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快大结局时，影厅灯光大亮。

“surprise！我回来了！”从影厅门口传来一阵无法无天的吼叫。

是卓立岸，他是来查岗的。

一片寂静。

“这群狗东西，又骗我！”卓立岸骂骂咧咧道可仍是抱着一丝期待往观众席走去。

许初一对这声音耳熟，不过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卓立岸已经站在了影屏前。

盛丰与卓立岸有过一面之缘，觉得这人似曾相识：“要不要把管理人员叫过来。”他以为神经病闯进来了。

许初一与卓立岸视线交汇的那几秒，两个人的脸同时变得煞白，张着嘴像个痴呆。

自从三个月前在段天婚礼的醉酒后，卓立岸为了躲避卓致岸、方时绪、付艺还有自己口无遮拦的后果，一直在外边拍戏。所有的事他都有所耳闻，但还没来得及分辨许初一身边的陌生男人，就从外边一窝蜂挤进一堆人。

“快点，立岸说他到地下停车场了。”

“叶从欢，你就不能再拖住他五分钟吗，我这都看到大结局了！”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要来看立岸的电影，你非得不让，烦死了。”

“他的电影又不好看！”

……

再熟悉不过，叶从欢和简叶的声音。

许初一在一群闭不拢嘴的人群看到站在最后神色冷冽的方时绪，他双唇紧闭着，不悦地看着她。

“立岸，那个，你，我们……”叶从欢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简叶，你不是说包场了吗？”卓立岸凶巴巴地问。

“忘了。”简叶气势微弱地反驳回去：“我这不都让安排好了留一间影厅专门排你片吗？”

卓立岸气得半死，那不还是没票房？

“再说，这不是有人愿意看你的电影吗？”简叶说，她不知道应该先震惊许初一居然来看卓立岸的电影，还是应该先震惊许初一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来看卓立岸的电影。

“许初一前男友。”叶从欢难得跟简叶主动交代，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大家都听见。

“嗨，立岸，好久不见。”付艺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卓立岸从台子中央退下来，他预感新的风暴即将来临，唯一值得舒一口气的大概是段天和辛娇为了遵守辛家的繁文缛节提前回大豪宅过中秋了。

叶从欢、严静彤和卓立岸都是坚定的付艺党，自从富云那件事，他们都认为付艺和方时绪的关系有所转机，毕竟许初一极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这种时候，甭管方时绪怎么强调许初一和自己的关系，道德观念已经不重要了。

而霍日白被绕晕了，方时绪不让他跟任何人提起许初一是富云事件里有力的一环，他轻轻蹭了蹭方时绪的肩膀，费解道：“你到底是她是前男友还是现男友？”

方时绪闻言回踩了霍日白一脚，轻飘飘地反问：“你说呢？”

许安康来不及幸灾乐祸，他根本不知道盛丰来了平城，这种天雷滚滚的小机率事件居然就这样真实发生了。他碍于面子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朝许初一那边走过去想和盛丰打个招呼，方时绪迈着比他更大的步子与他擦肩而过。

方时绪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走到许初一身边，堂而皇之地牵起了她的手离去。

盛丰第一反应要阻拦，被许安康拽住了。

许安康说：“你总要给点时间让他们说清楚。”

付艺也要跟出去，被霍日白拽住了。

霍日白说：“你应该给点时间让他们说明白。”

一前一后下来，简叶出来救场了，她招呼：“要不我再打电话让工作人员把这部电影放一遍？”

卓立岸“切”了声后提醒她：“记得先包场，行不行？”

盛丰更想去死了，眼睁睁看着许初一被方时绪带走，他碍于许安康在场偏偏还要装大度，再看第二遍这烂电影，这跟杀人诛心有什么区别？

……

卓立岸的垃圾电影时长只有90分钟，方时绪牵起她的手时，电影还有2分钟结束。他照样一言不发，而她则是极为配合不做反抗。一出影厅，许初一抽出被微微汗湿的手，她猜到他的第一句话，肯定是：许初一，你什么意思？

“许初一，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时绪左手叉着腰，右手捏紧拳头。

许初一也想问他，方时绪，你什么意思。可这样就真像小孩子气的过家家游戏了。

“你和付艺和好了？”她问，其实把“和好”二字改为“复合”才更精准。

“你在想什么？倒是你，你跟盛丰这样子，想过我的立场没有？”他如是冷眼嘲讽她：“亏我还一门心思不作打扰让你先理清楚自己的心绪，你倒好，那天在你家楼下给我甩脸色不说，今天和你前男友呆在一起你可高兴地不得了！”

“你和付艺复合了？”许初一问。

“你疯了吧！”方时绪大为光火。

“还算数吗？”她镇定得多。

“什么？”

“我想要你，帮我赶走盛丰。”

尽管许初一的要求完全符合他当初提议她“一举两得”的提议，可当她主动要大方“利用”自己时，方时绪颇为不爽，有种坑蒙拐骗结果把自己带沟里的悔恨。

“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他抿着嘴，戏谑地问。

许初一深信，如果方时绪想要终止交易，那原因只能是他不再需要这门交易。她的一举两得如今席卷重来，可他连那仅有的一得也不需要了。

“你迟早会和付艺复合，对吧？”她有点焦头烂额，这回盛丰犟得过分了。

“你先说盛丰为什么过来。”方时绪问，他想跟她旗鼓相当。如果她和盛丰还纠缠不休，那他有什么必要跟她解释自己与付艺的关系？谁叫她不信他，自己明明撇清过几百次了。

许初一其实只需要一个准确的回答，“不是”或者“是”，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意思，真没意思。。

