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铃才赶到江枫的病房，见到江枫脑袋上的绷带，忍不住眼泪汪汪，江枫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江铃转头看见端茶递水的桑言，忍不住夸到：“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小枫，是你的同学吗？”

提着一桶粥进来的桑言闻言，也主动介绍自己：“阿姨好，我是江枫的同学，也是这次一起打架的人。”

“哇！你就是带着小枫打架的同学啊，真有你的，竟然能让好学生打架！”江铃说到这，满眼星星，显然十分佩服。

原本低垂着脑袋准备接受责备的桑言，也略带诧异抬头，见江铃不似开玩笑的模样，这时在病床上的江枫，一边支撑着胳膊，一边看着桌子的试卷，开口解释：

“我妈妈总是希望我去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这次也算是如了你的愿了。”

“虽然很酷，但还是安全第一哦，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啊。”江铃笑着说完，接过桑言手里的保温罐，拍了拍桑言的肩膀继续说道:

“不过这同学能处，不仅长得好看，还关心你，从飞机下来就没吃东西，正好我也饿了，小枫你的粥也分一点给妈妈吃。”江铃不由分说的打开罐子。

一股浓稠的米香飘散开来，江枫的胃口一向不大，喝了小半碗，剩下的倒是都是江铃解决了。

因为嫌弃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江铃要先回家里换套衣服，一下课就赶过来的桑言自然顶替起照顾江枫的任务。

收拾好了保温罐，桑言又自觉地给江枫削起了水果。

看着一旁在做“大事”的桑言，江枫拉下桌子，摊开自己的试卷，状似随口问道：“你的试卷带来了吗？”

桑言想起昨天江枫的交待，点了点头：“带了。”

病房里有接待用的沙发和茶几，但是高度不高，显然不适合做作业，江枫默默看了看自己的一米五的大病床，收拾了下，拍了拍床上桌子空出来的地方。

“正好我有几题不会做，你给我讲讲。”

坐在桌子对面的桑言铺开自己带来的作业，看着奋笔疾书的江枫，也埋头写字，病床上架着的桌子，看着大，但是两个少年人摊着胳膊，因为书写动作，手臂难免会触碰到一起。

这时候桑言就停下手腕的移动，感受着对方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心跳不自觉开始加速。

口随心动，桑言不自觉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得我都有些不安。”

正在做题的江枫似乎没料到桑言突然开口，愣怔了一会才反问：“我什么时候对你很好了？”

桑言脸色极速冷了下来，心跳的速度也随之降了几分：“还是你对每个人你都这样？”

江枫有些看不懂桑言脸上的神色，只是耿直回道：“你是第一个吧，想要成为朋友，想要了解你更多，想让我去相信你。”

江枫执笔说道，认真的语气像是在总结作文的中心思想。

“从小我就很难相信别人，一旦与人相处近些就觉得无措，后来索性就独来独往，但是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特别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觉我很喜欢你，想和成为朋友，想更了解你的过去，想要信任你。”

江枫说完，呼出一口长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想法，将闷在心里的话通通倒了出来。随手握住了桑言的手，桑言的手还拿着笔，此时也忘记了动作。

“说来也奇怪，我很少与人说些心事，但是对你，我倒是能凭着心意畅快说些话。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被江枫一同表白下来，桑言喉头瞬间就被堵住了，舌根干涩，竟发觉自己发不出声来，只能机械点头，脑袋里就剩下个“第一个”这三个字。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在说话，平复自己的心情，直到将卷子都写完了，江铃到来，两人这才告别。

“你这同学不错啊，天天下课来陪你！”江铃吃着削好的梨块，对桑言的手艺赞不绝口。

“妈妈，我想试试和他做朋友。”江枫继续着手上写字的动作，对着江铃说道，盯着练习册上的题目，并未抬头。

江铃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暗哑：

“看了这么久的心理医生，愿意跨出第一步就好，要不是当年我和你爸闹得太厉害，也不会让你落下心理阴影。”

“儿子，对不起！”江铃看着面前的儿子，愧疚疯狂涌起，只觉得平时的伪装被撕下，几欲将自己淹没，一扫之前的随性，拿着水果叉的手也忍不住的微颤。

看出江铃的不自在，江枫温和开口：

“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吗？我希望你也能走出来，妈妈。”

江枫住院第五天的时候，医生检查了一番，告知可以出院了，因为接下来是两天是周末，江枫可以在家再休息两天。

等到江枫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后排的宋思邈和孟卫东活像久别重逢的小媳妇，拉着江枫问长问短，顺便还吹嘘了下他的见义勇为的行为。

那绘声绘色的演讲，说得两人身临其境经历过一般，纷纷让前面几排的女生频频回头拉长耳朵听下面的故事，见此两人说得更起劲。

被他们问得烦了，江枫捂了捂脑袋，虽然纱布拆了，但是伤口还在愈合期，还是隐隐发痒。

但是两人显然没有这个眼力见，还想追问，好在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这才作罢。江枫看了下身边的空位置，有些疑惑，朝着宋思邈问道：

“桑言怎么没来？”

宋思邈摊开自己的英语书，随口答道：

“请假了，两天没来了都，听我那表弟宋理说是被他爸接走的，不知道什么事，估计快回来了。”

