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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兰摧玉折·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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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子答应支付给禅院甚尔的一亿日元当天便经由禅院吉次转交给了对方。

就这样,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禅院惠被自己的父亲以一亿日元的价格卖给了禅院家,和自己的继姐禅院津美纪一起被带回了禅院。直子告诉他的是“你父亲很忙,实在没有时间照顾你,就把你托付给了我。之后,你就在禅院生活了”。

津美纪和惠来到禅院后很快便与真希真依两姐妹熟悉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父亲早亡、母亲又不靠谱,与真希真依同龄的津美纪远比同龄人早慧懂事,之前和惠一起生活时就主动担起了姐姐的责任,来到禅院后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直子没有隐瞒她母亲的去向,诚实地告诉她她的母亲已经失踪、很可能已经死亡后,她也在低落了一段时间后很快振作了起来,现在已经成了四个孩子里充当大姐姐角色的那个人。

另外,在直子的授意下,尽管几个孩子都还没有到进入禅院族学的年龄,但除了对看书不感兴趣、一有空就往躯俱留队跑的禅院真希(直子已经开始考虑之后教导她体术的人选了),其他三个孩子都与「灯」和「烛」里的人有了交集,常常去旁听他们上课,其他人(尤其是全员女性的「烛」)对孩子们也颇为关照。

直子一直以来在禅院家的暗中努力已经初见成效。不利于她动作的人或是被她杀死,或是被她以任务为名长期外派、调离禅院的权力中心,就连她的亲舅父禅院扇也是如此:如果没有例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本家了。

依靠对血缘相近的亲族也不包庇的公正态度和直子本人表现在外的温和性格,以及禅院族人对十影法的天然崇拜,年轻一代的教育改革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有禅院血统之人还是仆从的孩子,到了适龄年龄都会进入族学启蒙。与此同时,具有术师天赋的孩子会在觉醒术式后按照性别进入「灯」与「烛」学习更多的咒术知识,成年后作为咒术师正式开始活动;那些有一定天赋但不适合成为咒术师的孩子则会在十五岁时前往两所高专,学习辅助监督需要的全部技能和文化知识,等四年后毕业再进入「窗」工作(这一点与成年后才作为辅助监督预备役进入高专的人们不同)。剩下的孩子们则会根据个人意愿留在禅院工作(如果“赎身”过后还想留下,就是有偿劳动)或是进入普通人的学校学习(至于学费与生活费,禅院会提供低息贷款),之后的生活轨迹都会与普通社会接轨,不再被迫一生困于禅院,也不用担心哪天就被大人物打死——如果被直子发现了有人敢这么做,等待对方的将是来自来自十影法的怒火和由此衍生的其他禅院族人的排斥。

而对这些人来说,无论他们今后去往何处,过着怎样的人生,与禅院的渊源都注定了他们会是禅院向外伸展的枝叶、新房的砖瓦。

在来自十影法(下一代家主)的绝对意志下,这个姓氏能到达的所有地方都受到了影响。禅院这台庞大的机器在如往日那般运转着的同时,也正暗中更新着新的零件,在“润滑油”的缓慢润滑下运转得愈发顺畅。尽管目前时间尚短,看不出长远的影响,但若是一直顺利进行下去,来日可期。

作为这一切的推手,直子也必须承认当年的禅院直毘人对她说的那番话的正确性:十影法(地位与权力)能为她提前解决许多麻烦,而十影法(力量)将决定一切。不论是在禅院还是进入总监部后的经历都充分证明了这是真理。

有了近十年的发展,第一批经历了这一改变的孩子们已经开始走向各自的道路。今年刚考入了东京大学医学部的佐藤美穗便是其中之一。

……

虽然在现在这个时代(二十一世纪)还说这种话很奇怪,但佐藤美穗原本没有资格拥有姓氏。从她的曾祖父母辈开始就与禅院家签下了世代的仆从契约(束缚)的她如同古代的那些无姓家仆那样,自祖辈进入禅院的那一刻就被剥夺了姓氏的她拥有的只是“美穗”这个名字,由她母亲曾侍奉的一位禅院家的大人在她出生时赐给了这个新生儿的名字。对没有接受过教育的父母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对她自己也是。名字虽然只是一个区分人的符号,但比起阿猫阿狗那样随意的名字,人当然更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更好听、更独特的名字。她喜欢自己的名字,也由衷地感激着为她取了这个名字的那位大人(巴大人)。

但除此之外的事就无法奢求了。她又有什么好奢求的呢?对位于禅院最底层的普通人(他们)来说,能够自然老死就已经足够幸运了。他们家是幸运的那一批:她的父母曾侍奉已经去世的巴大人,在巴大人去世后,他们又被调去侍奉巴大人的长子直未大人。母亲说,直未大人的性格与巴大人很相似,对待下人们的态度也是如此。