“你先去停车场等我。”她看他走进电梯后，果断往影厅里边走。决心还不如与盛丰认真再谈一谈，总比和方时绪浪费口舌玩猫鼠游戏来得奏效。

……

“盛丰，出来。”许初一站在门口朝里喊，其他人强撑着精神实则昏昏欲睡的人都被吓醒了。

盛丰得救，多看一秒这电影都是消杀生命。

“初一，走吗？”盛丰笑眯眯地要去牵她的手。

座位上的那些人早就坐不住，连卓立岸也不介意大家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这件事了，她们一窝蜂往靠近门口的座位挤了过去。

叶从欢问：“这么猖狂？时绪呢？”

卓立岸说：“我出去看看时绪在哪，电影结束还有活动安排。”

唯一没起身的许安康往门口一吼：“还看不看电影了？吵死了！”

……

盛丰攒得太紧，商场里人山人海。许初一不想像个耍疯的猴子，等走到商场外面，她才开始发作，冷脸问：“你过来你两个妈妈知道吗？”

盛丰僵住，攥紧她的手收得更紧：“我想清楚了，自然不会管其他人的意见了。”

嘀~

身侧传来震耳的喇叭声，方时绪本来还乖乖在车里等着，直到许安康发信息骂他。

——“你跟许初一搞什么，要分赶紧分，别在这丢人现眼。”

——“什么？”

——“她跟盛丰甜甜蜜蜜牵着手走了。”

许安康的火上浇油引燃了一场扑不灭的大火。

方时绪从车里走出来，他看见两人紧握的手，轻蔑地笑着：“许初一，当着我的面这是干什么呢？”

盛丰举起手在他面前挑衅，语出猖狂：“你看不见吗？你出局了！”

“呵，谁告诉你的？我现在要跟她回家了，还是说你也有这种癖好，观察真情侣的日常。”方时绪一把搂过许初一，熟练地贴着她的脸：“行啊，我不介意，正好你们不是都不信我和初一恩爱得很吗？”

“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情侣吗？”盛丰也不甘示弱把许初一抢回去，他醋意大发竟然直接吻过去。

许初一被这些动作绕得晕头转向，她的指关节要被盛丰攥断，正气得上脸时盛丰动作突然已经吻在她的嘴角上。方时绪比她更快反应过来强势地推开他。

方时绪警告他：“我告你性骚扰你懂吗？”

盛丰被这一推重重地撞在路边的汽车上，他捂着腰勉强站直：“初一，我只要你说，你怎么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

许初一的手在暗中发抖，她无比地熟练与方时绪挽手，大度地安慰道，好似两人真的如胶似漆：“算了，没必要计较，我们回去吧。”

盛丰已经陷入了绝望：“许初一，明明那么多日子我们都过来了，你以前根本不在意这些的。还是说你觉得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你让我好好想清楚我听你的，你劝我放过张应我也照办，可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你呢？除了袖手旁观，其实是你变了，你背叛了我。”

盛丰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他了解她喜欢把头低着，就像21岁跟她表白那天，她盯着脚尖好像地上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藏，如今却昂首挺胸的要离开自己。

除了遗憾，许初一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盛丰终于对她刻薄地讲出了这些话。她曾幻想过要好聚好散，可从来没有哪件事情会开始是美好的，结束也是美好的，真正美好的事情是不会有尽头这一说的。

方时绪替她点了一杯苦到发齁的咖啡，许初一想加颗糖被他打断动作，糖块掉在桌上，他的脸已经绷不住，她这次真的拿他当挡箭牌了。

许初一忍着胸腔的不适把那杯咖啡一口闷了下去，然后说：“今天的事谢谢了。”

方时绪瞪圆眼睛靠着椅子不说话。

“方时绪，正好我和你的事也自此打止吧。”许初一说，眼泪随时快要掉下来，她忍了一路只想回家睡一觉。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过我讲的话？我前面问你的问题，你一个没回答我。你现在看来情绪已经不脆弱了。”他把自己手中那杯甜到发齁的咖啡推给她。

许初一再次一口闷掉，原谅他的阴阳怪气，他今晚是功臣，喝两杯咖啡而已，并不算过分的要求。她不知道他为何要把车开往江南北岸，明明平城的路那么多，他随便在哪都能放她下来，效仿像上次在雨后烟雾朦胧的大桥上。

“你还想说什么？”她问。

方时绪再点了一杯，他慢慢把糖块搅开，勺子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好听声，他慢悠悠地说：“我已经这样做了，我的好处呢？他有一点没讲错，我替你做了努力，忍受你的冷淡和脸色，忍受一个愚蠢的男人，听信许安康这个混蛋的一面之词，说你需要独自一个人。于是没去打扰过你，等你想通了主动来找我。但同时，这些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找到工作了？消化掉焦虑了？熬过去不安了？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场公平的交易，你几乎不考虑我的需要和现状。而且，你演技真的不怎么样。最后，许初一，我需要你，你还想跟我一起过家家吗？”

方时绪说完依旧把那杯咖啡推给她。

许初一仍然一饮而尽。

“王八蛋！”她的眼泪倾泻而出，明明这咖啡能这么好喝。

“你那天挂掉我的电话了。”她说。

“我按错了，我以为你会再打第二次过来。等着等着我忘了我也能回拨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