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青把甜筒放入冰袋,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我不懂爱,何必拉上我去墓园,你和老周探望她不就够了?”
周项头疼道:“小青,你非得呛我么,我们一家人待你如同亲出。”
时雨青笑了声:“你们不都把我当小孩心性么,都做好了这个觉悟,我不得配合你们?”
周项认认真真地瞧着他,眼里是恳切的感情,说道:“我承认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她一直以来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为了你更好的发展。”
时雨青侧身,勾了下唇角:“那你不成弃子了。”
周项一愣,下意识回道:“我们的方向不一样。”
时雨青:“这话你留着跟老周说。”
周项瞧着他手中的甜筒,担心地道:“小青,哪怕我妈已经走了,我和老周仍然很爱你。”
时雨青轻飘飘地抚了把手肘,不经意道:“很肉麻,骗骗三岁小孩还行。”
周项无奈道:“你根本没起鸡皮疙瘩,别老是推开我们。”
时雨青走到角落的纸箱,半蹲下来点着数目。
周项也跟过来,一副老和尚念经不念完便不罢休的样子,在他身后道:“小青,探望墓碑的事儿……”
时雨青:“怎么,你们俩去嫌人少,非得拉上我?”
周项摸了摸后脑勺,说:“我妈应该很希望你去。”
时雨青嗤笑:“周项,原来你还能知道逝去之人的心思啊。”
周项:“别跟我耍贫。”
他将目光落到那套已经绝版的架子鼓,若有所思道:“这架子鼓你还放这儿,没有要求搬走,说明你也还是接纳我们的,对么?”
时雨青停下动作,好笑道:“小周,我搬回家也是落灰,所以才懒得搬,懂?”
周项:“……”
周项捏着眉骨,语重心长地道:“不管怎么说,我妈最多做错过一件事,她希望你好,约束你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时雨青:“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去墓园。”
周项愣了下,点头道:“没错。”
时雨青干净利落道:“没门。”
周项叹了口气,精疲力尽地道:“自从我妈走了以后,老爸也很不好受,你每次过来这里小住,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时雨青:“那你们挺无聊。”
周项唉声叹气道:“小青啊。”
时雨青虚眸看过来,说:“与其说服我,不如找我爸妈去,你还能更简单一点儿。”
周项垂着眉:“我知道你家的情况,连时叔都治不了你,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时雨青:“一边玩儿去。”
随后,周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原谅我妈了么?”
时雨青散漫道:“再说吧。”
周项也算了解他,不由苦恼起来:“所以你还是埋怨她。”
时雨青侧过眸:“老子耳朵都要被你念起茧了。”
片刻,男生起身,周项见状一喜,以为他终于要被说通了,只见时雨青走到冰箱旁,把冷冻层内的甜筒掏出来,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
周项有些意外,说:“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时雨青低眸道:“别人送的,我总不能不吃。”
周项愈发惊讶起来:“……女生?”
时雨青:“不然呢。”
周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小青,你竟然有喜欢的女生?”
时雨青嗤道:“很稀奇吗。”
周项看他单手撑在桌沿,吃个甜筒异常缓慢,不由道:“你都吃得直皱眉了,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样。”
时雨青不吭声,咬着脆壳的边缘。
周项:“是你很喜欢的女孩子么?”
时雨青瞥他一眼:“你这不废话么。”
周项还是很震惊,大有见到铁汉柔情的既视感,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吃糖醋小排,刚吃一口就吐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身体有排斥反应。”
时雨青睨他道:“你吃苦瓜不也皱着眉吐到碗里。”
周项无言:“……”
他们挑食两人组,似乎都没资格说对方。
周项重新拾起牛奶,抿了一口,感叹道:“老爸还常跟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时雨青挑眉:“那是老周想骗你吃苦瓜,他也不爱吃。”
周项喝完整杯牛奶,笑道:“所以还好你来了,帮我们消灭掉苦瓜。”
时雨青:“……”
周项继续道:“我妈喜欢你不是没理由的。”
时雨青解决完甜筒,去洗了把手,拿纸巾擦嘴角,说:“过去再美好,那也过去了,人得往前看。”
周项闻言怔愣:“可是她才刚走一年不到。”
纸团被扔到垃圾桶内,时雨青这回没拿钥匙,径直搬起纸箱。
走前留下一句话:“我跟她不熟,别再来烦我。”
周项撑住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他还是没能让时雨青去见自家老妈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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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鸢下班,开车路过一家蛋糕店,她当即思考了下,又倒了回去。
她进店问烘焙师道:“可以做一个苦瓜味的生日蛋糕吗?”
烘焙师傅:“姑娘,你没开玩笑吧?”