江枫点点头，没有再问，随即也打开了自己的课本，准备上课。

马上要月考了，孟卫东学习得很卖力，尤其是语文，嘴里神神叨叨的，不自觉就吐出一些名言名句。

“凭仗飞魂招楚些，我思君处君思我。”孟卫东摇头摆脑。

宋思邈捅了捅孟卫东：“瞎叨叨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这次月考的作文，这几天背多了就脱口而出。嘿嘿，看来还是有用的。佳人不在兹，怅望别离时。”孟卫东又开始装模作样。

“两天没见桑言，确实是有点想他了。没他在，我被屠夫人点中的概率大大提升。”宋思邈遗憾道。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但是桑言进步神速，屠夫人这几次的提问都能答上来。”

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江枫总算稍感欣慰，一扫刚到学校的不适感。

上午的课上完，江叔来电告知江奶奶那边要他送文件，估计来不及送饭，要江枫自己解决。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撒了欢似的一哄而散，江枫原本不想吃午饭，响起江叔最后一句的交待，还是起身走出了教室。

十月的天，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些许凉意，是东江市难得舒适温度。东江市夏天和冬天时间长，春秋两季过渡时间短，所以这样的适宜天气显得很珍贵。

学校食堂向来火爆，这会儿去肯定没有位置，不知道怎么的，江枫忽然想吃桑言上次带来的三明治，口味清淡吐司暄软厚实，搭配烟熏火腿和生菜，意外符合江枫的口味。

听桑言说位置就在鲤鱼巷巷口的位置，藏在老街里，果然，那家面包店的位置很好找，江枫挑了上次的火腿口味，出了店铺，朝着鲤鱼巷望了望，脚步有些犹豫。

怕自己的行为太唐突，最终江枫还是没有拐进去，而是拿起手机找到桑言的微信，发了条信息。

“这两天没来上课吗？”

对方没回，江枫将手机放回口袋，打算回学校。

鲤鱼巷口狭窄，加上两边的店铺占道经营，不管是出租车还是私家车都进不去，好在在巷口两边划了两排停车位，也时常停得满满当当。

所以当江枫转身看到桑言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内心滑过雀跃，比找到面包店还开心。

桑言没有穿校服，还是一件简单纯色黑T恤，背上挎着个包，下了车就朝巷口走来，这时车上也下来个中年男人。

“桑言，爸爸话还没跟你说完呢。”

桑言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不耐：“下次这种事不要再叫我，我不想再充当你的面子！”

桑世杰抬手想要教训下眼前的儿子，桑言却只是冷冷抬眼，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桑世杰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因为常年的酗酒，面部浮肿，但是跟之前相比已经清瘦了很多，看来戒酒还是有效果的。

“要不是你表姑父走得突然，你以为我愿意带你回老家，要不是他们一直喊我回去，我也懒得带你。”

桑言冷笑：“不是表姑父家连生三个女儿，你带着我回去好炫耀一番你的儿子吗？”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你是我生的，我就是让他们知道我有儿子怎么了，看到之前嘲笑我的那些人在我眼前陪笑，我就畅快！”桑世杰粗声粗气说道，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在桑言的冷淡的目光下，再次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我调到外地工作，你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

看桑言没有说话，桑世杰以为桑言不会回应，转身打开车门打算上车，身后突然传来桑言平直的声音。

“是跟你那个相好的一起？”

桑言冷不丁一句成功让桑世杰停下了动作，桑世杰的脸色闪过复杂的表情，尴尬，耻辱，心虚，最后还是回头朝着站在路边的桑言，咬牙切齿道：

“大人的事，你少管！还有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桑言忍不住嘲讽：“你觉得你有资格管我吗？”

不想再跟桑世杰纠缠，桑言说完就大步走了。

桑世杰朝着桑言离开的背影吼：“你别学外人的样子来嘲笑我，就算全世界来笑我，你也没有资格，记住我的话，给老子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远点，别让老子发现！”

直到桑世杰的车子开走，桑言也没有回头。

江枫刚才见到桑言和桑世杰同时，就返回面包店点了杯鲜奶，坐在面对店门口的那张桌子上，在店里等着桑言经过。

听到手机的震动提示，江枫打开手机，是班级群发通知，校庆活动需要班级出节目，文娱委员穆婷婷发来消息，问江枫要不要参加。

江枫原本礼貌拒接，但是穆婷婷又是卖惨，又是卖萌，说是问了十几个，都被拒了，诚挚邀请江枫起表率作用。

最后拗不过穆婷婷的热情，江枫还是答应了钢琴弹奏。

随后穆婷婷在群里艾特了全部人，江枫第一时间回复了报名，奇怪的是后面好几个人跟上了回复。江枫瞬间觉得自己太心软了。

就在江枫还在回消息的时候，店门口的推拉门被推开，低头捧着手机的江枫抬头，门口站着的正是刚才看到的桑言。

桑言的发丝略显凌乱地贴着脸颊，带着疲惫，几乎在看到江枫的瞬间，眼眸带上惊喜，一扫疲态道：

“江枫！”

他一眼就发现了江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