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敏实际上并不严重。
喝下的酒度数低，而且量很少，只是他沾酒就会上脸，所以看起来比较夸张。
吃过药就好转很多，除了一些红斑还没完全消退，其余地方已经恢复成正常颜色，姜望戴上口罩离开房间。
陈明锐在地下停车场等他，看见姜望戴着口罩出来还奇怪，等他上车，鼻尖的闻到一丝酒味。
“望哥，你喝酒了？”
姜望嗯了一声，说：“吃过药了，回去吧。”
车平稳运行后，他才打开季云庭的消息。
看到好友发来的微信，质问他套路苏梓要不要脸，姜望一向柔和的神色倏地冷下来，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要脸？要着有什么用？
他就是以前太要脸才会被周时樾趁虚而入。
如果当年拉着苏梓早恋，还能有他周时樾蹦跶的机会？
姜望是在16岁的时候明白自己对于苏梓不仅仅是对一个妹妹的喜爱，尤其是发现苏梓身边多出一个碍眼的同龄男孩以后，一向性子温雅的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嫉妒他们年龄相仿，嫉妒他可以理所当然赖在她的身旁。
他比苏梓大三岁，当他到了明白男女感情的年纪，她还懵懵懂懂。
只能等。
以往是他优柔寡断，总以为他们来日方长，却没想到夜长梦多，变故横生。
一等，就等到她出国的消息，再后来，她答应周时樾的表白。
最后，在任舒阳的朋友圈，看到星空下，周时樾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他再没机会。
姜望回过神，本想删掉季云庭的对话框，对方像是心有灵犀，发来了新的消息。
【我终于搞清楚了，你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苏梓对不对？】
【别想装作看不见，你要是不回我，我就告诉她，说你从她很小的时候就觊觎她，现在更是对她意图不轨。】
现在姜望终于懂苏梓听他刚刚那些话的感觉。
季云庭用的每一个词他都看不顺眼。
姜望眉头不由得拧成一个“川”字，动动手指。
【说吧，怎样能让你闭嘴。】
【真上道，我老婆说你那里有本一把木梳的亲签，她一直没弄到。】
【自己过来拿。】
姜望合上手机，一本书能让他闭嘴，这个交易很合算。
以前向皖也向他提过要买那本亲签，但那个时候姜望不知道苏梓跟周时樾已经分手，以为自己跟她没有可能，所以跟她有关的任何东西都视若珍宝。
因为他再也没机会跟她有关了。
现在苏梓自己都承认单身——说不定以后人都是他的，一本书，季云庭要就给他。
苏梓被姜望一顿逗弄心里乱得很，不敢开太快，她刚把车停到地库下来，对面也停下一辆黑色suv。
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出来，接着一张熟悉的脸从车里探出。
姜望？
苏梓眼睛瞪得溜圆，如同受惊的猫，立即扭过脸假装没看见，脚步飞快冲向电梯。
可恨现在电梯还在10楼，明知道没什么用，她还是伸出手指不停按着按键，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苏梓头都不敢回，只一味的按着按钮。
终于，屏幕上的数字向下跳动到负一楼。
“叮。”
苏梓脚步慌乱，冲进电梯，又开始猛按关门。
在电梯门开始合拢时，那人来到电梯前，感应到有人进来，合拢的两扇门又打开。
姜望走了进来，电梯门重新缓缓合上。
苏梓已经刷过卡，面板上20的按钮亮着，姜望进来后，电梯里安静得苏梓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姜望竟然跟着她回来了。
都给他说了她没有那个意思！他听不进去就算了，怎么能……怎么能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呢！
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苏梓越想越气，本来站在另一头假装看不见他，突然就侧过脸对他怒目而视，紧握着拳头，气愤道：“我都说了是误会了！你为什么不听！跟着我干嘛！”
姜望好像被她突然爆发给吓到，表情错愕，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与惊讶，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我没有跟着你。”
他慢吞吞从兜里拿出门禁卡，按在电梯感应区，“我只是要回家。”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苏梓的表情坦坦荡荡，补充道：“回我自己家。”
“滴。”19楼亮了。
“……”苏梓看着亮起的按钮和姜望无辜的眼神，刚燃起的火瞬间就像被泼了一盆水，“嗤”的一声熄灭了。
姜望竟然住在她楼下！
他是回家，不是跟着她。
苏梓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
“栀栀以为我要干什么？”姜望挑起眉毛，眼中戏谑与温柔共存，仿佛已经洞知她心中所想。
“没什么！”苏梓脸涨得通红。
