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丽以为发生的东西只是一个小插曲，结果诡异的事情还在继续上演。当她第二天早上，拿着自己的学生卡片去操场准备跑今天的十圈时，看到了一脸绝望的苏澈，两个人都是爱好赖床的懒虫，苏澈看起来一脸郁卒，昨晚肯定又熬夜了。

“我真没想到，接下来的半年，早上都要这么度过了。”

娜丽比她更绝望，“我想到了，而且我想的是：接下来的好几年，我们都要这么度过了。”

两个人简单拉伸了筋骨，用慢悠悠的姿势跑了几圈，操场上晨练的学员逐渐增多，不停地有人从后面赶上、超过她们。

在终点放着一台计数机器，每跑过一圈，就可以用自己的学生卡过去刷一下，本意是记录时间的，只有对她们两个倒霉蛋来说，才是记录受罚的圈数。

在第四圈的时候，苏澈就气愤地把卡片丢在地上，站在路边开骂了，“傻B制度！傻B规则！我想炸学校！”

娜丽喘着粗气从后面赶上面，“骂人也是没有用的，十圈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也许……基多老师看到了我们的诚意，会给我们一点附加分呢？”

“你想多了姐妹……”苏澈又露出上了年纪般的厌世脸，“我见过他那样一根筋的人，他是那种只会记得第一印象的人，我们给他留的第一印象已经糟糕透了，没救了，以后都已经完蛋了！”

娜丽沮丧地垂着头，眉摆成八字形，嘴角下撇，“那我今天要多跑几圈了，我明天过生日，姜润嘱咐我早点回家的。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的体能成绩烂成这个德行。”

结果到了傍晚时，当娜丽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到学生卡，放到机器前扫描，却愕然发现上面多了一长串的数字。

苏澈差点飙出了一句脏话，“我的老天鹅！你未来几年的份额都跑完啦！咋回事呢？”

娜丽吓得不轻，“是……机器故障了吗？可是机器明明没有问题……是□□库故障了？那也不可能啊。”

苏澈转过脸，神神秘秘地问：“你听过一个很古老的传统故事吗？”

娜丽茫然摇摇头，“是什么？”

“田螺姑娘。”

“……啊？”娜丽喷笑出来，“什么东西啊！你应该少看点小说了，每次戴妃娜老师捉到你在下面偷看小说，她的神情都想杀人。”

苏澈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小伙伴：“你打算去哪个社团？”

娜丽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跟你一起好了，你去哪个社团？”

“嗯……我正在烹饪团和文学社中间犹豫，你觉得选哪个好？”

娜丽跟着纠结起来，“哪个我都不太行，烹饪我一窍不通，有没有爆破社团？我炸厨房还可以的。”

早上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正片在中午的时候正式开演了，基多老师非常严肃地把娜丽叫到了校长室，脸上阴沉沉说：“同学，体侧不合格只是说明你的某一个学科不行，但是作弊的话，说明你的人品不行！”

娜丽一脸懵逼，“我没有作弊啊。”

他直接甩出数据，“还说你没有！你做出来的数据都打破联邦记录了！就算作弊，你也做得像一点吧！”

看着他指点在屏幕上的几行数字，娜丽一时间百口莫辩，“可是我真的没有……是田螺姑娘！不……是有人帮我做的。”

“……你觉得老师是个智障吗？”基多逼近过来，冷冽的眼光瞪着娜丽。

“反正不太聪明……”她撇开脸，小声嘀咕。

“给我重新跑！”基多下了最后声明，“别想走捷径！我们莫什从来不培养走捷径的学员。”

一直抱着双臂，站在旁边默默思考的苏澈忽然沉吟着开口：“为什么不查查监控呢？有没有作弊，一看监控记录不就知道了吗？”

“哼！本来想给你们留一点面子，既然你们这么坚持，我就不客气了！”基多肯定的语气，在看到电子蝇眼记录下的影像之后，彻底变成了沉默。

一个人……或者说人形生物，全身着黑色，绕着塑料跑道飞快地盘旋，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迎面的强烈流风，被飞快运动的人体割开。

