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沈中儒震惊的烟斗都掉了。烟丝无声燃烧着，烟气呛入鼻间，他咳了两声，捡起烟斗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林修颤声。

他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大越朝重孝道，除了爹娘做的特别过分的才会分家，再就是汉子成亲分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极少的。更别说他一个未嫁的哥儿了。

在开口时，林修就料到继爹不会同意，可他还是要争取一下，不仅仅是为了以后不拖累沈天，更是为了他自己，即使没有沈天。

沈中儒语气威严不容拒绝：“不行，这像什么样子，天底下哪有哥儿分家的?我好吃好喝把你养大，你现在却想着让我丢脸?你当真以为我没脾气?滚回你屋里去！”他越说越气，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的林修居然是个孽障。

林修丝毫不意外，先前一直想着怎么开口，开口了不成功怎么办，为此担惊受怕，忧心不已。如今说出来了，直面困难的那一刻，他反倒不怕了，甚至心态比以往更加平和，他长舒一口气，定定的道：“我要分家。”

“孽子！”

烟斗飞过来，林修偏头躲过，烟斗哐当砸在地上。

沈中儒勃然大怒，越看林修越来气，但顾及着面子，他不能发作，于是没好气的警告林修：“不许再提这种蠢事。”说罢背手回屋。

一旦进屋，应该是不会再出来了。

得想个办法。

片刻之间，林修脑中飞速运转。

额头因焦急紧张出汗，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顺着发丝滚落。慌乱之中，林修病急乱投医，他夺步走到柜门前，唰的打开抓起一摞碗，猛力朝地上砸去！

“你不同意，我就一直摔。”林修颤声威胁。

然而他的威胁没有什么恐吓力，沈中儒回身捡起烟斗，重新点上烟，一口一口抽着，道：“你真是疯了。”

林修又摔了一个碗。

“你今日砸了多少碗，碎了多少碟子，日后就要赚多少钱赔上。”沈中儒还能冷静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林修。

心口因过度激动而扑通扑通狂跳，林修很害怕，但此刻容不得他后悔，他一股脑把碗全砸了，随后又抓起身边的东西挨个往地上砸。但那些都是木头板凳之类，林修力气不大，根本摔不坏。

沈中儒道：“碗两文一个，碟子三文一个，与其你在这摔东西，不如算算你将来要赔多少文钱?”

林修被噎的说不出话。

刚刚摔碗的声音其实并不小，但没有一个人出来掺和。空荡荡的堂屋里，只有林修和沈中儒，和一地的陶瓷碎片。

沈中儒脸色平静中带着嘲讽，似乎并不把林修当回事。林修突然感到有些绝望，他环顾四周，手边已经没有可以砸的东西了。

难道就到这了吗？就此放弃，以后怕是会更难熬。

剧烈的情绪起伏让林修眼前发黑，他没站稳身形晃了一下，后退两步，被什么东西绊倒。

他回身看去，是两个箱子。

左边箱子是用什么名贵木头做的，四周花纹繁复，顶部还烫着金字，却并不显得奢靡，反而显得贵气古朴，极有品味。林修视线往下移，发现箱子落了锁。右边的则看起来是个普通箱子。

左边的箱子不知道里面锁了什么东西，东西又是否贵重。林修别无选择，把全部的希望押在这箱子上。

他俯身举起，箱子不重，他很轻松的搬了起来，高高举起，孤注一掷道：“这是爹从外面买的东西吧?也不在意吗?”说着他死死盯着沈中儒，作势就要松手。

果然他赌对了，沈中儒脸色突变，不复平静，骂道：“兔崽子，赶紧放下，你敢把它摔坏，我剥了你的皮！”那是他准备送礼的瓷器。

林修轻轻松了口气，很快又浑身戒备，不让沈中儒靠近他，又着重重复了一遍：“我要分家。”

“如果爹一直不同意，那我就把它摔了，到时候即使爹杀了我，这东西也好不了了。”

沈中儒气的吹胡子瞪眼，险些撅过去，他指着林修骂道：“孽障！孽障！当初就不该养你，该把你直接丢了！”他剧烈喘息好一会儿，见林修仍不为所动，转变语气道：“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分家！是你娘一直苛待你吗？”

