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宽松下来，宁夏也倏然觉得没再那么别扭，有些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就这么走到校门口，正巧遇上乔敏慧下车。
她一眼就看到宁夏二人，在对面马路那向他们招手。
周郢这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看到是乔敏慧，整个表情就是很严肃。
其实吧，宁夏见他被表白的那几次明明还是很有礼貌的，总之，讲话很委婉，完全的人畜无害，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为止，还能在背后不被人臭骂呢？
所以她心里多少也有点猜度。
但她不想问，也懒得了解，怕自己会更在意。
“走不走？”他问。
宁夏那也不好撇下乔敏慧，只能看了眼周郢，“要不你先走吧，我等等她。”
“嗯。”周郢手又揣进裤兜里，想也没想，转身进了校门。
乔敏慧等红绿灯亮起，过了路口。看到周郢已经离去的背影问宁夏，第一时间就问：“他走了？”
“嗯。”宁夏有了灵感，胡诌道：“他吃坏肚子了，肚子突然很痛，想上厕所。”
乔敏慧看起来是相信了，还看着那头远去的人，一秒过后突然笑了声。
宁夏不明笑意，问她：“笑什么？”
乔敏慧：“没事，有点可爱。”
宁夏有些无奈，心说这人滤镜真的好重。
上厕所有什么可爱的，她不解。而且，可爱，和周郢真的一毛钱关系搭不上。
最后只好尬尬地陪了一个笑容。
这个点，恰好是人流高峰期，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进校，周围全是吵嚷声。
乔敏慧挽着她走进去，本还正常聊着天南海北，校园八卦，突然又提及周郢：“周郢有喜欢的人吗？”
这话题转换的太快，宁夏被她问的有点发懵。
“啊？”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
但要怎么说出口？说他喜欢自己？
宁夏随口就来，眼睛又开始飘忽不定了，“没有吧应该，我也不知道。”
“哦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事……”她试图继续之前的话题好把现在这个话题终止掉。
结果还没说完，又被乔敏慧打断。
她自顾自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他，喜欢十年了。”
“十年？”宁夏本来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是听到这个数字还是觉得有点惊人。
毕竟十年前，她们左不过就是小屁孩而已，连情窦都未开吧。
乔敏慧不带犹疑地回答：“对，十年。”
宁夏奇怪：“可你们俩不是初中同学吗？”
她没记错的话，周郢是和她说的初中结识。
乔敏慧看出了她的质疑，解释，“应该是初中之后，我们才有了靠近的机会。但是，我对他，从福利院的时候就开始了。”
“福利院？”宁夏不知不觉就顺着乔敏慧的话继续往下走了。
“嗯，我是孤儿，现在的爸爸不是亲生的。”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宁夏心里却听得咯噔了一声。
敏感的共情力总会很快地从内心泛溢出来，从前她只从周郢口中得知她被人侵犯的不幸遭遇，却没想到，相比她而言，自己只是暂时被留守，已经幸福许多。
“你不用同情我的，”乔敏慧看出宁夏表情的变化，“我现在的父母都对我很好。”
宁夏被人戳中了心思，也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你和他关系一直很好吗？”
“周郢吗？”
话题又被转回去。
乔敏慧点头，“我觉得他对你很不一般。”
“不一般？”
到底是自己太明显了还是周郢太明显……
“他喜欢你吧？”她点头又问，但话里话外听起来都像是她心里有答案了。
宁夏摇头，“不清楚。”
她不是想否认，一方面是觉得她主动说出来周郢喜欢自己很奇怪，一方面也是不想让乔敏慧多想。
“那是不是这个学校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是。”宁夏回。
但最近好像少了很多，大概新鲜劲儿过了。
“你呢？”
这问题很突然。
“不喜欢。”说完，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又跟了后半句，“只是有一点好感。”
乔敏慧笑了，“但是我很喜欢他，我来这个学校就是为了他。”
宁夏被她接连的发问问得有点怔，感觉四周的声响都没再传进她的耳朵，她只觉得这话听着刺耳加奇怪。
她认真地看着乔敏慧，“乔乔，我觉得你不管遇到了什么，都不应该只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去做，你应该做你自己。”
“他和你说过我？”她很会抓话里的重心。
宁夏还是选择了摇头，不可以揭开的伤疤，她不想让它暴露在阳光下。
她说，“没有，我只知道你们是初中同学。”
乔敏慧没再继续挽着她，面向前方越升越高的朝阳，眼里是一道光圈，“其实，初中的时候，我被人侵犯了。”
宁夏想要隐瞒的事，就在阳光底下，像一个泡沫，被乔敏慧亲自戳破了。
她继续说着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宁夏不敢打断，而心里却颤动了好几回。
乔敏慧说完，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宁夏，一字一句，“所以，你能不能把周郢让给我？”
她真的很可怜。
可可怜不是筹码，不是用来交换一切的工具。
