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蝴蝶的骸骨

睡在我的墙上。

一大群年轻的微风

渡过河流。

“早安汤姆，你睡的好吗？”

餐厅一改往日的冷清，特尼科被毁众人无处可去只能暂时挤在老宅里，赫丽带着人忙着分发几十人的食物居然还有些喧嚣热闹。

“睡的很好。”

汤姆拉开椅子坐在泊拉身边的位置，他是客人理应如此。

可惜，他和昆西聊了一晚上，返回老宅时天光乍破无心睡眠看了一会书就当作无事发生赶到餐厅。

泊拉凑近汤姆认真的观察起他的脸，似乎想要从波澜不惊的情绪里找到一丝破绽，

“你骗人，你这里黑眼圈更加严重了。”

贴近对视的动作有些过分的亲昵，很快泊拉就别过去，

“魔法部已经派人来处理这件事了，我们暂时还很安全，你会留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很轻柔，原以为自己睡了一个下午晚上会失眠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眠。

今天早上起来就想到一种可能性，汤姆会不会在遭遇了这些后会离开希尔老宅。

优雅的切下一小块牛肉放入口中咀嚼，今日的早餐明显没有往日的丰富多样是因为人员众多的缘故，但比起孤儿院好的太多。

他正了正神色靠近泊拉的耳旁轻轻道：“我还能去哪？虽然那股雾气确实很危险但还有特巴文不是吗？孤儿院那边炮火连天，每日都会遭遇袭击而我却不能使用魔法，呆在那里我会死的更快。”

还有昆西和魂器的秘密也在不断挽留，虽然他已经猜测出来大部分内容但汤姆觉得昆西还是有所隐瞒。他没有完全把真相都告诉自己，这不得不导致汤姆仍然需要很大一部分的时间去和昆西周旋对峙。

“那你就留下来，我有房间给你住的。奶奶已经叫来了帮手特尼科在一天之内就能重建完成到时候就没有那么拥挤。那个深坑可能要久一些不过我们不出去就行，特巴文之内也很大的。”

泊拉一口气说了很多，拉着汤姆的手臂紧张的等待，她生怕汤姆下一秒就打包行李出走。

对上那张焦急的脸，汤姆淡淡的回应，“哪里都没有属于我的地方，陪我出去走走，我想去看看那片森林。”

孤儿院不是他的家，希尔老宅也不是。

而唯一能谈得上温暖的地方便是霍格沃茨。

逃往他的孤独中去吧，森林和岩石懂得跟他一起保持高尚的沉默。要再像喜爱的、伸展出无数枝条的大树：它高耸在大海之上默默地静听。

早饭后泊拉和希尔夫人申请能不能去特巴文之内走走，赫达最近忙碌的焦头烂额，太多的事物需要她去解决，但她本可以不用如此着急，但那个梦以及被返还的天赋都在预示一些事。

泊拉站在她面前，那颗黑色的泪痕明灭不定，而叫汤姆的那个男孩就镇定自如的站在她身后，眼神冰冷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现在在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冈特家人的人真的会有心吗。

“去吧，注意安全。特尼科那边就不要去他们在施工场面很混乱。晚上之前记得回来，我们失去了很多朋友……”

他们历年的传统会将这些死去的人埋葬在山上一块专门的墓地之中，让他们一直呆在特巴文里，永远守护这片土地。

而葬礼在晚上举行，那时特巴文的灯光会熄灭像是在哀悼一般。

她说的很隐晦，但汤姆还是听出来，他看见那个雷厉风行希尔家主眼睛里闪过悲哀的神色。

很多人看不到事实的本质。他们太迷信自己的情感，看待事物的时候拘泥在自己的成见和认识里。

世家上位者也会为这些人感到哀伤？汤姆自诩是玩弄人性的操盘手，但他从未看懂过人心。

“谢谢奶奶，我会按时回来的。”