林修只觉寒心，没有回答。直到涉及继爹的利益时，才会正是分家的问题，自始至终都是个只看重面子的人。

他忽然抓住什么关键信息，继爹如此紧张这个箱子，那这里面的东西八成和他的脸面有关，而且易碎。也许凭着这一点，还真能成功呢。

在沈中儒眼中，林修的沉默是默认，道：“你别冲动。”随后不耐烦的冲里屋喊：“林桂兰，林桂兰！滚出来！”

林桂兰正和沈碧云在屋里装蒜，看林修的笑话，忽然被叫，不由得一阵心虚，但也不敢装听不见，慌忙跑出去，明知故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沈中儒大步过去，甩了一巴掌：“瞧瞧你干的好事！”

“当家的什么意思？我干什么了?”林桂兰捂脸掩面哭，“他犯浑关我什么事？当家的打我干什么？”

沈碧云扒着门框不敢出来。

“都是你干的好事，好好一个孩子给逼成这样。”沈中儒气得捶胸顿足，踹了林桂兰一脚，林桂兰摔倒在地。

“我已经教训过你娘了，现在可以放下了吧？”沈中儒道。

林修绷着脸站在一旁，仍不愿放下箱子，他感觉继爹在胡说八道，他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是想分家。

沈中儒看看林修，又看看林桂兰，这个自十几年前因貌美娶回来的人，如今脸上有些皱纹，却依然貌美，此刻正半倚着桌腿，柔弱拭泪楚楚可怜。但他一点心软都没有了，唯余厌恶。

“为人爹娘最重要的就是对孩子好，这样一个家族才能长久，你如今这样，实在是我沈家之耻。不如我休了你，也算留得一个好名声。”他看了一眼林修，去找纸笔。

林修被惊的全身冰凉，难以置信继爹竟如此狠心薄情。他娘待他不好，他没什么留恋的感情，可是他娘和继爹在一起生活十四年，沈碧云都十三岁了，继爹却能讲出这样的话。

一阵恶寒，继爹说出这样的话，看似是为他，实则三句话不离名声脸面。

沈碧云冲出来捡起碎片朝林修扔过去，大声道：“我恨你，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都是因为你！”

“跟我没有关系。”林修侧身躲过。

“儒郎！儒郎你怎能这样对我?”林桂兰害怕至极，半跪半爬膝行至沈中儒腿边，抱住他的腿，破声道：“我嫁给你十四年！这些年为了这个家辛苦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儒郎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负我！”

“爹，你不能休了娘！”沈碧云彻底慌乱，也不捡碎片了，她没想到爹真的要去写休书，连忙跑过去，不让他去拿。如果她娘被休了，她怎么办？还会有这样的好日子吗？

林修一脸淡漠，冷冷看着他们。

这时沈临川从屋里走出来了，林修立刻戒备的看着他，怕他来抢箱子。

然而沈临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沈中儒，道：“爹，我赞同二弟分出去。往常每次回来，都能看见林氏打骂他，村里早就有流言了，若是分出去，或许好些。”

林修有些诧异，眼里满是不解。

“大哥，你胡说什么呢？”沈碧云大叫道：“她也是你娘啊！”

“我娘早死了。”沈临川讥讽道。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沈中儒一下子冷静下来，猜出他的意图，厉声喝止：“还不快把箱子拿过来！”

沈临川这才注意到林修拿的是什么，眨眼间神色阴郁，他朝林修走去，克制但威胁道：“二弟，这不是你能玩的东西，给我，听话。你若想玩，就玩我给你买的机械鸟。”

脸色变幻之快，林修都要拍手称奇，他一边和沈临川周旋躲避，一边说：“大哥，有时候我都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沈临川微怔片刻，神情有一丝松动，喃喃道：“是吗？”

“爹！你不能只听林修一面之词吧?”沈碧云扶起她娘，看向林修的眼神饱含怨恨，道：“娘对我是比对他好些，可也从未苛待过他！前段时间娘给我买了一盒雪花膏，没给他买，他瞧了就心生嫉妒。爹，定是他心生嫉妒，才这么说的。”