宁夏跟着她一切停下，周围的人经过他们身旁，传来上楼梯的阵阵脚步声响。
“我不能决定他，也不能把他让给你，他不是物品，就像你，你也不是物品，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很难，”她吸了口气，“所以，你更不应该为了任何人，放弃你自己，就算是周郢，也不行。”
乔敏慧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那你能不能帮我……”
宁夏打断她，“你喜欢他，你可以自己去争取，但我不会在你们中间承担任何的角色，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他，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好，我知道了。”乔敏慧眼神微微闪过失落。
宁夏也没再管，她到底还没圣母心泛滥到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
周郢的选择，不需要她来做。
-
昨晚的那场篮球赛过后，大家的余劲显然还没有完全散去，都在等着桦中的下场比赛，桦中校队对这次篮球赛显然是信心百倍，里头几个高三的队员都想把握这最后的机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给自己的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所以，兴头十足，每次都是挤着时间去赶那课余之后的一点训练时间。
周郢虽然脚受伤，但每次程绪还是不放过他，一到训练时间，就直接给他薅去球场，宁夏也去看了一次，但还是觉得无聊，毕竟训练的话没有真正的比赛那么有氛围，始终是提不起太大兴趣，后来，也就索性不去了。
殷茵和乔敏慧倒是勤快，只是两人想法各不相同，殷茵主要还是爱凑热闹，乔敏慧呢，就是为了看周郢。
宁夏两头都不爱，热闹吧偶尔看看就得了，周郢，她还是想保持点距离来着，毕竟她都在微信里那样和他说了，要是还和她们俩天天去看他打篮球，那有点太没面子。
最关键的还是，宁妈这两天恰好从美国回来，主要还是为了量子研究那事，国内听说有了某种新的进展，所以才回国，宁夏在她回来之前手机上问过她，但是不方便言说，后面她也没多问。
宁爸宁妈这夫妻俩从她小时候起，就把事业放在前头，她一直都挺能理解的。
邵青瑜回来第一天便全方位地展现了母爱，又是接她放学，又是给她做饭的，虽然最后饭没吃成，还差点把厨房炸了。
宁夏坐在饭桌前，就只跟邵青瑜说了一句话，“妈，你放过我。”
邵青瑜也生气，好端端地想给女儿做顿饭，结果整出几盘丝毫不像样子的饭菜，主要她下厨太少，宁坤又手艺极好，这厨房压根没她的立足之地。
她撂下围裙，一把拉着宁夏上车，豪爽至极，“走，出去吃。”
宁夏被她拽着，开门，落座，安全带，一条龙服务麻溜完成，油门一踩，直奔商场。
邵青瑜开车极快，大概就是网上大家所说的那种“马路杀手”，反正，宁夏一路上心惊肉跳，更心惊肉跳地是，邵青瑜问了她一个她想都没想到的问题。
“宝贝，你告诉妈妈，你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
宁夏当时正在喝水，差点一口洒出来。
她属实有点汗颜，斩钉截铁道：“肯定没有啊。”
“那就没有个喜欢的人？”
宁夏：“没有！”
本来以为这话题结束了，宁夏死死抓着车顶上的那个扶手，看她在马路上窜来窜去，十分心慌。
下一秒，邵青瑜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来，长长叹了口气，啧啧地摇头。
“你们现在的小年轻，真没意思，想当年，我就是在学校里穷追猛打的你爸，怎么生个女儿这么正经。”
……
天老爷，是我太正经，还是你不正经。
她悻悻然，“怎么别人妈妈都是希望自己家孩子好好念书的，你怎么就不一样呢？”
邵青瑜看她一眼，“好好念书和谈感情耽误吗？你看我和你爸，那还不是齐头并进？”
“你俩那不是大学？”
“谁说的，我高中就追求你爸了，你爸那时候可受欢迎了，追他的女孩子还一大把呢，我要不是先下手为强，你以为现在还会有你？”
宁夏沉下心来去思考宁坤的长相，上次回来的时候，她明明看他头都快秃了，到底受哪门子的欢迎。
邵青瑜猜中她想什么，“你爸那是中年颜值倒退了，你可别小瞧你老妈的审美。”
宁夏只好应和她，“是是是。”
她总觉得是自己老妈比较吃亏，邵青瑜就属于那种古典美人长相，端鼻细眉，瓜子脸小巧玲珑，她遗传邵青瑜比较多，只是宁夏眉眼像宁坤更多，没邵青瑜看着温柔。
“那你真没有？”邵青瑜还问。
“喜欢倒没有，”宁夏如实说，“有好感的倒有一个，但我不确定。”
邵青瑜已经开进车库，倒完车，拉下手刹，来了点兴趣，问她，“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她们母女俩从不避讳谈这种，邵青瑜很开放。
“就是挺心动的，但是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
邵青瑜拉着她一块下车，很正经地给她分析，“你和他在一起觉得比和其他人在一起要开心，而且总是想见到他，对他的事比较敏感，那就是喜欢，如果没有，那就不是。”
宁夏仔细想了想，好像有。
“这样就是喜欢了？”
邵青瑜抬手弹了弹她这不开窍的女儿的脑门，“当然啊。”
“哦，那我应该是喜欢他。”她淡淡说。
“那他喜欢你吗？”
宁夏点头，“他说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邵青瑜和宁坤因国内量子研究的推进而回国是伏笔！
（此为本人私设，不要代入现实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