她想掩饰，慌张落入他眼，换来的是他带着玩味的笑容，突然上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顷刻间拉近。
他俯下身，男人的气息压下来，眉眼近在咫尺，苏梓抬头便能碰到他的下巴。
姜望目光落在她脸上，苏梓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栀栀以为，我要跟你回家？”他眉目含笑，音调轻缓。
苏梓根本不敢抬头，尴尬得红到耳朵根，干笑两声，“原来我们是邻居啊呵呵呵……早说嘛……”
“很失望？”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难道说，栀栀希望我跟你回家？”
怎么可能！
苏梓双目瞪大，猛地抬头。他们靠得太近，苏梓今天穿着高跟鞋，姜望此刻又俯身同她讲话，她一抬头，柔软嘴唇不偏不倚轻轻擦过男人的喉结。
姜望呼吸一滞，愣在原地。
“叮”，19楼到了。
苏梓比姜望先反应过来，一手惊恐的捂住嘴，一手将姜望往电梯外推。
“你到了！下次见！”
将他推出去，直到电梯门合上，苏梓才能自由呼吸。
电梯已经从20楼回到1楼，姜望还保持着被苏梓推出电梯时的姿势站在原地。
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抹柔软吻过的温热，引起一片酥麻，姜望全身都开始发烫，吃过过敏药才消下去的红色又爬满脸，只是这次却不是因为过敏。
苏梓进门后，像是被抠了电池的娃娃，把自己摔进柔软沙发。
双目无神的盯了天花板许久，她猛地捂住脸，发出无声的尖叫。
太丢人了！
她的脸都丢尽了！
上一秒才说对姜望不感兴趣，下一秒就亲人家一口。
为什么她越想解释却越描越黑。
……
季云庭成功敲诈到姜望的书，过了十多天才等到姜望有空在家，赶紧推了个会议过去拿。
最近向皖看他哪儿都不爽，正需要这本书去讨老婆欢心呢。
姜望通知过物业他有访客，季云庭拿着临时门禁刷上电梯，到姜望家大门口按响门铃。
“咳咳，进来。”姜望面色憔悴，嘴唇发白，给他打开门后就自顾自走到水吧台接杯热水。
“哟，感冒了？”季云庭换好鞋，调侃道：“叫你扮柔弱，这下遭报应了吧。”
姜望喝口水润润自己干疼的嗓子，身上乏得厉害，他懒得跟季云庭斗嘴，低哑着嗓子说：“这段时间在忙之前没做完的工作，连轴转了一周多，没扛住。”
季云庭嘲笑归嘲笑，还是关心他的，“再急也别拿身体开玩笑，能有什么工作值得你忙到病倒的。”
头有些昏，姜望眯着眼，表情难受，“下周就要进组了，得尽快解决。”
“啧，你自己的身体要紧，进组又不是天大的事。”看姜望不理睬自己，季云庭无奈的眼球向上给他一个白眼，“算了，不说你了，书在哪里？”
姜望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到沙发上去，不想动弹，有气无力道：“书房左边柜子第三格，自己找。”
季云庭径直走进书房，姜望搬来得急，装修几乎没怎么变，只是换了些家具，书房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目光在房间内逡巡，还没找到要的那本书，先被挂在书房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
那是一副油画，画着一双眼睛。
姜望的眼睛。
他能这么笃定，是因为对这双眼睛的主人太熟悉。
姜望的眼尾略弯，眼型似若桃花，眼睛水汪汪的四周略带红晕。
和这张画一模一样。
画手的技巧很好，将他看人时那份柔和温柔画得入木三分。
季云庭凑近端详，这张画姜望应该很爱惜，就连亚克力外框上都一尘不染。
在画的右下角有两个小小的几个字母，字迹太小，他看不太清，正要再凑近点看，门口传来姜望的声音。
“还没找到？”
季云庭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将画抛在脑后，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自己要的书，应道：“找到了。”
他抱着书出来，急着回去讨好老婆，一刻也不想多待，“书拿到了，那我先走了。”
姜望半眯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临出门前，季云庭想起刚刚的画，对姜望说：“你书房那副画画得真好，跟你眼睛一模一样，找谁画的？我找他给我老婆也画一幅。”
姜望睁开眼，眸光沉黯，音色发闷，“朋友送的。”
“那行吧，有机会把你朋友介绍给我。”
“嗯，如果她愿意的话。”
季云庭离开后，姜望来到书房，站在那幅画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画里那双眼。
他的眼睛确实跟画里的很像，可更像的，是外婆。
他有一双跟外婆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他目光移向画的右下角，那里写着小小的英文字母——Su。
Su，苏。
姜望闭上眼。
所以，栀栀，你画这幅画的时候，是想的外婆，还是我？
你对我的好，说的那些话，是因为外婆，还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