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孽物再次集结成军剑指联盟，燕十九刚结束为期一月的集训，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就见应星背对着房门蹲在厨房里不知收拾着什么。

燕十九见状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去，“这是干嘛呢？”

应星头也不抬答道：“这几天热，丹枫那儿有水榭，景元就说要去他那玩，乘凉顺便赏赏他院子里的莲花。”

他推推燕十九，“把烧烤架子放进去就完了。”

燕十九顺从地站起身去高处的橱柜翻找不知何时放进去的烧烤架，随口问道：“绥园不是更凉快？”

应星站起身来拍拍手，哼笑一声，“人多，他哪儿愿意让旁人看见他这年少有为、智计百出的少年英雄撒娇卖痴的模样。”

燕十九放好擦洗干净的铁架，失笑道：“是他的风格。”

“那我们准备这些干嘛？”燕十九蹲在地上，对着这一箱烧烤用具和各色调料抠头，“我回来路上白珩还发消息问咋们要什么口味的仙人快乐水，难不成你们要在丹枫那儿烧烤？”

他们聚会时，一向是景元出点子，丹枫和白珩提供酒水，镜流担任大家的陪练兼饮品冰镇师，燕十九和应星提供一切野炊用具与油盐酱醋。

没办法，这些东西也就他们俩这种时不时还开个火的人能准备。镜流白珩景元三个一向要么下馆子要么吃食堂，丹枫府上倒是样样不缺，但一想到丹枫进厨房的样子，即使是镜流也打了个冷战。

不过这实在也是个好主意，燕十九蹲在原地撑着脸开始畅想。

烈日炎炎下，开得正盛的莲花在微风中摇晃，湖面上悬挑着一座精致小巧的水榭……

然而在这本该供人凭栏赏景、品茗对弈的高雅之地，却飘出阵阵浓烟，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人坐在里面烧烤。

当真是背山造屋，焚琴煮鹤！

想到这场景，燕十九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多么符合他们六人作风的行为啊！

应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等着吧，哪次不是没待上一个时辰景元就闹着要出去玩。”

“不是在那儿烧烤啊……”

“你在失望些什么？”

应星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跟丹枫这么好的关系，为什么从来不去他府上，有事也都是喊他出来。”

“不想见他府里出入的龙师？”

燕十九见过几次龙师，算上快被景元和丹枫气死的那俩，五个龙师一个比一个奇葩。

前两个不必多说，后面三个里面一个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去拿鼻孔看他，一个看似和和气气但眼里的瞧不上都快溢出来了，一个连连叹气，当着他的面说龙尊大人竟堕落至与短生种为伍。

燕十九气得差点提起剑给他们一人填一个窟窿眼，要不是知道这些家伙现在一点话语权都没有，除了打嘴炮和使阴谋诡计之外什么都干不了，只看这鼻孔朝天的傲气模样还真以为龙师有多能耐呢。

难怪丹枫总说族里的龙师是群老不死，燕十九都不明白他们在狂些什么，正经龙尊都没他们狂。

当然，没有在说丹枫不狂的意思。

应星眯着眼睛，似是在回忆丹枫府上的一草一木，摇头道：“这都是其次，大不了不让人进来也就完了。他那儿……啧，闷得很，连湖里的花都打理得跟死的一样。”

死一样的花？那得是什么样的？

算了，反正明天就能看见，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

燕十九站起身来，面对着应星张开双臂笑成了一朵花，“要跟我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不要。”

应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诶？！！为什么？！！”

应星抱臂看着满脸崩溃的燕十九，嘴角勾了勾，又强压下去。

“因为你还没洗澡，一身的汗。”

燕十九争辩道：“我哪次不是先洗澡再回家的？”

应星可不管这么多，直接把燕十九往浴室塞，“天这么热，你出驻地的几分钟就又一身汗。”

燕十九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我还没拿衣服！”

这只手又被塞回去了，“我给你拿。”

