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他的话有很多,可在出口处见到他的一瞬间却又不知到底要从何说起。
时间太长,太长了。
阮梨只觉得鼻尖一酸。
原本她是克制住情绪的,却在见到他那一刻,还是溃不成军。
陈之钦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对小姑娘突然跑过来抱住了他,停在空中手一顿,随后落下将她轻轻环住。
胸口温热的感觉不禁让他皱了皱眉。
“谁惹我们家小姑娘生气了。”他温声开口,抬手抚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出站口出租司机抓着人揽客,一声比一声高。
不少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陈之钦也没管,就由她抱着,小心安抚着她的情绪。
风萧萧地吹,吹得衣袖飘飘的。
不知过了多久,阮梨渐渐才缓过来,抬起头望着他,红通通的眼睛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委屈。
这一次,她终于见到了C.。
“陈之钦,我想去你哪儿……”
她想要向他问明白,想要听他亲口告诉自己。
看见阮梨湿漉漉的眼睛,陈之钦叹了声,只是从兜里掏出一颗陈皮糖塞进她手里。
“路上问小孩要的,你喜欢的。”
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第一时间想着要去哄她。
一路上的沉默一直维持到家里。
豆包对于阮梨回来,一个劲儿高兴,呜呜地往她腿上蹭,陈之钦将它抱起来,暂时关进房间里。
他将行李推到边上,把她牵到沙发。
沉默的氛围里,陈之钦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
他也清楚这件事也极大的可能和他有关。
阮梨不想在等,有些话已经憋了太久,她抬起眼,哽咽了一声,说:“陈之钦,你知道吗我有个认识五年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究竟住在哪。”
陈之钦看着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甚至想过有一天我到底会不会遇见她,或许在车站、在大街上、在餐厅………即使我们真的在同一时间地点擦肩而过了,那也不可能认出彼此吧,毕竟我们从未见过。”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却又哭得视线模糊:“我期待过能见到她,但、但也只是一会,我不知道她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又有没有对我失望?”
“其实我真的真的很感谢她,谢谢她愿意听我说没什么营养的废话,愿意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总是能第一时间提供给我建议。”
阮梨声音有些沙哑:“我甚至……从开始就以为对方是一个姐姐……”
“我就是C.。”陈之钦打断她,这一刻他必须向她坦诚。
他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他怕小姑娘知道他的身份后,会觉得负担,会多想。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她是“青皮梨”,而愿意去主动留意她,但不是的,就像之所以一开始去关注这个账号,从不是因为昵称,只是因为背后的这样一个人。
而他也绝不会对她失望。
陈之钦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在她面前蹲下:“小姑娘,你很好,远比我想象的要好。”
阮梨眼睫稍颤。
“不要低估你在我这里的地位。”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也不要因为是我先认出的你,对你的好而感到负担,知道吗。”
陈之钦朝她笑:“当初答应给我一个身份的人可也是你。”
他不想小姑娘因为五年里他的扮演而感到心疼,感到难过,甚至觉得受到了欺骗。
曾经在听到她说有个喜欢的人时候,他甚至不愿意去第一时间回复她,幼稚地选择忽略。
可在她说他很好很好,而不断否定自己的时候,又忍不住去宽慰她。
一直持续到毕业那个晚上,他才知道原来那个让她喜欢的人,竟然是他自己,多平淡一个人那天心里也掀起一番巨浪。
阮梨低着头,心口忽然涩涩的。
她始终遇见的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陈之钦温润的嗓音再一次响起,他抬手抚了抚她的眼尾。
“好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
他知道她在飞机上一定没合眼。
阮梨扯住他的衣角,那双被泪浸过的澄澈眼睛让人难以拒绝。
“和我一起。”
陈之钦看着,低眉摇头笑了笑:“好。”
他将她打横抱起,阮梨的手搭在他的脖颈上,一路走到了客房。
两人直接躺下,谁也没说话。
客厅时常经过打扫,陈之钦很注重细节,屋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阮梨突然翻了个身,面朝向他。
“小姑娘,你再不睡,真的很麻烦。”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今年30岁,更是一个男人。
阮梨不说话,她这一刻只想靠近他,即使两个人已经很近很近了。