“你！”林修气到无语。只一愣，手中的箱子就被夺走了。

看着箱子拿回，沈中儒恢复理智，冷眼瞥了林修一眼，他绝不会就这么放过林修。

他顺着沈碧云的话虚伪道：“林修，你想要胭脂水粉可以跟我说，你娘不给你买不是还有我吗？我知平日你娘是冷落了你一些，你心中有怨恨，也不该这么逼着我去休了你娘啊！”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出来。

林修眼前发黑，天地一片眩晕。

可供谈判的筹码没了，希望没了，林修定了定神，看向屋里的其他人，他们神态各异：气愤的、怨恨的、嘲笑的，这些脸逐渐模糊扭曲，化为一条条冷硬肃杀的铁链将他困住，逃不出生天。

绝望蔓延全身，林修身形摇晃，几乎站不稳。

沈碧云冲过来，死命按住他：“都怪你，才让我娘挨打。”她又回头对林桂兰：“娘，我按住他了，你快来。”神情狠厉，全然没有往日的淑女形象。

林桂兰抹了把眼泪，冲过来踢了林修一脚。林修踉跄几下，又被抓住头发。

那一脚力度极大，正中林修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眼泪夺眶而出，他还没反应过来，头皮就被扯得生痛，被迫抬起头，紧接着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顿时，耳朵里一阵嗡鸣，喉咙里似乎也有血腥味。眼看着林桂兰还要继续踢打，林修咬咬牙奋力反抗，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力挣开沈碧云的束缚，又推了一把。

林桂兰没站稳，磕了脚。沈碧云被掀翻在地，结实的摔了个屁股墩，疼的龇牙咧嘴，她爬起来不断咒骂。

林修一手按着发疼的肚子，眼前一阵眩晕，竭力抬起头，目光涣散的落在门口。

门还开着，刚才一阵吵闹，他那个要面子的继爹居然忘了关门，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仿若一丝微薄的希望，林修眼神逐渐清明。

只要出了这个门，再跑出院子，只要跑出去，他就再也不用挨打了。

沈碧云张牙舞爪过来，林修右手凝力，给了她一巴掌，手臂被震得发麻，那一刻心里居然感到扬眉吐气，痛快得很，多年的屈辱再也不用忍受了！

林修扯了扯发疼的嘴角，看向沈中儒，这个一贯只在意面子的继爹，虚伪又冷漠，他心里突然起了个坏念头。

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决绝道：“你怕丢脸，可我不怕。”说着举步往外跑。

既然怎么走都是绝路，那不如破罐破摔。在这个家里，沈碧云嘲他欺他；林桂兰打骂他；沈中儒为了面子，只要不闹到外面，就默认林桂兰的行为；沈临川虚伪，和他爹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他身上时常有淤伤，若不是他刻意扮丑，恐怕下场会更惨。他还需要在意这些人的脸面不成?

沈中儒大惊，皱眉道：“临川！拦住他，别让他到外面去！”

后知后觉间，沈碧云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捂着脸，抓起一个碎碗片：“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非要划花你的脸！”对林修的憎恨达到了极点。

她叫嚣着奔上来，林桂兰心疼女儿，也上前。

路被她俩堵死，门就在不远处，就差一步之遥，真的出不去了吗？

沈中儒道：“临川，关上门。”

林修死死的盯着沈临川。

只见沈临川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拦住了林桂兰母女，温声对林修道：“二弟，出去吧。”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沈中儒，他转头沉声道：“爹，既然二弟没有损坏箱子，我还是支持他分家。”

林修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快速逃出去，身后传来林桂兰母女的破口大骂，以及沈中儒的声音：“沈临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零星几瞬之间，林修有些费解，一种可怕的预感直冲心头，却又很快消逝，他没抓住，此刻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

他跑出沈家，学着他们一家的样子，大声控诉道：“爹，娘，你们就算待我不好，我也认了，可没必要打死我吧？”

这时候离晚饭还早着，路边、树下、门前都有三两个人闲聊，林修这一喊，都被吸引过来了，没出门的也都听见了。

村里没什么新鲜事，谁不喜欢看热闹?

