近这几天怎么怪怪的，好像神游一样……”
因为徐应磊提起了那个人，沈龙杳想起了一件事。
“还没回家啊？”部长办公室里，沈继饶抬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别睡过头了。”
“爷爷，我的面具还在吗？”
“在啊。我放在保险柜里了，你要它干嘛？想重出江湖？”
“不了。我用不上，明天出任务给路斯凡用。”
“哦哦，还是你想得周到。”沈继饶恍然大悟：“我还在发愁你明天怎么办……”
沈龙杳问：“什么怎么办？”
“万一那孩子不受控制，或者那片水域有异族发觉他这个不速之客呢？”
沈龙杳顿了顿：“我们都是不速之客，别担心。”
没有毛病，至少沈继饶说不出反驳的话，于是耸耸肩不再说了。
“那我就先回家了，爷爷也早点回来休息。还有，路斯凡没有住的地方，上面的人不放心他住在外面，总部又不方便，所以——”
沈继饶挑眉：“所以？”
“二楼有足够的房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答应了。”沈龙杳平静地说。
“哦，得了吧，我就知道。”沈继饶直挠头：“你就没有过大事，我的意思是，多个人住倒是无所谓，我在意的是上头那些人的态度！态度很重要！小熙说得对，他们把我们爷俩当牛使唤！”
沈龙杳静静地看着他：“……”
“不！现在连牛都不是了，分明就是奴仆！岂有此理！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哪怕只是走走程序，给我打个招呼呢？没有，直接就塞过来了——”
沈龙杳没有太在意，直接推门出去了，办公室里留下老爷子继续发着牢骚。
九月份，夜晚的寒风稍显凌冽，路斯凡站在风中静静等待。
“你怎么在这里？”沈龙杳诧异，他明明让路斯凡在里面等他的：“不冷？”
路斯凡浑身一个激灵，连连后退好几步：“……”
伸到一半的手停住了，好在沈龙杳从来不怕尴尬，还安慰说：“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借你件外套穿。”
说着动了动手，叫路斯凡看看他手里只是一件外套。
路斯凡抿着薄唇，轻轻摇头：“不冷……”可单薄的身躯，明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沈龙杳也不强求：“跟我来吧，先去买点你需要用的东西。”
他不太确定路斯凡是否和人类一样，需要生活日用品，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和异族做搭档：“需要什么你直接说就可以，今天起你就住在我家里。”
对方摇摇头，沉默不语。
等了几秒，沈龙杳就当沉默是在说不需要什么东西了，那这个点回家，还能吃一份宵夜再睡觉：“你平时都吃什么？”
路斯凡低头不说话。
“蝙蝠？”
路斯凡终于抬起头，诧异地看他。
沈龙杳自顾自斟酌：“血族有些分支是吃蝙蝠的，还有一些吃青蛙一类的动物，我想你应该比我要懂。”
“……”依旧是沉默不语。
好吧，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相处。这让沈龙杳感觉力不从心，也只有在社交上才会这么明显了。
他无端地想起了家主。神无月星佑……和家主说话的时候，明显要轻松愉快很多，也很自在，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想过，马上就能和自己的新搭档打好关系，只不过明天就要出任务了，至少得先熟悉熟悉。
他带着路斯凡回家，或者说他给路斯凡带路——这个血族总是畏畏缩缩的，只要他一回头就马上停下，等他继续走才跟着走。
像只猫。沈龙杳想到他在外面喂养的流浪猫，就是这样谨慎。
他把路斯凡领回家，爷爷在离总部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一幢不小的别墅，他从小就知道爷爷有钱，他们这样的人活着已经不为赚钱了，也不会缺钱。
只不过家里只有爷爷和他，想不通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别墅，他曾经问过，爷爷却说：“看着气派嘛！”
反正出任务的时候，他什么地方都将就住过，而且他和爷爷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总部，要么就是在外地，很少有在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