同一张床上,喜欢的姑娘,因为刚刚哭过睫毛带着点湿,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就像一朵被雨淋后依旧娇俏的花。
陈之钦被她盯得心尖一颤。
他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人。
“阿梨。”他闭了闭眼,隐忍又克制地叫她的名字。
两人的呼吸都很深,这个角度,她甚至可以数清他浓密的睫,他是那么真实,这一刻阮梨什么都没想,本能驱使她落了一吻在他的眼上。
陈之钦完全被怔住,紧绷着的一根弦,嗒地声,彻底松动了,伸手一把揽住惊慌想要逃离的她。
“我真是要败了。”
这个吻,热烈又绵长。
陈之钦引导她的生涩,两人似乎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世界昏沉今夜与他们无关。
电话铃声突兀地在这个时候响起,谁也没管,一阵又一阵,陈之钦稍稍侧头无意间瞥到屏幕,原本温柔的吻追加上来,不知为何倏地变得沉重。
呼吸起伏,仿佛快要将人陷入水里。
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走势越来越危险,终于要到难以承受,她不得已轻轻推了下他的胸膛,这一吻才得以停下。
阮梨心跳如擂鼓,剧烈地呼吸着,她今天小衫里穿的裙子是吊带设计,细细的肩带跟着外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滑落的,露出里面白皙细腻的肩头。
陈之钦觉得这姑娘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
偏偏那双眼睛带着迷离的雾又格外漂亮,招人。
默了几秒后,无奈叹口气,他低头克制的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宽大的手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乖,快睡觉。”
是他过分了,还好及时停住,找回来了理智。
他得慢慢来。
也更应该考虑到她的感受。
等人好不容易渐渐睡下,陈之钦小幅度抽离肩膀,轻轻起身,退出去关上了门。
默默回到自己房间后,浴室的水响了很长一段时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由于最近实在是太累又经过一场情绪宣泄,等醒来已经快过了三个小时,窗外似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原本回来时候她还记得天明明才刚刚暗下,现在就彻底黑了。
阮梨摸到手机,按亮才发现已经到九点了,锁屏上显示几则广告消息外,还有一条未接电话。
她记起,那是几小时前陈之钦吻她的时候打来的,不由有些面热,甚至感觉嘴唇都是麻麻的。
阮梨深呼吸,将电话回拨过去。
“喂。”
“不好意思,江晓强。”
电话那头,人沉默了一瞬,马上又笑了:“嗐,多大点事儿啊,我知道你工作忙。”
阮梨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答。
“我前半个月参加比赛了。”
“嗯。”阮梨想起来,“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这不是给你跟祁萝萝秀一手么。我这次拿了第一,金牌!”
他特意加重了后两个字。
阮梨真心夸赞,江晓强却有一瞬间不说话了。
“喂。”
“嗯,我知道,下一场我肯定不会输的。”他语气得意。
阮梨却没有往这想,她只是说,江晓强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不清楚你们训练强度,最近总是下雨,要是场地在外面,回去了记得赶紧冲个热水澡,夏天感冒不容易好,怪折磨人的。
江晓强笑了两声告诉她,教练来了,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阮梨总感觉他今天状态有些不对,或许是她错了吧。
肚子突兀响了,到现在阮梨还没有吃饭。
房间内只有手机亮着光,也没开灯,心里暗暗想,要不直接躺倒明天早上?内心两个小人吵闹半天,越吵越饿。
做了番挣扎,她认命爬起来,决定还是出去倒一杯水,只要动作小声,再偷偷溜回来,肯定不会惊动陈之钦的吧,一想到因为自己主动后面引起的一系列缠绵失控的吻,整个人都窘迫到不行。
她不是小女生了,知道差点发生什么。
一鼓作气,阮梨下床穿上拖鞋,小声打开门。
客厅灯亮起,的确没有人。
浓郁的饭香弥漫整个室内,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燃气关火声。
灯光温馨,豆包叼着玩具熊跑来她面前。
这一刻,阮梨内心不禁升起几分温暖,甚至家的感觉。
她摸了摸豆包,起身决定直接走向厨房。
陈之钦正在盛面,瞥见进来的人,瞧她站在哪,笑了。
“还以为你不起来了呢,洗手,准备出来吃饭。”
两碗番茄牛腩面,其中一碗还专门窝了一个黄澄澄的煎蛋。餐桌上,气氛莫名走向怪异,阮梨夹着蛋小心咬了一口。
吃到中途,对面突然放下筷子。
陈之钦啧了声:“跟别的男人聊完了?就不打算和我说说。”
小姑娘也是,他觉得自己表现已经够明显了,她倒好,坐在那什么话都不说。
阮梨望向他一双深邃的眼,有些不理解。
转瞬才想起来,是刚刚和江晓强的那通电话。
“他是我朋友。”
“嗯。”
他似乎有些不满意。
“那我是你什么?”
阮梨被他盯地心里发慌:“我……”
那双含笑地眸子就那么直白地看着她。
“男朋友……”
“你是我男朋友。”话跟烫嘴一样,阮梨害羞,耳根一下就红了,脸也烧得厉害,头垂地低低的。
陈之钦这才满意地扬了扬眉。
“嗯,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