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和为了创业，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两人是校友，路上就围绕着学校聊了起来。

“你租的是燕清园的房子？”李望说，“是自己住还是有室友？”

“有一个室友，租了个两室的房子。”

“这个室友还行吧？燕清园还不错，隔壁五院楼太老了，我之前听同学们说还有蟑螂。”说着，李望嫌恶地皱了下眉。

方思和失笑：“是吗，我在燕清园确实没见过。我室友还行，他已经工作了，平时经常加班。我俩除了周末基本上不怎么见面，他挺安静的。”

“那挺好，”李望觉得自己像是在查户口，“你是H市本地的还是……？”

“哦，不是，我是D省人，爸妈都在老家。陈哥，你去过我们那儿吗？”

“我以前去过一次，挺喜欢那儿的。”李望说。

这个“以前”的意思，就是在“陈有石”出车祸之前了。至于出事之后李望去没去过，那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最近几年一向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一是为了维持人设，二是他也觉得带着这双腿来回折腾麻烦。只有成为陈有石以后，李望才能体会到原来反派痛苦的一二分。他只能待在轮椅上，因为世界剧情的限制，他的双腿没有康复的希望。出行的不便，旁人隐晦的眼神都让他心生烦躁。

“陈哥你要是喜欢想再去的话，我来做导游啊。”方思和笑眯眯地，坐直了身子向李望靠近，“你是喜欢看山水这种自然风景呢，还是喜欢去博物馆什么的地方看人文相关的？”

“再说吧，”李望说，“不一定什么时候有空。”这就是婉拒了。

“好，”方思和有点失望地把背靠回椅子背，“那，陈哥你要是去的话一定要跟我说，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李望自然是应下：“好。”

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去，那就未知了。

李望不想过多谈论旅游的事情。他又不是真正的陈有石，无法得知所有陈有石过往的细节，因此他选择把话题转回方思和身上，转而问起方思和在学校的课业。

他觉得自己和方思和的对话很符合学长学弟的身份，他好像很关心似的问了许多问题，而方思和则不着痕迹地提到自己优异的成绩，同时还讲述了一些自己的创业理念。

车外大雨倾盆，雨噼里啪啦地落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光痕。

李望看着窗外：“快到了。”

这是熟悉的街道，陈有石曾经上学的地方。

方思和注视着面前若有所思的人。光影打在李望脸上，也许是因为雨，他显得有点忧郁。

他在想什么？他是否在回忆过去的自己？当他在这里上学、毕业的时候，他是否也一样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期待？

总之，他一定从未想过，再回来的时候自己会是这样的状态。

李望垂下眼。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大宇集团的董事长不能只是高高在上，他应该流露出适当的脆弱，拉近和方思和之间的距离。

“毕业以后，我这还是第一次回来，”李望低声说，“这儿看起来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他故意拉长声音，话语中饱含深意。

这几年他仍旧在H市生活，H大也并不是处在偏远地区，但是他却一直没有经过曾经的大学。

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刚刚还泛着红晕的双颊现在没有了血色。

“那我在这里，陈哥你多来找我就有借口回来了。”鬼使神差地，方思和轻轻用力握了一下李望的手。

“你的手好冰。”方思和握了一下发现对方手很冷，忍不住又捏了两下，“暖气是不是要开大点？”

方思和温暖干燥的手确实摸着很舒服，但是李望有点不自在地轻轻用力把手收了回来。这个世界主角是不是有点没有边界感了？还是说对方这些行为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很高？

“嗯，我把暖气开大点就没事了。侧门上有伞，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要小心地滑。”

车又拐了几个弯，就来到了方思和所租的燕清园小区。司机开车把方思和送到单元门口，方思和还有点依依不舍。

“陈哥，我们可说好了，”他指了指手机，“我们要再约时间仔细聊聊的。”

李望给方思和的这些行为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原来是为了拉投资，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毕竟男人对上司是能无微不至的，虽然他对方思和并不是上司，但也算有异曲同工之处。

“好，你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李望一直等目送着方思和上楼，才卸下温和的面具，疲惫地闭上双眼对司机说：“走吧。”

他心满意足地听着系统的声音：【隐藏剧情点“陈有石送主角回家”完成，当前主角好感度：76。请宿主再接再厉。】

【聊了这么半天，嘴巴都干了，结果好感度才涨了1点……系统，你有没有好感度变化原因分析啊？】

【系统只能获取好感度数值，好感度成因复杂，并不在系统权限内。】

看来系统是指望不上了。不过还好，方思和对他的初始好感度够高。后面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了。

***

李望不知道，方思和回到家以后就驻足在窗前，看着楼下黑色的车辆远去消失在雨中。他呆呆地站着，眼睛在缠绵的烟雨里失焦。

窗户映出的是方思和自己的脸，可是他的眼前却不停浮现着一张斯文俊秀的苍白面孔。他不时流露出忧郁的双眼，他苍白的皮肤上泛起的淡淡红色，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淡色嘴唇……

还有他的手，摸起来好凉。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他应该多披件衣服。他的腿，那双软绵无力的腿，是否会在雨天疼痛？

方思和不知不觉地用手捂住胸口。

咚咚、咚咚。

只要一想到能再次和对方见面，他的心脏就跳得快了……

呆立了一会儿，方思和忽然响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里找到“陈有石”。

方思和：【陈哥，今晚很高兴认识你，和你一见如故。】

方思和正准备按下发送键，手指却停住了。

不行，这样显得太生疏，太客套。

他把所有内容删除，再次编辑短信内容：【陈哥，今天晚上还好有你帮我解围。和你聊天很开心，期待下一次见面！】

方思和眉头紧皱。

还是不行，虽然显得热情了一点，但依旧很客套。

他的潜意识里不希望李望把他单纯看作一个有求于他的学弟。

方思和再次把打字框的内容删了个干净。

要不然，显得活泼一点、生动一点？

方思和又打出一行字。

这次，他按下了发送。

按下发送以后，他长舒一口气，把手机扔在一边，逃似的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

李望对司机说完走，就放松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了。他感到手机振动了一下，然后就安静下去。他没有管，而是放任自己陷入黑暗里。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李望才想起来看一眼手机。

方思和：【陈哥，你到家了吗？】

看到这条信息，李望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