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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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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算是什么?

山路的风萧瑟如秋,低沉地呼嚎,马道上低矮的藓草生长在土壤上,军人的脚踩下去,马的脚踩下去,一下一下,静谧的,除了脚步,哪里都静谧。

远处山脊上的松衫摇曳,绿波如浪,沉沉叠叠地,对着军队威严地呵斥。

惶惶丧家之犬,败走在幽黑的林道,朝着渺茫的生存的希望,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这是条小路,没人知道,命运交给他们的是什么。

谢远之感觉到陈孙联军死气沉沉的气氛。胸口有如被一块大石头堵住,她有仙术,尚可以一走了之,但这些可怜的等待回家的士兵呢?

封狼居胥,燕然勒功,荣归故里,一切美丽憧憬,枉做空谈。

王贫没有依计行事,算计了他们,甚至可以说,完全的出卖。

联军到赵县时,看似空城一座,实则大军早就在暗处埋伏着他们,这肯定是早有准备的。

上次可不是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陈恩若想着,猜到王贫竟然因为黎琛之死的事,剑走偏锋。

可是现在他们还有利益纠葛,仅仅凭借追随王贫的那些微弱势力,她千思万想,觉得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被骨辰消灭。

莫非他攀上了新的大树,而他这次的目的,就是想重创陈孙联军,再收编那些尚在北地的陈孙余力?至于他们,可有可无了……

想到这点的陈恩若心里发凉。

“王平唯一能攀的大树,想破脑袋,似乎只有远在皖北的那些凶猛蛮夷。”陈恩若对身旁的谢远之说道:“你别太自责,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王贫这个人太警觉,丝毫的差池都足以改变他的行事,瞧你一副低落的模样。”

“你现在还有心情安慰我?”谢远之苦笑。

“我把生死看淡了。重活一次是恩赐,再度死亡也是归途。”陈恩若说,马喘着长气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垂头丧气的军队。“人还是很多,前路即使是绝境,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谢远之低头嗯了一声。

“我很庆幸茗茵没有跟来。”陈恩若忽然又说。

谢远之僵了僵,发现她之所以这么淡然,是因为她在爱中活着。她的心很小,只放得下茗茵一个人。所以当今这个凶险的境地,北域的未来,都已不在她的心中。

谢远之想起千年樱给她的三封信纸,在这一刻觉得恰逢时机。

她将那口袋打开,捞出了里面的字条,用手捋顺。

三千里路云和月。

“这写得什么玩意儿?”谢远之愤愤道,陈恩若好奇地凑过去看。

被前方折返的斥候来报打断思路。

前方天堑无涯。斥候压低了声音,忐忑地说出他得出的消息,不敢想之后的军士听到了这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他自己都害怕,神色惊惶。

陈秋山和孙虎昆在军中磨砺日久,尚能镇定,不形于色。实际也只好慨叹北域,就要葬送在王贫这厮手中。

以他们的食粮撑不了十天半个月,而敌方的粮食却可以源源不断被供给,怎么想,都是死路。依照他的估计,倘若与敌军正面交锋,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挫敌半数,己方全损。

“归降。”沈靖有些飘忽地吐出这两个字,被陈秋山瞪了一眼。

“沈兄,你可别犯糊涂。骨辰素来凶残,他以前怎么对招降的郡县,我们都看在眼中。”

“那……那我们能怎样,这局势你不是不清楚。”沈靖低声道,双眼有些失焦。

陈秋山双目圆睁:“我们是军人,沈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谁知道结局是什么?”