沈中儒和林桂兰跑出来时，有不少人已经往这里走了。沈中儒烦躁的不行，只想把林修拉回家，将这一切都结束，但林修动作比他快。

不多时，已经围满了人，沈碧云觉得丢脸，没出去。

李夫郎是最先赶到的，他家就在隔壁。看着林修脸上红肿清晰的巴掌印，心疼拉过去：“哎哟，怎么下手这样狠，真是狠心的爹娘啊！也真下得去手啊！”

林修这孩子虽然孤僻寡言，但一直老老实实的，这么多年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而林桂兰打骂孩子，他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竟下手这么狠，哪家的亲娘会这样下狠手?

被众多人看着，沈中儒顿觉脸上无光，刚想开口找补，但林桂兰更快一步，狡辩道：“那是他自己摔得。”沈中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让她闭嘴。

一妇人道：“你当我眼瞎不成?这孩子脸上肿那么高，可见你是下了狠劲的。”

沈中儒高声道：“都是误会。原是我到家忘了给他带礼物，他就闹脾气，桂兰一时失手才打了他。可能是下手重些，他就闹了。不是什么大事，各位请回吧。”他对林修慈祥道：“林修，还不快回去，你想要的爹明日就给你买，别闹性子了。”

“我没有！根本不是这样！”林修满腔怒火，脸色涨得通红。

围着的人半信半疑。沈中儒在村里一贯名声良好，看他的神情也不似作假；但林修过得不好他们也知道，往常都没有这样，能把一个不爱说话的人逼出这样，事情肯定没有沈中儒说的那么简单。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动起哄，有人指责林修不该忤逆不孝，让他不要跟爹娘置气。

林修心中无限悲凉，彻底撕破最后一点假象，他哀声道：“根本就不是这样，若不是我娘三天两头对我非打即骂，每天只让我吃菜团子和窝窝头，饭桌都不让我上，还要我干很多活，我也不会走到要分家这一步。”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围着的人都被惊的议论纷纷。

“我的天！他居然要分家！”

“一个哥儿居然要分家?不得了了，乱了套了！”

“林桂兰竟把一个孩子逼成这样。他家男人不是挺好的吗?”……

沈中儒咬牙切齿，没想到林修竟真的不顾脸面，林桂兰气的要再打，被沈临川按住。

刚刚那一巴掌还在林修脸上隐隐作痛，他一脸防备，忽然看见人群中的沈天，下意识有些自卑的遮住脸，他不想让沈天看见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但沈天全是担忧神色，甚至还想上前帮他，他又觉得感动，忽然之间充满力气。

他对沈天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

听完身边大婶的叙述，沈天明白了那天林修的意思，心里一阵心疼感动。林修的家人可堪比极品，就是顺利成亲后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林修竟为他考虑这么多。

还没在一起，他就想着成亲之后了。沈天热烈又急切的望向林修，更加心疼，林修那么美好柔弱，怎么受得了这些?

沈天飞快想着对策，林修不让他上前，他也要尽力做点什么。

“你真是疯了！天底下哪有哥儿分家的道理?”沈中儒厉声。

“这也太违背孝道了吧？”

“就算你爹娘对你不好，也不能这样啊？你的命都是你爹娘给的，这样做太不懂事了！”

“可拉倒吧，林桂兰嫁过来没几年就开始虐待孩子，把孩子逼成这样！”

“要我说啊，这分了也罢，一个人过也比被打骂强。”

周遭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沈天脑中飞速思考，忽然灵光一闪，记起前世偶尔放松时看的年代剧，剧里主角要分家的，多半会请族长出面。

刚刚他也听了一耳，林修的娘行为过分引起不满，请族长出面分家未必行不通。系统发放的沈家村地图里记着族长家的位置，沈天赶忙前往，跟族长讲明情况。

族长听了大怒，直奔沈中儒家去。

乌压压的人群中间，林桂兰气急败坏，扯着林修的头发，旁边的人纷纷拉住她，不要打孩子。

族长一见这场景，顿觉大事不妙，威严道：“让一让，让一让，都别吵。”

很快让出了一条路，族长走过去，沈中儒注意到来人是谁，脸色难看的厉害。

怎么还惊动了族长?一般没有大事族长是不会出面的，是谁叫来的?