苏澈啧啧称奇：“这都跑成虚影了，也看不见脸呀。”

基多一敲暂停键，将画面定格，然后放大到模糊的人脸部位，让机器修复图像，半晌经过计算，一张人像脸部呈现在屏幕正中。

“好熟悉呀……”苏澈挠挠脑袋，“怎么好像是……亚当！看起来像不像亚当纪念馆里面陈列的亚当照片？！”

现场沉寂了片刻，娜丽听到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颤颤巍巍地说：“一定是虚拟投影易容术，假的……都是假的。”

“对对，”苏澈点点头，“那肯定是假的啊，要是亚当本人不成了大白天闹鬼了吗？”

从校长室里出来，苏澈还在不停地安慰：“没事的，这肯定不关你的事，让基多老师去发愁吧。”

娜丽问：“晚上姜润要给我过生日，你一起来嘛，她老是说我不擅长交际，没有什么朋友。”

“朋友有一两个就行了，多了那叫朋友吗？那叫负担。”苏澈眼珠咕噜噜转动，又问，“只有你和姜润吗？”

“还有她的两个舅舅，听说是专门从星盟赶回来的。”

“那我不去了，你们这是家族聚会，都是长辈，老头子一大堆，我去干什么呀？”

“好吧……”

娜丽对生日确实不太在意，姜氏整个家族似乎都不喜欢过生日的，但是她是个例外，在很多方面，她都很例外。

新的管家今天也正式上任了，是从女仆团挑出来的成绩优异者，名字叫宋春，一听就是个东联邦来的。人生得高挑健壮，一张脸却蛮柔和小巧，简单说像个金刚芭比。

“春姐是我们家女仆团里，第一个来自东联邦的移民。”姜润坐在餐桌边，给娜丽介绍，“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幻影族的，或者芮迪亚的成员呢。”

娜丽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离开东联邦，到帝都来呢？”

宋春想了想，“理念不合。”

娜丽趁着她转身去厨房的工夫凑到姜润跟前，低声地感叹：“她好酷！”

姜润拍了一下她的小脑壳，教训了一句：“女仆团的都很酷，不要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那一套。”

黑杰克和黑主稍后才进门的，能从衣着外形看出来他们匆忙赶路的痕迹，两个人都风尘仆仆的，头发里、衣褶里满是尘土。

关于称呼的问题，曾经一家人纠结了很久。黑氏兄弟常年在星盟里混迹，很少回来，诺里的追悼会之后，只回来过一次，就是在娜丽十岁生日的时候。当还是小萝莉的娜丽看到这两个陌生大叔的时候，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舅老爷？”

黑氏兄弟被当场喊得破大防。

黑杰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抓扯着自己胸口，好像在心痛，整个人极端紧张，慌里慌张地问姜润：“她万一以后想起来了……不会灭了我吧？”

姜润蹲下来，扶着娜丽的双肩，好声好气地商量：“我们家不讲究辈分，叫名字就好，你也叫我的名字，他们两个也是。”

这次见面，黑氏兄弟已经不是大叔，而是大爷了。星盟的风吹得铁汉满脸褶皱，原本极其挺拔修俊的脊背也佝偻了一些，只有一点还是不曾改变：就是不着调。

“来来，看看表……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黑杰克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件仿佛是电击器的小工具。

娜丽伸手接过来，颠来倒去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星盟里最新式的微型电浆炸弹！跟当年虫族里的铁甲熔岩一样的原理。”

娜丽霎时间放手了，不敢再碰眼前那个看似华丽的小玩意。

“哎哎？”黑主明显不服气起来，也掏出来一件东西，“你那个算什么？看看我这个。”

他手里的是一柄像是匕首的薄利刀刃，外形炫酷，充满了科技感，颜色也是闪闪发亮。娜丽觉得蛮好看的，就接过来，“这个还行，这个我喜欢。”

“那当然！”黑主拍着胸脯，“我最懂你喜欢什么了，里面的凹槽是用辐射星人的脊髓液填满的，能保持五六十年不会黯淡。”

