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换了身黑衣黑裤，带了个口罩，一下班她便立刻奔向医院。

在电梯里整理了下发型，刘海有些长，但很干爽蓬松，落在柳叶眉下边一点。

顾烨星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小偷。

不过是可爱的小偷呢嘻嘻。

根据夏蓉蓉的情报，纪满就在这家医院。

摩天医院是A市出了名的私立医院，医生医术好是一方面，价格还高得离谱。

能在这儿住院的非富即贵。

顾烨星苦逼得想想自己卡里那点余额，竟觉得有些薄凉。

纪满混得这么好，对比之下，自己活得可真是失败。

在娱乐圈混了三年，原本以为能混个小富。

没想到打工赚的钱被老爸立刻拿去买房了不说，近日还背上了二十万的债务。

她大概是得过金鸽奖的演员里最穷的吧。

走进医院，门口需要登记。

夏蓉蓉的情报准确，她很精准地找到病房。

隔着门口的玻璃，顾烨星似乎看见他仰躺着，正在睡觉。

凑近点验证，似乎确实是。

天助我也。

顾烨星摁着胸口，咚咚咚，心脏还是跳得如此夸张，颅内轰鸣，她笔直地站在原地深呼吸几口。

可这点努力似乎是杯水车薪，并没有减弱。

一看到纪满，顾烨星还是忍不住。

算了，不管了。

先进去。

顾烨星轻轻拉开门把，蹑手蹑脚地钻进去。

房间里很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和若有若无的馨香，四顾之下，只有他一个病人和零星的用具。

床尾椅子上堆着一堆的礼品，不乏常规的牛奶和珍贵的燕窝、人参等。

顾烨星手上提的东西很多，包勒得手有些疼，便先放在椅子上。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俊脸一览无遗。

他瘦了许多，线条流畅，轮廓分明，眉头微微蹙着，脸有些苍白，单薄的皮肉下透着股凉意，下颌线棱角分明，透着冷冷的光。

慢慢靠近，鼻息之间溢满淡淡的山涧清泉味。

他的手腕上残留下蝴蝶状的暗红色瘢痕，斑斑驳驳的，稍显凌乱。

这是纹身吗？

顾烨星自顾自地想着。

不过看着纪满目前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她也无暇进一步地思考。

内心的愧疚更浓了些。

顾烨星上前两步，走到他的跟前，忍不住抹起眼泪，自顾自说些道歉的话。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你在那儿站着，不知道你会往前来……但你要相信我没有恶意，没想过报复你，高中被你拒绝之后也是，甚至很蠢的还单恋你，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疑问句抛出，没有得到陈述句的回答。

他似乎还晕着。

她真该死。

好端端的手滑什么嘛。

虚掩的窗外溜进一丝淡淡的风，裹挟着日辉与蒲公英的香味，空气显得格外温暖。

似在房间里燃着壁炉柴火，噼里啪啦的。

顾烨星被迷了眼，抬手，轻轻揉开掉落的睫毛。

下一秒。

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再一下秒

某人睁开了眼。

冷不丁地来了句，“有点。”

“……”

“？”

纪满徐徐睁眼，定定地注视着她。

“……”

四目相对，她最尴尬。

谁他妈看病人能说这些傻逼话扮成这种小偷样啊。

而且，而且。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

很好。

很好啊！！！

他妈的顾烨星你是真傻逼啊！！！！！

顾烨星内心里的小人几乎快要跳出来对着窗外大喊脏话，狠狠地扇她自己几个大比兜。

她努力忍着，尴尬地笑笑，手挥得像雨刮器。

半晌才道：“嗨。”

纪满嗨不出来。

二人僵持。

纪满没戴眼镜，远远看她时会眯眼。

或许是天生如此，他无论是微笑还是眯眼，眼角都弯弯的。

不像内里那么冷淡。

窗外透进几缕阳光，天色冥冥，对面天际烧了起来。

云彩随红光潾潾，云块堆积成乱石，大片大片的枣红与赭色交杂成一团，倾尽江海。

风吹开她额前的刘海，露出浅色淡眉。

“好久不见。”他缓缓开口。

声音有些许虚弱，但还是能听出骨子里的淡然。

尾音悬浮在空中，飘飘忽忽的，意外地拨人心弦。

顾烨星弯了弯嘴角，露出圆圆的梨涡和虚伪的笑。

“好久不见。”

纪满抬手捏了捏后颈，左手支着身子，尽量坐起来。

胸口病号服的扣子解开几颗，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

他打了个哈欠，单一只眼闭着，另一只泛着粼粼的水光，看上去格外慵懒。

顾烨星挠了挠后脑勺，眼神挪开，避开他走光的地方。

“对不起，害你受这么重的伤。”顾烨星说话飞快，“医药费我来承担吧，刚刚我已经去交钱了。”

“另外，另外。”她打了个结巴，心一横，把想说的客气话一口气全说了，“谢谢你帮我。”

纪满微微屈伸五指，手指泛着冷冷的白。

清越的声线越过头顶，他的声线依旧如此淡然镇定。

“是我主动招惹的，你不必如此客气。”

纪满戴上眼镜，“女孩子在外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还是如此清脆，干净，像灿阳之下潺潺的雪水，从山间流泻而出，不夹杂多余的杂质与感情。

连最基本的情绪起伏也没有。

明明在说着些关心的话。

但她却听不出一丝关心的意味。

这样的他，似乎和自己更有距离。

也对。

她对于他来说就是五十个老同学中的其中一位。

和其他人没两样。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又开始酸得冒泡。

整个人似乎变成了柠檬片，泡在汽水里，全身滋滋冒泡。

“我给你做了猪肝，你一会吃点？”顾烨星低着头，提过椅子上的包，“我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纪满嗯了声。

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门开了半扇，一阵低低的极富磁性的声音飘到她的耳中，“顾烨星。”

“你刚说的，我都听见了。”

语调转了个弯，眉眼间尽是戏谑。

“挺真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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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星逃也似的狂奔出来。

跑到斑马线前，脚步停下，扶着路灯大口大口地喘气。

眼睛有些酸，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法像个正常人一样摘下口罩，用力呼吸。

她已经快要忘记自由曝晒在阳光下的滋味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还是忘不掉他。

他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心绪不宁，坐立不安。

明明很久没见，年少时的爱慕却像野火一般蛮横生长。

她可真没用。

对面商场的大屏幕亮起，播放的正是顾烨星的广告。

漂亮，精致，自信。

这是她给公众的形象。

顾烨星忤逆人-流，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自己。

心绪逐渐稳定。

经历过三年前那件事，她已觉得这会是这辈子最大的劫难。

既然都渡过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初恋？

乐观点，你可是顾烨星耶！

超级小强顾烨星！

她是这么安慰自己。

顾烨星直起身，重重地吐出口气。

亟待下一个绿灯。

手心的重量似乎超过之前，她松了松手指。

立刻钉在原地。

他妈的。

她怎么拿了人家的燕窝？？

作者有话要说：

阿满：？爱情小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