沈中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迎上去：“族长怎么来了?我家这些小事哪能劳累族长呢？”

族长威严公正，捋了捋胡子道：“你素日很有出息，生意也做的不错，没想到家里却一塌糊涂！这旁边围了这么多人，能是小事?为爹为娘的教导孩子的不少，可像你们家这样?”族长凉凉的瞥了过去，心中对他的印象也极速败落：“还是头一个。”

沈中儒被说的哑口无言，焦急的汗珠直淌，他辛辛苦苦维持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不知道怎样才能挽回，他不住拿衣袖擦汗。

“族长，这话不能这样说。当爹娘的打骂孩子是天经地义的。”林桂兰道。

这个女人真是蠢死了，他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沈中儒冲吼道：“闭嘴！”

族长沉思片刻，对沈中儒道：“往前你家的虐待林修，顾着你的面子，我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竟闹到这种地步，我也不好坐视不管了。索性现在解决了，省的以后你们再闹。”

“让林修分出去，就跟汉子分家一样，分屋分地。”

在一个大家族里，族长的话分量很重，逢什么事族长发话，基本就定了。

“这怎么行?”沈中儒反驳道：“分家了让我的脸面往哪搁?我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族长冷喝道：“你爱搁哪搁哪！有谁按住你的头吗？你想怎么抬就怎么抬。”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道：“你若真顾脸面，就该早阻止你家的打骂孩子，就不该把事情闹到外头去。你嫌丢脸，我还嫌呢！”

一番话说的沈中儒抬不起头，愤恨不已。

林修道：“谢过族长了。”

族长摆摆手，要走。

“两天之内，把这事了了。”

分家后名声不好，会影响做生意，沈中儒不甘心，上前拦住，道：“族长，不能分家，我今后定好好约束内人，不叫她打骂孩子了。”他咬咬牙，顾不上这时候的面子了，长远的利益才更重要，遂狠下心道：“族长若是不答应，我就住在族长家里，直到同意为止。”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挺斯文的人，不想也像泼皮无赖。”族长有些不耐烦，又跟林修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你是要分家?”

林修坚定答道：“是，只要分出去就好。”

沈中儒夫妇一齐纠缠族长，不让他走。

族长左右为难，只能给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个月时间，你们和林修好好谈谈，若是谈好了，日后还是一家人；没谈好，一月之后分家。到时候再像今日这般无赖，族谱上也不必留你们家的名字了。”

“族长——”沈中儒目眦欲裂，他不敢抗议，只能连声应和：“好，好，多谢族长。”

沈天混在人群中，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虽然林修没能直接分成，但一月之后，林修就解脱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林修这一月住哪？他知道林修肯定不愿意在这个家了。他倒是想让林修住他家，可也不好开口啊！

如他所想，林修确实不愿住在这个家了，今日他闹了一通，留下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林修想了想，道：“这一个月，我不会再住这个家里，我娘刚刚踹了我一脚，心口肚子疼得厉害，不敢再留。”

本来要走的族长听到这话，回头惊怒道：“还有这事?你没胡说?”

林修昂起脸从容道：“可以找两个小哥儿看一下，我没有撒谎。”

两个小哥儿自告奋勇，和李夫郎并林修一起去了李夫郎家。

很快，他们出来了。

李夫郎走在前面，神情愤愤不平又心疼不已，两个小哥儿则有些心惊后怕。

李夫郎朝林桂兰那边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黑心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啊，伤口都发青发黑了。”

一小哥儿道：“还有背上，胳膊上，也有很多旧伤。”

另一小哥儿有些不忍心道：“太吓人了。”

一人说可能不真，但两个三个都这么说，那就不像作假了。

有人指出关键：“林修平日不爱说话，可见不是他们三人帮着说话的。”

刹那间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谴责沈林夫妇。

“后娘都没这么狠的。”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这要是还住家里，不知道会被怎么打呢。”

沈中儒二人无地自容，根本抬不起头，如果每人一口唾沫，能把他们淹死，沈中儒在意的脸面在此刻也一点不剩了。

他恍恍惚惚，说不出一句话，日后在村里，彻底抬不起头了。

“既是如此，那就搬出去住。”族长道：“只是这住的地方要自己找。”

林修欣然同意，紧绷许久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双腿有些脱力发软，却又感觉充满了力量。

先前他存了些钱放在沈冬家，即使租房住，也能撑过一段日子。

再不济还有沈天呢。

沈天在人群外冲他眨眨眼睛，他也勾起唇角，开心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受：我要分家！

渣爹：你真是疯了。

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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