得到首肯之后，泊拉带着汤姆就朝着北面的森林走去，离开老宅田野里依旧有人还在劳作，就好像昨天的遭遇是一场梦，什么都没有摧毁，而什么都被摧毁了。

陆续有人离开特巴文去往特尼科，面容上麻木占据主导地位，瞳孔里失去了闪烁的光，即使在夏日里浑浊的就像是烧过的灰烬。

他们的灵魂被定格在昨日，今日行动的是躯壳，而思想光辉就随着雾气消散掉。

森林的区域树木茂密植被覆盖，景物之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暂时还未被发现出什么特殊的物种。

但一直以来流传着一个传说。

被赐福的森林中会带来神秘宝藏。

“所以你觉得有没有宝藏啊，我当时都在这里迷路，直到天黑我看着星星的方向才逐渐走出来。”

小时候曾经也在里面迷失过方向，但特巴文保护她不能往前再走，森林太大了，即使特巴文笼罩的面积足够让泊拉分不清位置，但纵观全貌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跟希尔田野间种植的那些珍惜的作物相比拟，这片森林显得格外的平平无奇，相同的枝干，相似的经历，这一切让泊拉觉得还不如霍格沃茨的禁林有趣。

“宝藏啊……”

汤姆沉了沉声音，希尔家目前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那些魔药材料，而是他们习以为常的特巴文和那钟，那是活着的魂器，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我觉得你会找到的。”

他难得的去鼓励，这片森林确实如同泊拉口中一样，没有任何线索，也许昆西指的北上是更远的地方。

他需要另外找一个时间去继续问清楚，昆西现在并不具备攻击力至少他应该是不会被针对。

泊拉点点头认真的看着每一处细节，企图在雷同之中找到区别，

“我也觉得能找到，我们两个一起找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这里太大了，要是真有宝藏是不是早就被人拿走？”

他们进入森林漫步其中，这个传言在很早以前就一直有，泊拉也是听信这些传说，所以才会在森林里绕圈，只那一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踏足这片土地。

他能感觉到这的魔力较为充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同。希尔老宅的每一个东西都有他存在的意义，斯拉格霍恩教授是这么告诉汤姆的。

一个流传千古的世家即使没落，那些遗留下的故事仍会有可以考证的地方。以理解过去，并教益未来。

包括为什么希尔不去开发这一块区域作为自己的田地用于种植一定也是有原因，只不过汤姆现在还没有想到答案。历史，往往被看作事情发生的原因，其实它常常只是事情发展的结果。

低头撇了一眼自己的魔杖，希尔夫人交给他的那枚戒指此刻正套在魔杖的尾端上，若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装饰品，光芒黯然。

这也许就是泊拉说的宝藏，他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那些碎碎念，蓦然的开口。

“你会找到的。”

穿梭在林中，叶片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照但热量依旧凶猛，走了一会便口干舌燥的躲在阴凉处休息。汤姆觉得希尔家特巴文内一切都算得上不错，唯独缺少了一点。

是水源。

那么一大片的农田全是靠巫师的人工降水灌溉，特巴文阻绝了外届自然的降水，森林里这些树木茂密也没有过多的人为干预。

他在山顶上俯瞰整个地区没有一条河或是湖泊，偌大的树林所需要的水份不是小数量，而且走进这片森林中他觉得空气愈发的潮湿起来，可以判断出这绝对有水。

不然这么多年还能散发勃勃生机没有枯死，即使是草药课上所学到的最耐旱的植物也不可能不补充水分。

沿着北方一路直行，走到现在估计已经快触摸到特巴文的边界地区，汤姆耐心的等待着泊拉修整调节呼吸。

没有风，没有水。

有那么多不合理之处，恰巧是最平常的地方，越容易被人忽略掉。

汤姆看见那由魔力构建起来的屏障在不远处扭曲闪烁着光芒，但和希尔家规定的入口不同的是这一片森林居然没有受到来自神秘烟雾溶于水后的腐蚀，地面平整完全没有特尼科村那样的深坑沟壑。果然有秘密。

汤姆牵着泊拉，二人缓慢的走出特巴文所笼罩的地方，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那股压迫的驱逐。

走出来之后他似乎听到了潺潺到水声，浪花激溅于石壁上的感觉，同时温度骤降甚至带来几丝凉爽之意。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转变位置泊拉跟在汤姆的身后，他们好像已经走出了特巴文。她在好奇，为什么四周区域单独这片森林没有遭受到任何侵害。

