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进了医院。动手的人掌握好火候,没涉及生命危险,只毕竟伤口扎得深,得受点苦。
谢宴刚出医院不久虎子就进去,文殊笑嘻嘻地感叹两个人难兄难弟。虎子不理谢宴,却不好意思对大小姐冷脸。
痛得直哭:“大小姐,我本来想给你买礼物的,现在钱得交医院了。”
文殊鼓着脸,对谢宴做法没半点不认同的态度突兀变了,私觉他这手操作叫她被迫少了钱。
谢宴径直带文殊离开,没再管闹脾气的病人。他这次出现是把上次分的钱带给虎子,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出现在医院。
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文殊气鼓鼓地不理谢宴。谢宴拽她,文殊回头:“我少了礼物!三十万的礼物!”
虎子只说要给她买礼物,她倒是自发把钱都算了进去。
谢宴把卡拿出来,送到文殊口袋里。
“我的礼物。”
文殊手指弹了弹卡,表情好了点,“可是我本来能有两个礼物哦。”
“会有的。”
谢宴捉住她的手,她这次没挣。
于是谢宴顺势得寸进尺与她十指交叉。
文殊大力摇晃他的胳膊,蹦蹦跳跳走在前一些的位置。谢宴在后面看她,看她勃勃生机的身形,看她摇晃的头发。
她亲眼见他拿虎子当替死鬼,没对此表达过半点看法。
“江文殊。”
谢宴莫名叫她。
果不其然,文殊气急败坏回头,“不可以叫我名字。”
当她名义上的男朋友,依然不配喊她名字。
谢宴自嘲一笑,顺她改口:“大小姐,你会觉得我坏吗?”
“坏?什么坏?”文殊莫名其妙。
谢宴换了个问法,“如果我们遇到危险……”
不等他说完,文殊直接纠正:“注意,我不可能遇到危险。”
她说的自然,谢宴眼睑忽跳了下。
想起那天大小姐把他误当作以前江家的保镖。
她分明离家出走,见到穿着江家保镖服的人时,第一反应是——那名保镖跟她多久。
谢宴环绕了眼四周。
如果大小姐的保镖一直在暗处保护她呢?
她言之凿凿她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即使离家出走,会有人敢放唯一的大小姐独身在外吗。
怪不得文殊什么都不怕。
谢宴松口气的同时,胸腔里又陡然出了燥意。
他要怎么,才能一直留在大小姐身边呢?
谢宴这侧思前想后,文殊已经不着痕迹地凑过来。仰头冲着谢宴笑,“你这么好看,遇到危险我一定会救你的。”
“……”
面对这双璀璨双眼,谢宴倒是第一次感谢自己,有张吸引大小姐的好面容。
此后时日,谢宴依旧早出晚归。他干的活计危险,不许文殊再跟出去。
文殊生气:“如果不是你这房子太破,我会想出去吗!”
这话说完之后半月,谢宴在偏一些的小区买了两室一厅。文殊不知道在这座城市买房子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即使是郊区。
与她的家比起来实在太小至寒酸。
文殊边嫌弃边往床上躺。
搬家那天,谢宴忙前忙后。文殊穿着新买的漂亮小裙子,百无聊赖地等人。
她第一天来到这里遇到的阿姨过来,发怵地看了眼房子里收拾的人,朝文殊道:“小姑娘,需不需要帮忙呀?”
“你搬过去也没个伴。”
“不过这地方是得离开,那小孩看着不是善茬,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阿姨觑谢宴,朝文殊偷偷咬耳朵,又道:“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回来告诉阿姨,阿姨找诊所大夫骂他。”
不知道哪句戳中文殊笑点,文殊笑弯了腰。
阿姨以为文殊不当回事,仍在喋喋不休。谢宴搬了椅子在外面,文殊悠哉哉坐着,不尊老,也不理人。
或许是实在嫌烦,突兀打断:“你去巷子背我那天,他们给你多少钱?”
妇人嗓音一时卡住,半响才道:“什么?”
“阿姨,你不是收了钱,去巷子尽头做什么呀?”
文殊一派天真的模样。
她见妇人第一眼,就知道江家派了人关注她。那条狗要她求饶,不叫保镖露面,谴了个陌生妇人。
不然那荒无人烟的角落,怎么会有人来。
她又叫了声:“阿姨?”
妇人看小姑娘笑意盈盈的脸,一时竟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文殊见她不说话,无所谓地垂下眼。
她觉得无趣起来。
这破巷子她呆腻了。即使马上要换一个房子,于她而言两个只是不一样的破。
出来这么久,她要回去夺权。
文殊看了眼谢宴,实在舍不得他那张脸。
坏心眼地想,带谢宴一起回去就好了嘛。
狗咬狗的好戏,一定十分精彩。
文殊和谢宴在新房子里的第一晚。谢宴做了一桌子菜,文殊吃到半路掉起眼泪。
“……”谢宴思忖片刻,沉吟道:“很难吃吗?”