行吧……燕十九默默地开始脱衣服，以前还让他穿着外衣坐床上呢，后来就只能坐小板凳，现在不洗澡都不给抱了。

浴室门被拉开，应星目不斜视地把一套白底印棕熊的家居服放在台上，“给你放这了。”

燕十九打眼一瞧，认出这是他疯狂购物期间买的“超可爱熊熊情侣家居服”。

虽然对着这个名字吐槽了好多次还不如工造司的数字编码，但还是穿上身了嘛。

家居服的效果对得起它奇怪冗杂的名字，穿上后转身时露出的熊熊尾巴真的可爱到爆炸！

燕十九不禁向背对着他的应星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来一起洗嘛！你刚才收拾东西不也出汗了！”

……

众人齐聚丹枫府邸时，死一样的花还没见到，燕十九先被龙尊府邸这惊人的面积生生激起了仇富之心

他跟应星掏空家底买的宅院还没丹枫府上的湖大！

许是他身上都怨念太过深重，丹枫不解地看着他头上弥漫的黑气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家好大。”

白珩也附和道：“对吧对吧，我也觉得大，他这龙尊府都能当星槎驾驶证考场了。”

“一开始没这么大，只是历任龙尊都会对这里加以改动…还有扩建。”

丹枫略停顿半晌，补充道：“其实人平时也都只在一小块地方活动。”

“谢谢你安慰我。”燕十九拍了拍丹枫的肩膀，一旁的侍女与亲卫立刻眼神不善地看着他，活像燕十九是个玷污他们龙尊的狂徒。

燕十九顶着满头如有实质的目光接着说：“我确实有被安慰到。”

丹枫放心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显然对于自己安慰人的水平有了大概也许可能或许正确的评估，继续领着五人往水榭走去。

这里不愧是持明们为一族尊长修建的府邸，亭台楼谢依水而建，其上大多雕刻着持明族的古老故事与诗歌，装饰纹样也多为海浪纹与龙纹。

燕十九眼尖地看见有几处还挂着不知哪一任龙尊亲手书写的对联。

奇怪，历代龙尊不仅外貌高度相似，连字迹也相似若此吗？

说不定丹枫和这任饮月君练的同一套字帖吧，不过丹枫的字可要比这位凌厉多了。燕十九甩甩头，不再思考这个奇怪的问题。

“到了。”丹枫说。

镜流白珩一人拿了一碗侍从提前摆在桌上的冰镇酸奶一边喝一边聊天，白珩说要和镜流一起去长乐天裁几身新衣，还要买几瓶毛发护理液和防火油。

景元轻车熟路地摸出棋盘，叫嚣着要和丹枫一决胜负，应星站在一旁当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燕十九则凭栏而坐，欣赏景元心心念念，却被应星评价为像死的一样的莲花。

他细观半晌，承认应星说得没错。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莲花自然也会有开有败，可眼前的接天莲叶片片翠绿，连一片边缘泛着黄意的都不见，其中竟寻不出半点哪怕是稍显颓靡的花朵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只能看到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莲花莲叶。

只是这样被人精心雕琢出的完美，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燕十九收回目光，凑到应星身边去勾他背后的蝴蝶结。

应星早就习惯他时不时动手动脚讨关注的行为，头也不回道：“扯掉了就把你打成蝴蝶结。”