“……”娜丽把匕首丢在桌上，一边将手掌在身侧擦了擦，一边开始茫然地怀疑人生。

“咳咳……”没想到连姜润都有所表示，她是最不讲究礼物这回事的，因为姜润平时就爱买买买，送送送，娜丽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买的，小到衣服鞋子，大到视讯器、绘图板，要不是娜丽目前还没有驾驶执照，姜润恨不得把最新式的小飞艇摆满车库。

所以当她拿出一只像模像样的纸盒子时，娜丽真的愣住了。“你这么正式，好难得。”

“毕竟是成年生日礼物。”姜润看起来很紧张，不停地搓着双手，一点也不见平时在星联防威风八面的模样了，满眼期待地望向娜丽，紧盯着她的一切动作。

这个过程太诡异了，娜丽慢慢伸出手，在三双目光的注视下，拉开盒子顶端的绸带，从柔软的绸带团里拿起一条类似注射器的东西。

“这是什么？”娜丽刚想要问问，结果见到两边的黑氏兄弟纷纷变了脸色，一个捂住嘴猛咳，另一个演都不演，直接推着娜丽出了餐厅，“管家好久没回来了，你过去看看她出了啥事。”

“你是来真的？！”见到娜丽走开，黑杰克直接蹦起来质问，“这也太快了吧！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地把记忆交还给她？”

姜润轻叹一声，“那毕竟是她的记忆，早晚要还给她……”

“可是不能再等等吗？她才成年而已！”黑主也很不赞同，“一旦记忆回来，一切就不一样了……她的记忆不完全是美好的，也有很多痛苦，甚至，痛苦占了多数。”

“要不要找回记忆，应该是由她自己做决定的。暂时，她没法做这个决定……”

“那也不能由你替她做决定啊！”

三个人兀自在争吵，娜丽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刚上任的管家宋春。一看到她，三个人立马老老实实坐回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春没管他们之间的拉扯和纠结，直接问：“可以开饭了吗？”

“开吧。”姜润用悄悄用眼光警告了兄弟两个，然后看向娜丽，稍显得局促地说，“丘英……我那个九十多岁的朋友，今天医院通知我，说他病逝了……”

黑主又一拍桌，破防地站起身，“现在这个场面、这种气氛，说这个合适吗？”

姜润瞪了他一眼，没顾得上跟他辩论，担心地看向娜丽，“但是他们跟我保证，丘英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他就是在睡梦里离开的。”

娜丽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他是你的朋友，该伤心的是你呀。不应该是我们安慰开导你吗？”

“对对。”姜润忽然反过味来，僵硬地跟桌上的所有人表示，“我一点都不伤心啊，我好好的，所以就不需要你们的安慰了。”

黑杰克一掌拍到脸上，捂着自己的眼睛，“糟糕透了……”

黑主也斜着眼瞟她，用口型无声地提醒：“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吧。”

娜丽举着礼物盒看了半天，“可是你们还是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啊？”

姜润僵硬了片刻，心思快速转动，想到了一种答复方式，“这是个……秘密，等到你能弄明白这是什么的时候，就可以自己解密了。”

“……所以，这是一种劝学方式？”娜丽满头问号。

“对对！就是劝学。”姜润也终于得到了解脱，“所以说，好好学习有多重要？你看看，连个解密游戏都玩不好。”

黑杰克眼光阴沉地瞟过来，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行啦，别再劝了，真把她的好奇心勾起来，她动真格的开始解密，才是真的完蛋了！”

这个生日过得很寻常，但也透着微妙的古怪。娜丽没有放在心上，姜氏家族依然保持着自己诡异热闹又奇妙的风格，生活也平平常常地继续下去了。

早上的晨练依然要继续，没有再出现过意外，数据很正常，一圈一圈痛苦地积攒起来。

月底时，莫什要搞一场送别派对，虽然距离高年级的毕业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四年级目前已经不上课了，他们大多实习期快结束，将要奔向自己的前程。