其实还蛮好吃的。
可是文殊疯狂点头,“好难吃,我想回家。”
“我想家里的大厨,想家里的保姆,想衣服,想钻石,想珠宝。”她越说眼泪越多,“谢宴,你好没用。”
谢宴放下碗,“大小姐,相信我,都会有的,好不好?”
文殊抽抽嗒嗒,“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呀,那时候说不定我都不喜欢你了。”
谢宴眼睛蓦地沉下来,只有一瞬,朝文殊一字一句,“别说这些话。”
“我就要说!”文殊现在真生了气,“你穷还不要人说。”
谢宴拿她没办法。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大厨,保姆,钻石,都会有。”
他向来说到做到。
文殊不想知道他要怎么做到,消了气,捧着脸笑意盎然:“哪有这么麻烦呀,你和我回家就好啦,我继承家产,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谢宴没再看她,垂下视线。
大小姐回了家,他还能带她出来吗?
当晚,他再次打电话给江先生。
上次被文殊用小把戏吃了亏,他即使腿已经好起来,也不合适再做江先生保镖。
这一次,他直接开口:“江先生,我需要钱。”
江先生沉默几刻,思及有吞金兽在身边,倒也不稀奇:“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
“养得起保姆,大厨,别墅,钻石。”
“……”
江先生不忍泼冷水,“你如果想要给大小姐原来的生活——”
他描述现状,“我都做不到。”
“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江先生沉吟:“有单大生意,风险会很大。”
“好。”
第二天,文殊扬言要回家。谢宴没有拦,陪她出门。
谢宴以为文殊要回江家,没想到去了公司。她好面子,租了豪车。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于是勒令他充当助理的形象。
以充门面。
文殊昂首挺胸进了集团,谢宴跟在她身后,为她充面子。
集团迅速收到大小姐莅临的消息。消息一层层递上去,文殊所到之处,不绝于耳的“大小姐”。
文殊直上二十二楼,这是高层会议室所在。
每月例会,这个时候,大股东都会在场。
文殊畅通无阻到会议室门前,然后被拦住。
“大小姐,里面在开会。”
“继承人不在,有什么好开的?”
文殊冷着脸,喝道:“开门!”
一众秘书面面相觑:“大小姐,别难为我们。”
“知道我是大小姐还不让开。”
剑拔弩张之际,身后突兀传出一声响。
“听说大小姐来了。”
“据说直冲会议室,不知道现在到了没。”
“能拦住吗?”
“我赌拦不住。”
拐角处讨论激烈。
“江家的集团,为什么不让大小姐进会议室。”
“你刚来不知道,”回忆的人声音惆怅,“大小姐第一次进去,毁了单二十个亿的生意;第二次进去,要辞掉濒临退休的股东,一个月才平息;第三次进去——”
“就是这次。”
文殊冷笑回头,那侧两人也露了面。
正对大小姐的脸。
脸色一瞬失去血色。
文殊根本懒得理这些人。
“谢宴,开门。”
谢宴上前推开门。
大家都是口头拦,倒也没保镖敢冒出来真拦着不让大小姐进。
会议室的门打开。
里头汇报的声音不意外地顿住。
主位的男人气场强大,漫不经心理着袖口,甚至一眼都不曾向门口看。
像周遭纷扰皆与他无关。
一众股东扬着笑唤了声“大小姐”。
有的面容苦涩,担心大小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有的跃跃欲试,祈祷又有好戏看。
亦有人目光观察护送大小姐进来的谢宴。
一时,形色各异。
主位处男人开口:“继续。”
不含感情,像荒漠的沙,却又带了冷意,想到沙漠绿洲。
正汇报的高管犹豫不到一秒,顶着怪异气氛报告最近事宜。
文殊被忽视,毫不犹豫过去关了显示屏。
高管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
她又朝会议桌走去。
男人坐主位,她便立长桌对面。
盛气凌人,大小姐的派头摆得足。
文殊从口袋摸出一样物品,极有气势地往桌子上一拍。
声音不大,却清脆。响在会议室每个人心上。
他们正欲对这物品一看究竟——
大小姐亲自拿出来的,得是什么没见过的、决定江家势力起伏的要紧物件?
结果仔细一看——
那压在青葱指尖下的,是身份证?
文殊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我成年了。”
“集团要汇报,也是和我汇报。”
股东们没忍住露了笑。
大小姐,回来夺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