佐藤美穗没有亲眼见过巴大人,但直未大人确实是个温柔的人。从她七岁在直未大人的院子里做事到她十五岁的这段时间里,尽管直未大人待在家里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直未大人时,对方向她露出的友善笑容。

她又有什么能奢求的呢?只是能够见到直未大人就已经足够幸运了呀。七岁的佐藤美穗这么想着。

然后,她的命运转折于九岁那一年。那注定是所有禅院家的人都无法忘记的一年,因为那一年,他们迎来了新的十影法,直未大人的妹妹,直子大人。

直子大人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尽管她也只是比直子大人年长了四岁,但佐藤美穗仍然打从心底里如此认为。

由于一些佐藤美穗不清楚的原因,直到直子大人以新一代十影法的身份被整个禅院知晓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就连名字也只听过寥寥几次,这还是因为她侍奉的人是对方的兄长之故。可当她的存在被众人所知后,就像是一直被云层遮挡的月亮终于驱散了云层,从黑夜里现身一样,她的清辉照亮了这片土地(禅院)。

对佐藤美穗来说、对许多和她一样有着类似处境的人来说,这绝不是夸张,而是写实的描述。

她被允许接受教育了,和那些拥有着禅院姓氏的人一起。她有机会解除百年前的束缚,让自己和家人获得人身自由了——只要她能够偿还祖辈曾欠下的、累积到现在的巨额债务——经由条例(束缚)的补正后已经减半的债务。这都是因为直子大人。

从她进入了学堂的第一天开始,老师们就告诉了他们,这一切改变都是直子大人为了他们向禅院家的其他大人们争取来的。此前拆了议事堂以及随后的各种会议都是她为此做出的努力。仆人们也有仆人的人脉和交际圈,那些在外守候的守卫和仆人们都能证实老师们说的是实话。

——就算不是又怎样呢?她因此受益是事实。得以在十五岁那年和直子大人亲自交谈也是事实。她确实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恩惠。

“下午好,美穗小姐。”当时才十一岁的女孩从书案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在其他侍女(阿云姐姐)的引领下战战兢兢地进入了书房的她。

和今天一样,那是阳光明媚的八月末的一天。当佐藤美穗听到了女孩温声让她抬起头时,闻声抬头的她看见了被进入室内的光线笼罩着的天使。

和直未大人一样,有着乌亮得泛起青光的黑发和美丽的绿眼睛的天使。她曾在偶然时远远见过对方,但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距离下和对方面对面地说话。

佐藤美穗紧张得根本说不出话。她明明不是个内向的人,但在对上女孩的眼睛时,她却只是下意识露出了她事后对镜复原时蠢得离谱的局促表情。

但让她尴尬又庆幸的是,看到她的样子时,直子大人没有嫌弃她的失礼,反而眨了眨眼,露出了非常可爱的笑脸。

“美穗小姐,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对吧。”女孩的语气很和缓。她那超出了佐藤美穗想象的亲切态度也确实让佐藤美穗慢慢放松了下来。她在阿云姐姐的引导下坐在了靠墙的单人沙发上,阿云姐姐向她安慰性地笑了笑,对着直子大人行过礼后,安静地离开了。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我听说了你在学堂的表现。每一年的课程考核都是第一名,非常出色。”女孩接着说出的话就让她愣住了。佐藤美穗没有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些,忍不住受宠若惊地低下了头:“是、是吗……我只是尽力而为,直子大人。”

因为她无论怎样都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人或许就是这么贪婪。七岁时的她只要能见到直未大人就能满足,十岁的她只要能摸到书本就能满足,现在的她连保持这样的成绩都没能满足。但她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有什么资格去奢求更多呢?

可是女孩的下一句话让她猛地抬起了头。

“我很欣赏你,美穗小姐。我认为你不应该待在禅院,外面的高中或许会更适合现在的你。你对此有兴趣吗?”那个孩子(天使)在向她微笑。女孩的容貌还是稚气的,可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让佐藤美穗感到不可思议。

佐藤美穗的脑子还是空白的,人却已经用力点了头。

“很好。我也是考虑到了你的情况才来问你。毕竟以你家的情况,要想‘赎身’需要大量的金钱,只在禅院的你是做不到的。”直子说,“所以我决定为你推荐一条可能更适合你的路。去外面读高中,考上好大学,努力工作,用你自己的双手来解放你和你的家人……”

诱惑。无与伦比的诱惑。

对她的大多数同龄人来说理所当然的流程,却是曾经的佐藤美穗想都不敢想的道路,因为身负祖辈订立的束缚的她在身为人的同时也是禅院的资源(私有物)。比起普通人之间可以只因想法的变化就撕毁的契约,那是有着强制约束力的无法反抗的诅咒。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做好参加明年入学考试的准备吧。别的手续和履历我会安排好,你能考上哪所学校,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直子继续说。