“听说今年的毕业生前景很不错，有2个进装甲骑兵团了，还有几个进了科研院。”苏澈在走廊上分享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晚上你穿什么？咱们去购物好不好？我到现在还没在学院穿过常服呢。”

娜丽兴致缺缺，她不喜欢一切的派对活动，而且很社恐，“我就不能不参加吗？也没有人欢迎我参加。”

“那会显得很不合群！”苏澈讲了一些关于集体生活的常识，“就算你是旧贵族……不不，特别因为你是旧贵族，以前是第二姓氏，所以更要注意言行！千万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不然分分钟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说你是极权派，反人权反民主。”

“我知道了……”娜丽心烦得很，看了看视讯器上的时间，“那我们先在商城的线上页面预定一件常服，等到晚上直接去参加活动。”

可能是因为姜润太爱买买买了，娜丽对在网页上选购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她随意地挑了一件白色学院风制服，是比较古典的战斗制服风格小外套。苏澈一看到她就很嫌弃：“你懂不懂审美呀，你是老太太吗？”

娜丽对她的这一套也很不能理解，“你要去剪彩吗？”

苏澈穿得是一件样式夸张的玫红色小礼服，裸着圆润的肩膀，胸前还敞开一条菱形的镂空，用纱网覆盖，一股半遮半掩的风情。

“大家都是这种风格的，就是要夸张才更加合群！”

娜丽点点头，“你高兴就好。”但是她分明看着苏澈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远处的特伦特，她脸上都是薄薄的红晕，周围一股弥散的春意。娜丽更加的头痛了，“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东西，那个……有什么好喜欢的。”

苏澈对她也很看不懂，“那你呢？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从小到大你都摆出一副封心锁爱的模样，要不是清楚你的性向，我还以为你喜欢女孩儿呢！”

娜丽鼓起腮，烦恼起说：“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我好像等什么东西，也许是等一个人，我不清楚……理智告诉我，等下去也没有用的，结局总是一无所获。但是感情告诉我，等待是对的，我应该一直等下去。”

苏澈拧起眉，用复杂的眼光注视了她半天，“……这是病，得治啊。”

晚上的学员派对就在广场上举行，不是完全露天的，体育馆也会开放。她们到的时候，气氛已经很热烈了，人群挤挤挨挨，确实跟苏澈说的一样，大家的穿着可以说是奇装异服，各显神通，谁也显不出谁来。

长桌上排列着两列纸杯，不过都是低度香槟。娜丽去取了两杯，交给苏澈一只。

“我不太能喝酒，我酒量不行。”

娜丽看了一眼纸杯里那一点粉红色液体，“没事的，这算不上是酒，只有一点点度数。”

“行吧。”刚抿了一口，苏澈就呛出来了，“这不是酒是什么，你真奇怪，姐妹！外表乍一看，你就是个乖乖女、大小姐，但是你又能喝，又不爱买买买，你跟所有的大小姐都不一样。”

“你有点上头了……”娜丽指着苏澈晕红的脸颊，多少有点不可思议，“我说错了，我真的不知道有人对低度香槟这么敏感。”

苏澈掏出小镜子来照了一眼，暗自骂了一句脏话，急忙忙说：“我要去补个妆，我不能这个鬼样子……”

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背影，娜丽真是无语凝噎。

盥洗室门口也站满了人，如今军部极权已经被抛在历史了，伴随着人权与自由的宣扬和解放，联邦的风气也越来越开放，大庭广众下腻腻歪歪也不算是有伤风化了，娜丽就在路上看到了好几对大玩鸳鸯交颈的情侣，就像饥渴症发作一样，疯狂撕吻着对方。

“你知不知道，那个小胖妞喜欢你？”

从纷扰嬉闹里听到隐约的一句，娜丽本能地感觉有问题，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特伦特被一帮一年级包围着。他是个优异的好学生，在男生堆里也混得很好，有一群所谓的死党。此刻，特伦特应该也喝了不少酒，鼻间脸颊浮现桃花朵朵，衬得几点小雀斑更加鲜明。

她悄悄走近，看得更分明了，他以一个浪荡的姿势靠着墙，醉眼迷离，挑起一个邪笑，“我知道。”