那哗啦的声音越来越近，汤姆并不打算走太远，听到了泊拉的疑问后他解释：

“我听到了水声，去看看。”

二人安静行走在静谧之地，只有衣料之间窸窸窣窣的摩擦以及交替的呼吸声响起。

越来越靠近那个声音，不断地冲击在岸边的激烈，等走到源头那，才发现预想中的河只能算得上是小溪。

它的方向本是对着希尔老宅长驱直入般的南下，却在临近特巴文时突然进行拐弯，弯角过大四散的水花冲击到岸上犹如刚刚汤姆听到的拍打声。

“是小溪。”泊拉兴奋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但是为什么拐弯了？这样大的弯度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故意不让这条溪水进入特巴文一样。本应是奔腾直下，却被人引导走向另一个方向，看上去尤为突兀不自然。

汤姆摇摇头，他不知道。山顶上的昆西却一定是知道。

但昨天发生的事情现在只能庆幸还好特巴文之内没有水源，不然那些烟雾顺着流水而来马上就会吞没希尔家仅存的田产。

汩汩流淌之中，好像穿过时光倒流进过去，泊拉的眼神停留在小溪对面的一颗树上。

她心里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穿越过十几年的时间，模模糊糊的看见自己的母亲西珥芙就靠在那棵树下，而溪水就流逝在她的眼前。

心生奇异，可以确定的是泊拉从未走出过特巴文所笼罩的范围之外的森林，她不可能见过这颗树也绝非遇到过这条溪水，但那个画面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像是启示一般闪过她的脑海里。

“汤姆，对面有什么人吗？”

另一只手按压上自己的太阳穴，像是神谕降临，但滋味不是那么能承受得住。

迟疑的仔细观察对面的位置，除了交替重叠的树林之外再无别物，汤姆转身看向泊拉回答，“你怎么了？那里没有任何人。”

语气有些微不解，他不记得泊拉会有头疼的毛病。

“我好像看到了……我妈妈……”

画面在脑海中愈发清醒，西珥芙就靠在树下，身上全是血迹。

鲜红的血液刺痛泊拉的神经，她的头痛愈发加重了，似乎是将这一段记忆塞进泊拉的脑海里一样。

她回答的断断续续，“她就坐在……那棵树下……”

脑中的画面还在变化，泊拉机械的给汤姆复述起自己看到的场面。

“还有我父亲……他也出现了。”

裴吉满面愁容的散步，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全身是血的靠在树下，他走过去弯腰挡住那炽热的太阳。

“他好像在和我母亲说话。”

泊拉闭上眼睛，但她能感觉到西珥芙河裴吉就在对面，交错重叠了时空，近在咫尺之间。

“他们在说什么？”

汤姆看着泊拉的样子想起来那些关于占卜师的描述，虽不睁目却能看见世间万千。

“他们在说……”

脑海中的场面也继续连贯，裴吉带着无比担忧关心着面前的身受重伤的女人。

森林里有宝藏。

这是裴吉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他无数次于这里找寻，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宝藏的踪迹，他不得不思索起这些传闻的合理性，不知不觉间他走出了特巴文之内的范围。

他愁眉蹙额，是因为希尔夫人即将为他安排一门婚事，对方估计是哪个世家的小姐，但他很反感这种霸道独断的指挥。

而希尔夫人的理由也足够充分，“裴吉，你已经不小了，我会给你找到一个适合你身份的妻子。”

合适，这两个字写起来寥寥几笔。

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才配得上希尔夫人口中的合适呢？这背后蕴含着无数条的规矩框架，压的裴吉喘不过气。

他记起了关于这片森林的传闻，一直像北方走去，企图以这种方式逃避那些东西，走出特巴文之后他听到了水声。

希尔家里从来没有水源，没有走太远那时小溪还算得上是一条河流，肆意的流通在曲折的道路上。

裴吉看见对面有一抹陌生的身影，他走近发现是一个未曾见过的美丽女子。关切的弯腰询问对方，他注意到她满身伤痕累累，只有鼻吸间轻微的起伏。

“你还好吗，小姐。”