说完就又把燕十九放生，任他动作。

景元没忍住笑出了声。

挺好的，有人放生机器人，有人放声鳞渊冰泉，应星放生闲得没事骚扰他的燕十九。

燕十九一手搭在栏杆上，一手把红绸带绕在手指上转圈，仰头看起头上描金的龙形浮雕来。

这府上所有，雕梁画栋，无一不是古物，无一不是精美异常。

就是太安静了

想到这，燕十九悚然一惊，猛然意识到这府邸里实在是安静过头了。

自他们踏入这里，除了一位扭曲着脸皮高喊着族内人口的龙师被丹枫呵退后，怒气冲霄地大踏步离开发出的声响，以及他们一行人的谈笑声外。

就只有路上的亲卫、侍女向丹枫躬身行礼时的细微声响，他们都挂着差不多幅度的微笑，用着相同的语调恭敬地唤丹枫龙尊大人。

燕十九当然能看出来这些亲卫与侍女是多么的尊重、崇敬甚至是爱丹枫。

他太熟悉这些人望向丹枫的眼神了，狂热、笃信、有人眼底甚至暗藏着一抹疯癫，那是记忆里幼年时那场饥荒初初降临大地时，走投无路的人们跪拜神灵时的眼神。

可人不是无知无觉的土偶，怎能让一条活生生的龙盘踞在神座上做一尊垂目的佛像？

燕十九的目光缓缓移到丹枫衣袖上展翅飞翔的鹤，这寓意这高贵与长寿的仙鸟被困在一寸千金的的华贵织物里，无端端让他想起一个词——槛花笼鹤。

给我鼓个掌，燕十九摸摸下巴，我好有文化。

他不禁又回忆起丹枫少在他们面前穿着的、与雨别雕像如出一辙的龙尊服饰，这府邸里处处绘制着的持明古事，龙形浮雕上与丹枫眼下别无二致的红痕，还有丹枫那只比某任不知姓名的龙尊多出几抹凌厉的字迹。

以及丹枫进府以来的一举一动，即使平日里他就是六个人当中姿态最为端庄自持的一个，也从未像这般一举一动都似用尺量过一样的……

完美……

也许那天丹枫舞剑时他并没有感觉错。

燕十九突然觉得这样的崇敬与爱简直有些可笑，也恍然觉知为何府邸里的莲花会是这样表面精致却毫无可赏之地。

信徒为神明塑像时，不会考虑镶金嵌玉的宝座是否真的能坐。

他们爱饮月君，爱持明族的尊长，爱他们笃信的救世主，他们爱他就像爱一个符号、一个象征，就像爱湖中只可远观的莲花，就像爱一尊金塑的神像。

不……不是像爱一尊金塑的神像，而是把一个人塑成一尊神像，然后去爱这尊神像。

丹枫是战场上舍生忘死的战士，是丹鼎司妙手回春的医士，是为持明族殚精竭虑的尊长，可他到底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即使他割下身上所有的血肉，也喂不饱这些贪得无厌的鹰。

所以有人视他作神灵，比如一些侍女和亲卫，有人视他为盘踞神座的的恶徒，比如那些对他颇多怨言、指手画脚的龙师。

太可怕了，他们甚至不让丹枫看他喜欢的话本子。

太可怕了，燕十九甚至想不出这样的行为与一场持续数百年的凌迟有什么区别。

太可怕了，将活生生的人困在神座上顶礼膜拜，又恨他不真的是一尊无喜无悲、无爱无恨、福泽万民的神像。

感受到燕十九的目光长久地停在自己的身上，丹枫疑惑地抬起头，“何事？”

“咋们什么时候一起找个荒星飚星槎吧。”燕十九熟练地重新系好应星身后被他拉散的蝴蝶结，笑着说：“来个罗浮干饭联盟第一届星槎竞速赛什么的。”

如果这里有马，他一定要拉着丹枫去永狩原跑马，但是没有，那么开星槎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白珩欢呼着举起手来，“好耶！我给你们当裁判！”

景元把手里的棋子一抛，打乱眼前大势已去的棋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到时候最后一名请客吃饭！”

燕十九看着丹枫刹那间变得无比迷茫的眼神，笑得眉眼弯弯。

这样才好，这样才是丹枫嘛。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其实还有段没写完，但是想着也不能鸽太久就先把这章发一下。

吃辣条把门牙吃掉了这件事真的太扯了，我缺着颗大牙就去看球了，连球迷群群友都在关心我的牙。

医院里三个牙医围着我问我怎么做到的，说了吃辣条吃掉的之后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还问我是吃的什么。

我说印度飞饼，牙医还问我以后是不是都不吃辣条了。

我的玛尼啊！！！有一点算一点全丢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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