旁边有人起哄，“她平时装得挺吊的，没想到私底下挺骚。”

另一个声音更加恶意了，“你敢不敢去逗逗她？你就让她高兴一会儿呗。”

“录像！录像！”旁边的人群都在起哄，特伦特被众星拱月一样围拢着，呵呵乐个不停。

“好好，敢不敢打赌，我今晚就能把她钓上手？”

“我赌100星币……”

娜丽已经听不下去，想要赶紧推门进去找到苏澈，结果和她撞了个正着。苏澈脸上有扑粉的痕迹，明显补过妆了，但依然能看出单薄的晕红。

娜丽想要拉住她，结果对方深吸了一口起，忽然说：“我觉得，打铁要趁热。”

“不不不……”娜丽慌得不行，“听我说，冷静点，你现在很冲动……”

“就是要趁着冲动赶紧做，不然酒醒了我就后悔了。”

“……你现在做了，之后才会后悔……”

苏澈根本没有听完，像阵风一样冲出去了。娜丽傻眼了片刻，赶紧拔腿追在后面。人声鼎沸里，人群好像繁茂丰沛的雨林，倒是都是障碍，也不知道平时跑几步路都气喘吁吁的苏澈，是怎么做到一转眼就没影了？

“班长！特伦特同学，你听我说……”

等到娜丽捕捉到她的身影，已经来不及了，她们大概距离了十步远，眼见着追上去是不可能了，娜丽忽然爆发了浑身力量，气拔山兮冲着人群大喊：

“大家注意，眼光向我看齐！我给大家表演一个高空跳水！”

然后她脑子一热，一个冲刺，如同飞弹一样蹦进了秋末的泳池，溅起偌大一片水花。

仅仅顷刻的寂静，之后掀起了派对的高潮，激动兴奋的青少年们纷纷下饺子一样往泳池里跳，满场基本上没有正常人类了。

娜丽现在很后悔，没想到水里这么冷，她的游泳技巧一般，可以划拉几下不至于沉底，但是也绝对说不上游得好，往上猛烈地挣扎了几下，想要冒出头来，可是不停地有人蹦下来，把水面搅得一团混乱。水下也挤满了人，一个颇有重量的人砸下来，不巧砸在娜丽头顶，让她在冰冷又混乱的水里打了个转，这下更弄不清上下，一头抢到了池底。

忽然，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然后开始猛力上浮，浮得速度过于快了，让昏眩的感觉更甚，再一眨眼，破水声在耳边激烈地响起，娜丽被丢在地上，呛得剧烈咳嗽，混乱迷离的视界内，能看到一个急切离开的背影。

“等一下……”虽然感觉快要挂掉了，娜丽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努力追在后面。但是前面的人实在溜得太快了，转眼间落开几米间距。

娜丽只好扯着嗓子喊：“等一下！是不是你啊？你……是你一直帮我吗？为什么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两个人一前一后已经追到了体育场边缘，前面的人也不容易捕捉到了，娜丽走得太快跌了一跤，扑在地上，颓丧地拿出杀手锏，“我已经看到你的脸了！我去查看监控了！”

他一顿，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这次，他是迎着娜丽走来的，依然脚步飞快，步履带风，并且明显夹带着怒气。

“哎哎？干什么？”被他怒气冲冲的气势吓到，娜丽捂着脸，手脚并用地往后蠕动。

发现她很害怕，甚至表现出的是一种惊恐的情绪，他又猛地顿住了。就在这个停滞的空隙，娜丽挪开手，从手掌缝隙里看到了对面的人。

他的脸上满是惊愕，双手伸到一半，呈退缩的姿态。穿的像医院里的病号服一样，但是式样略有不同。那张脸娜丽绝不会看错，就是亚当的脸！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白色晶石般的眼珠，当中一点漆黑如墨的瞳仁。

两个人保持着同样震惊的表情，对视了良久，他终于直起身体，脸上浮现过短短的纠结愤恨，一掉头蹭蹭跑开了，速度惊人。

娜丽还瘫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眼前的方向。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