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晚上还有夜戏，在竹林里。
其实《消失的路人》剧组资金充足，搭个黑棚也可以，但林导精益求精，总觉得后期做的假月亮没真月亮好看，撑着六十的身体让大家坚持。
连着几天赶工，不少演员和幕后都困得不行，一边打着巨大的哈欠，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喝特浓咖啡。
林导的助理买了一箱的星巴克来，泡沫箱放石头上，一杯一杯地拿出来分发给大家。
林导拿着大喇叭喊：“各位同学辛苦了，今天这场是这个月最后一次夜戏了，大家再坚持坚持，明天我们集体放个假，我给大家包几个红包，大家都休息一下。”
听见“放假”二字，萎靡的脑袋一个个都扬了起来，几个爱起哄的，直接吹起了口哨。
“呼！好耶！”
“林导万岁！”
看来其实可以不用咖啡的。
顾烨星也困得慌，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
她咬着咖啡吸管，一页一页地翻阅被勾得五颜六色的台词本。
今夜龙清明没来，那个富二代自然是吃不得这些苦的，前段时间还能装装样子搞得好像很有职业精神的样子。
结果前天开始请假，说自己感冒发烧拉肚子，生病了。
好家伙，一顿吃三斤猪头肉还什么都吃的人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简直离谱。
蒲竹靠在顾烨星的肩膀上，没精打采道：“这痛苦的日子总算是要过去了。”
“嗯。”
蒲竹看她看得这么认真，便戳了戳她的脸颊，“阿星，你还在背台词吗？”
“嗯，我再记记。”
“好吧，毕竟你是女主，台词多。”
顾烨星的记性其实很好，当时高一分科的时候她本来想选文科的，奈何一门地理直接灭了她的文科梦。
更何况。
某人还在理科。
“对了，白天那个靓仔真的走了吗？”蒲竹说，“好可惜哦，在剧组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个这么有个性又特别的靓仔，哎……”
蒲竹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烨星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脚边出现一只黑影。
彭又从他们面前走过，然后立了下来。
蒲竹还在滔滔不绝地控诉着在剧组几个月没开荤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
顾烨星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她胸腔处的肋骨。
“干嘛，我说的不是吗？好痛哦阿星，你下次能不能……”
彭又咳了一声。
蒲竹终于看见了。
蒲竹沉默了会，起身。
终究没将要说的那几个字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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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组把鞭子拿了上来，他们马上就要开拍。
今天的鞭子有些沉，鞭尾的尖木上似乎还沾了点水，湿哒哒的。
顾烨星皱了皱眉，“这怎么回事？”
“可能是昨夜下雨，保管不当造成的吧。”道具老师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白光，他收了收鞭子，把白手套扔在地上，催促顾烨星，“好了好了，赶紧去拍戏吧。”
“大家都等着睡觉呢。”
顾烨星点了点头，顺道拍了拍可爱的小梅花鞭。
“别怕宝，我一会拍完就好好给你做个保养哦~”
鞭子：……
彭又排好队形，让大家准备准备。
黑色的滑轨轨道铺在他们周围，司云清站在她的对面，手上拿着未出鞘的长剑，眼神犀利。
她手中的鞭子也不甘示弱，在粼粼的月色下泛着如水的冷光。
林富国打了声板，助理立刻跟着喊了声“action”。
顾烨星立刻行动。
轨道摄影机从她这边起拍，随着顾烨星和司云清对峙的眼神变化而转了一周。
顾烨星拧了拧鞭子，往地上打了声响，后腿一蹬接着威亚跳了起来，她挥起鞭子，向司云清的方向折去。
结果鞭子失控了似的，格外沉，在威亚放下来的一瞬打了回来，正好就是打在顾烨星白皙的小腿上。
顾烨星立刻感觉到小腿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从威亚上摔了下来，全身重重地撞到宫墙上立刻又摔在竹叶地里，一颗颗细小的砂砾插进皮肤，她感觉手都是麻的。
腿部一阵湿黏，顾烨星的小腿上渗出几道细细的血痕。
在黑夜里泛着一团浓烈的紫。
工作人员里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一齐围了上来，顾烨星痛苦的表情隐入人烟。
梅花鞭上还有她的血迹，只是她的血融成了皮鞭的黑。一只老鼠闻着血味过来，结果老鼠自己死在了鞭子旁边。
他妈的。
她的鞭子上有毒！
顾烨星嘴唇翕动着，想叫大家都离鞭子远点。
可喉咙里生疼得厉害，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然，一个黑影从竹林里窜出。
纪满拉开人群，半跪着看了眼她的伤口，顾烨星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挡了挡，结果纪满眸色一沉，一只手就捆住她纤细的脚踝，粗暴地扯掉伤口周边的裙子，不知从哪儿拿了杯茶，往顾烨星的伤口上倒去。
顾烨星疼得尖叫，用手来打他：“纪满，你轻点啊！”
纪满仿佛没听到，甚至两指收窄，抓着伤口附近的皮肤用力将毒挤出来。
顾烨星：“啊啊啊啊啊！！！”
在场的人都惊了，还有几个人拿出手机来拍。
林富国走了过来，看见纪满的脸，不由地有些惊讶道：“阿满？你怎么在这儿？”
纪满抬起头，用手粗暴地擦掉唇边的血迹，“林导，叫救护车了吗？”
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叫了叫了，救护车已经到闸口了，我马上叫人开闸。”
顾烨星的意识慢慢恢复了点，她半眯着眼，神情仍有些恍惚。