“你还好吗……”

相隔了二十年的历史被重复上演，泊拉脑海里跳跃出这些片段，于过往不期而遇，重复着当年裴吉说过的话语，这一次她看清了二人的面孔，就像是当年的一个旁观者一样，泊拉看的无比真切。

记忆停止闪回，泊拉睁开眼睛看到只是汤姆淡漠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的不解，她被终止了对于过去的追溯。

“你看到了什么。”泊拉闭眼复述的时候汤姆看见她在微微发抖，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场面，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就在那边。”

泊拉指着对面的位置，但现在那里空空如也，十几年的尘封当初相遇的位置上早已看不出任何痕迹。

泊拉突然意识到一个细微之处好像被自己忽略，她焦急的向汤姆发问：“汤姆，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十几年左右相貌都不会改变。”

巫师的寿命普遍比麻瓜要更为长久，但岁月的雕琢依旧会留下疤痕，泊拉惊奇的意识到一件事情。西珥芙十几年来容貌一直没有发生过变化。

“除非喝了不老药水，不然再怎么都会有所改动的。”

汤姆猜到了泊拉的意图，他看过她的记忆知道西珥芙的样子，关于泊拉的父亲裴吉他依旧是没有任何影响，只有今年到老宅来在希尔夫人的书房那里通过全家福在补上了一张并不清晰的脸。

模糊之中汤姆将那些四散的线索串联起来似乎马上要得到完整的结局，却始终又差一些关联。

人好象河流，河水都一样，到处相同，但每一条河都是有的地方河身狭窄，水流湍急，有的地方河身宽阔，水流缓慢，有的地方河水清澈，有的地方河水浑浊，有的地方河水冰凉，有的地方河水温暖。

这个宝藏仍旧没有准确的定义，只要他们沿着北方一直走，穿过特巴文，然后听到水流声。这片蕴藏着秘密的森林就会带你找到关于自己独属的密宝。

所有人都不会失望而归。

从森林返回，汤姆依旧是牵着泊拉穿过屏障，几次三番的试探他心里有了一些揣测。

接收到那片树林给的神秘恩赐后泊拉显得有些恹恹，特巴文内的太阳加重了她的不适症状，只能带着她赶快返回宅邸休息。

经过一夜休整之后老宅得到喘息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装点精致的餐桌和细节设计，好像食物危机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稀罕的事情发生。

源源不断的物质从外面运来，破败的老宅就如同恢复了往常的荣耀。世家就是这样，永远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赫丽热情的张罗着泊拉和汤姆到后花园阴凉处品茶和欣赏西塔凌盛开的美景。昨天那股神秘雾气来袭的时候西塔凌还正在含苞待放，到了今天尽数盛开。

漫山遍野的淡黄色点缀着山的翠绿，一股由幽淡清香所组成的沁人心脾的芬芳如同看不见的瀑布倒灌进位于山脚下的希尔老宅里。

香味在经过太阳的烘烤之后更加的明显，仿佛茶汤之中也蕴含了几分西塔凌的独特气味。那些花一直怒开到山顶，汤姆看见昆西的魂器之下就是那口钟也散落着点点鹅黄。

群山连绵不断，今日天空湛蓝，西塔凌在摇曳生姿，那股花香带来的特殊安眠宁神作用以及大色泽铺张的场面泊拉很快就睡着在后花园的沙发上。

汤姆看着泊拉熟睡的样子沉思，而眼睛里全是寒光凛冽。

据说巫师会在青少年时期容易霍患上一些特殊的疾病。尤其是遭遇了那些特大变故但心智为完全建立完善机制的年纪。

而等到梦到大海换成圣水，想要跳进去时却已经太晚了，浑身太过深重的污浊会阻止我们淹没其中：世界已经侵入了我们的孤独；他人的印迹在我们身上，已经擦洗不去。

泊拉对于他而言确实有重要意义，但他不愿意用情侣这种轻浮的词汇来固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自己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他能分得清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