佐藤美穗:“我明白了……感激不尽,直子大人。”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

之后的事就不多说了。当她考入了京都一所偏差值相当高的高中时,她从直子派来的人那里拿到了自己的各种身份证件和经过编撰的履历,那是“佐藤美穗”十五年来的人生。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优秀而又“普通”的人生。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祖辈的姓氏是佐藤。在当初被束缚剥夺的姓氏随着束缚的增加条例终于还给了她。尽管是非常普通又常见的、在大街上随便喊一声就可能有十几个人回应的姓氏,却也是她的姓氏,她的姓名,她的人生。当然,如果她没能在约定期限前达成那些增加的条件,受到的反噬会让她的下场远比失去姓氏凄惨,但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佐藤美穗由此开始了自己崭新的生活,并在让旁人难以想象的疯狂学习中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大的医学部。

她决心要成为最优秀的医生。不只是因为这门职业的高收入,更是因为她察觉到了那个孩子(直子大人)对她的期待。

那个当时还年幼,现在也还年轻的女孩或许有着她无法想象的野心。佐藤美穗隐约猜到了一点。但对身为普通人的她而言,咒术界是她无法涉及(理解)的领域,咒术师(直子大人)眼里的世界注定与她不同。就算如此,她也想尽力为了他们的十影法、为了她的恩人做点什么,来回馈对方的恩情。

不只是她,其他同样得到了恩惠(被改变了人生)的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

记忆从脑中流淌而过时,正站在东京巨蛋门前场地的人群中的佐藤美穗还在回想着不久前的惊鸿一瞥。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外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但她不会认错的:从熙攘的人流之外一闪而过的那个金发少女是直子大人。

再结合今晚将在东京巨蛋内举办演唱会的人的身份,她立刻明白了对方来此的目的与她相同:来观看惑星乐队的演出。

惑星乐队开始活动至今已有八年,早已成为了日本的国民级乐队,在海外亦享有盛名。数不清的人表示自己曾在人生低谷期被主唱NAOMI的天籁之音治愈了心灵、受到了来自音乐的激励,就连一些患有精神疾病、饱受折磨的人也说惑星乐队的音乐有着神奇的力量,能让人忘却一切痛苦烦恼。听过现场的“卫星”(乐队的粉丝名)们对此纷纷表示认同。

作为普通人的一员也是曾侍奉禅院直未的人的佐藤美穗则知道,这是直未大人的术式和音乐的力量。

因为这些年的经历,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只因为对方友善地对她笑就对大少爷抱有朦胧好感的小女孩了。她也很清楚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都要打个问号,比起纠结单方面的暗恋,她更想为了自己的未来和直子大人的期待努力——但这并不妨碍在高中听着惑星乐队的歌度过了那段连她自己偶尔也惊讶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时间的忠实歌迷为了这些往事来看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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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淡化了暑气的沉静声音让直子回过了神。她抬眼看去,才发现在自己停在特殊通道入口处发呆的时候,加茂绵已经走到她前面几米的位置,正回过头看她。更前方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

“……刚才人群里好像有人在看我。感觉有点熟悉,但我想不起来了。不过,应该不是熟人。”直子沉默了一会,有些犹豫地说。

刚才她和加茂绵跟着禅院直未派来的工作人员走特殊通道提前入场时,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的视线让她有种微妙的熟悉感,但当她扭头去看时,茫茫人海里哪里找得到目光的主人?

“今天来的人很多。可能是以前见过你的人。”加茂绵说。

“也是。”鉴于咒术界里存在着不少“卫星”(有的人甚至相当深藏不露),直子接受了他的说法。她加快脚步走近加茂绵,在他的注视下走到了他面前:“我们走吧,绵君。演唱会应该马上就要准备入场了。”

“嗯。”加茂绵点了点头。他向墙壁那边后退了一点,直子就自然地上前,和他并肩而行。两人的身影很快就和工作人员一起消失在了通道尽头。

这是2006年,八月的第三个星期天。夏暮未去的灼热丝毫没有阻碍人们心中的火热,随着夜幕的降临,惑星乐队的歌迷们从全国各地乃至海外向着东京巨蛋赶来,期待着能在让人心烦意乱的夏日余音里享受一场愉快的演唱会。

此时,距离惑星乐队的「风花雪月」蛋巡第一站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

距离导致了咒术界随后的一系列变化的「金色梦乡」事件的突发,还有五小时零一分钟。

距离特级术师加茂绵的死亡,还有五小时二十九分五十九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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