林鸢解释道:“我家先生不能吃甜,我想给他订一个苦味的蛋糕。”
烘焙师傅看了下橱窗里的黑森林慕斯,说:“黑巧克力蛋糕怎么样,不加一点甜度。”
林鸢犹如醍醐灌顶,立刻答应下来。
这下算是弥补了时雨青的生日礼物。
林鸢心情变得轻快,回到家中。
“时雨青?”等她在玄关换好鞋,察觉到一点儿不对劲。
客厅的灯亮着,但是不见人影,厨房也没见到他。
林鸢心想,这货该不会在跟她玩躲猫猫吧。
摸到浴室的磨砂门,她推开来,终于瞧见时雨青,但是眼前一黑。
男人西装革履地坐在浴缸里,衣领微开,水浸过他的腰腹位置,蓝色的领带挂在洗手池。
林鸢吞了下口水,难以置信地道:“老公,你这样不怕感冒吗?”
救命,医生最见不得糟蹋自己身体的。
时雨青抬眸,好整以暇地笑道:“你回来了。”
林鸢有点儿咋舌,走到浴缸前,伸手探了把他的额头,关心道:“乖,就算是夏天咱们也不能这么整。”
——奇怪,明明没发烧啊。
时雨青挑起一边的眉:“夏天洗个冷水澡也会感冒?”
林鸢抿了下唇,没忍住道:“你这是洗澡吗?”分明是在搞事情!
时雨青吊儿郎当的:“要来试试么,还挺凉快。”
林鸢无奈到极点:“你疯了我还没疯呢。”
时雨青嘴角上扬。
林鸢想说,您行行好,赶紧从浴缸里出来吧,我心脏承受力不好,真受不了家里有病人。
就在她打算用温和的措辞说出来时,男人握住她的脸,声线清沉:“我又想起以前的事儿。”
林鸢心系他的精神状态,很快问道:“什么事情?”
时雨青唇角微弯:“想起我多次勾引无果,你却爱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男的。”
林鸢:“……”
这茬是过不去了嘛!
林鸢抓上他的手,诚恳地道:“别这样,人都死了,逝者为大,你就让让他吧。”
时雨青微顿,说:“你昨天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脑海里划过她打小许的画面,林鸢一滞,掩饰道:“没什么,昨天看诊有点烦心。”
时雨青:“那个小孩?”
林鸢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小秦风,便摇头道:“你还说人家呢,他比你都成熟,自从游乐园以后,变得懂事不少。”
反观是你,一直让我操心。
时雨青抬起另一只湿漉漉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说:“我向来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林鸢也认命道:“对,我跟你领证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时雨青:“委屈老婆了啊。”
林鸢无奈道:“你什么时候才肯从这浴缸起来?”
时雨青稍微起身,林鸢立刻瞧见他被浸湿的衬衣布料,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她连忙道:“等会儿!”
卧槽,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林鸢镇静道:“你等我出去,你再起来。”
话音未落,她已经拖着两只蹲累的腿,迅速离开浴室。
即便关上了门,林鸢仍能听见他的笑声,肆无忌惮又欠揍。
真是可恨!不是捉弄她就是在捉弄她的路上。
林鸢太阳穴突突地疼,但已在慢慢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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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的中午,林鸢刚摘下口罩,诊室的门传来一声响。
“嫂子好,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儿。”
她回过头,正是顾叶南。
对方穿着短袖短裤,手上还牵着个小气球,似是谁的玩具。
林鸢好奇道:“你要来看病么?”
顾叶南开朗地笑:“当然不是,我想跟嫂子你聊聊。”
“聊什么?”林鸢将白大褂挂好。
顾叶南摸着后脑勺,试着道:“我家狗会后空翻?”
林鸢眉心一跳:“……”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时雨青日常犯病就算了,怎么连他兄弟也病得不轻。
随后,她硬着头皮接话:“能翻多高?”
这给顾叶南也整不会了,犹豫几秒,回道:“我还没量过。”
林鸢只好道:“你把它存放到哪儿了?”
顾叶南做了个请的姿势,“放心,我让人看着呢。”
没多久,林鸢随他来到附近的公园,有滑滑梯和秋千,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正牵着萨摩耶。
顾叶南招手喊道:“嘿,小高,我到了。”
高文斌转过身,喜形于色道:“大哥,你总算来了,这狗好像不太喜欢我,一直在扯绳子。”
顾叶南说:“那你长得不行呐。”
高文斌笑容凝滞:“……”
萨摩耶小托一见到林鸢,马上快乐地飞奔过来,摇着尾巴要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时雨青:有时候挺羡慕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