她费劲力气去拽纪满的袖子，声音里夹着些颤抖，“纪满，我没事，你别发……”
纪满睨她一眼，顾烨星不敢再说了。
救护车很快开到他们面前，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姐姐们放下担架，把顾烨星抬了上去。
“有她的家属们？可以一块上车。”
肉肉/李雅秋/纪满：“我。”
肉肉和李雅秋狐疑地看向纪满，很快又被他犀利的眼神打倒。
行。
您是。
顾烨星推开他，完好的那条腿兔子似的蹬了蹬，似乎在无声地抗议。
力度小得完全可以忽略，纪满不屑地瞥了眼。
抓着救护车上的扶手跨了上去，纪满也这样一块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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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星被送走后，大家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沉默。
最沉默的，是李雅秋。
顾烨星和纪满的事她早有耳闻，以前顾烨星只是说她有个很蛮横脾气很坏的初恋，没想到这么坏啊。
他妈的一个眼神就能要人命了喂！
龙清明听闻这事，病一下跟好了似的，急匆匆地赶过来。
“发生什么了，没事吧大家？”
林导助理冷嘲热讽似的来了句：“哟，您怎么来了。”
“听见顾烨星过的不好您就好了？”
“你！”龙清明恶狠狠地瞪着他，忍住后半句脏话，没在林富国面前骂出来。
林导助理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毕竟是林导的心腹。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别提他了。
不过周围人更好奇的是，纪满怎么进来的。
林富国坐在躺椅上，一言不发。
保全以为他这是在发怒，战战兢兢地上去解释：“林导，我们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进来的啊。”
“我们一直都是按照组里的规矩，没有员工证的一律不让进，他……他可能是偷人的证件进来的。”
林富国挥了挥手臂，“没事。”
“是我给他的。”
众人：？？？
“纪满是我一位故友的儿子，他爸爸感情和我很好。”
“大家没事别去议论他。”
林导这席话算是彻底挑明了他和纪满的关系。
也是在昭然地说，纪满是他很重要的人。
谁敢惹纪满，就是惹他。
龙清明算是彻底闭嘴了。
阴冷的脸四处扫了一周，狠辣得像条黑色的毒蛇。
李雅秋和肉肉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算是明了。
这事，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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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星的伤口划得很深，再严重点，估计能伤到骨头了。
纪满靠在边上，双臂牢牢地架在胸前，额前一绺汗涔的乌发落到眼前，纪满烦躁地把碎发别到耳后。
医生用金属镊子夹掉绽开皮肉里的砂砾，冰冷的触感让顾烨星“啊”地叫了出来，几乎快哭了：“医生，麻烦您轻点。”
“你话怎么这么多？不用力点怎么清理伤口。”纪满不耐烦道，“医生，该怎么处理您就怎么处理，别听她的。”
医生点点头。
顾烨星嚎叫起来，“不听我的听谁的！纪满！这是我的腿！”
“啊！”
“没能耐就闭上嘴。”纪满冷漠地说，“或者你可以一直叫。”
“……”
顾烨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砂砾被取出，一颗颗地放在托盘上，几颗稍大的黑色小碎石夹杂着纤维状的血肉，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医生裹着酒精棉球在她的伤口上结结实实地消毒了好几道，干净到顾烨星实在没忍住又叫了声，才开始打下一针解毒针。
纪满满意地点点头。
……
医生大哥！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啊啊！！！！
第一针过去，医生把针筒扔到托盘上，又拿出一针。
顾烨星看到那点冒着水儿的针尖，简直快要晕厥：“医生，不是已经打过了吗？怎么还要打啊呜呜呜。”
“小姑娘，你这伤口很深的，必须要打两针哦。”
顾烨星咬着牙，眼都是花的，“我觉得一针真够了，我现在好多了。”
面前的天花板开始飞转，一团朦胧的雾气罩在上空，，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覆了上来。
夹杂着些山涧清泉的香味，在满是消毒水味儿的病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顾烨星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地抓住纪满的手，下颌一阵酸疼，她的脸侧落下豆大的白汗。
医生又消了圈毒，打下最后一阵。
好。
解放了。
顾烨星勉强舒了口气。
仍不忘打掉纪满的爪子。
“小姑娘还好你男朋友之前把伤口表面的毒吸出来了，你这中的可是蛇毒，很烈，伤口也很深，再晚点就要伤到骨头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顾烨星嘶声，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掉了下来，脸上又白了一寸。
纪满奇奇怪怪地哼了声。
“不是你男朋友能对你这么好啊，小姑娘，你要知足。”医生大哥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姑娘，这么好的男人我都想嫁。”
“你要学会珍惜啊。”
医生大哥叹了口气，一副格外惋惜且“你能不能吃点好的啊”的表情。
“……”
彳亍。
那您嫁吧。
我给你们当证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