你别天真了。沈靖憋回了心里的话,觉得好友的心态是好的,横竖是死,那就得血拼!自己这样消极,又能成什么气候。

谢远之听着二位老人的对话,心里更加地愧疚。她摩挲着字条,觉得自己已经与这些军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严樘真人给过她教诲,让她勿惹人间因果,她一直记得。虽然她的师傅已经被证明为虚伪的骗子,但是这个信念仍旧根深蒂固。

对于陈羽的母亲,她也不过是悄无声息,不会采取激烈的方式。否则,那些天族的监管者,也很难不来限制她的行动。

她能否不造杀孽?敌军之中,也有诸多身不由己的人。谢远之叹口气,觉得选择的痛苦折磨着她。

俞心白可是每天都面临着这种煎熬——当一个人没有太强的归属意识,事情就会错综复杂起来。她在这里,却也不在。

手心的流光开始转动,她狠下心变作一把长刀。她心里想着,最好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参与到对敌军的抵抗中。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被迫的或自愿的,她不得不站队。

真到了那时候,她开始她草率地抵抗敌军,稍显麻木。

她觉得至多也就保下陈恩若,她的情分就做足了。

耳边的传来兵械交击的声音,战士沉闷的低吼,或是高亢的慨歌,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身在他人燃尽体力,笃定信仰,浴血拼搏的战场,她却觉出一种抽离的惘然。

她不喜欢战争与鲜血,却不可避免手上已有的未干的鲜红。

她扭头看着陈恩若,发现即使她只是一名弱女子,却与身旁一个强壮的敌人周旋着。

谢远之心一跳,连忙上前护佑她。推开那壮汉。

她看见陈恩若凌乱的,因为血渍浸而染卷曲头发下,掩盖住她狂莽的眼睛。她正出着大气,额心是汗,那有生命最原始的气息,是对生存的笃定与渴望。

三把长枪同时向这方袭来,谢远之去挡。

不好——

有一股明显不属于凡夫俗子的力量。

谢远之拼尽全力,只堪堪推开。越来越多的敌人发疯似地袭来,即使身上已经被洞穿,插上友军的兵器,也仍然在战斗。

他们早就不是活人,眼皮泛着白,手部凸起诡异的角质。

这绝对不是公平的人间斗争,而是鬼神之力对陈孙联军的碾压!想到这件事的谢远之咬紧牙关,这就是有人在逼迫她使出全力。

和这些鬼怪交手,她感到气化的兵刃都在震荡,难以凝结为实体。她开始流汗,愈发费力地往前推。

人类自然无法与这些鬼怪交手,谢远之看见陈孙联军的人数在急剧地减少,原先还血气方刚的军士脸上流露不可置信的忧惧。在不合乎常理的实力面前,谁又还有负隅顽抗的底气?

自己必须出手,保护他们。

“你们……往、后、退。”谢远之顶着巨大的冲力,艰难地说出这话,声音响彻天地。

一道灰色的光芒划破云层冲下,激起狂荡的暴风,让整个马群都颇为费力地站定。

谢远之悬浮在空中,做出一个幅度很大的劈砍动作,将乌泱泱的两股人,从中间划开,那里出现一道难以逾越的气墙。

她整个人沐浴在落日的辉煌下,璀璨无限,让陈秋山一众人看晃了眼睛。

他当时将这个女人招为幕僚,是因为陈恩若引荐。她的一通言论虽有启迪,但陈秋山也没有过于重视她。谁能想到世上真有天神,还愿意眷顾他们北域的未来。

他双臂交叉成十字抱于胸口,低头祝福着神。受到将军的感发,所有将士都作出同样的动作。

他们垂头静颂神的恩德,因为其庞大的基数,形成浩荡的气势。

天地因之震荡,正在船舱与祺君下棋的蝶看见棋盘腾起凌乱,不可思议地站起来,手一拂,看见棋盘上栖息的,谢远之的面孔,以及那浩荡的两军。

祺君深深望着那张脸,他的手抖了抖,不及下下的棋子滚落在地上 ,脸色苍白到极点——

这是他的女儿啊,是前尘那个他从没看清自己潜藏父爱在心底的陈瑛,更是后世那个在出生时就送与谢家的远之。

他罕见地垂下神君高贵的头。

对他来说,朝生暮死,一梦蜉蝣的凡尘往事,却像他此生唯一的记忆。

其余的日子,年年岁岁,不过无聊的轮转。

蝶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乐于点破:“弱小的女孩,也终于明白了神的责任。欣慰一点吧,祺君。”蝶抬了抬手指,让滚落的棋重新出现在祺君手中,“到你了。”

这道高墙依然不是坚不可摧,那些鬼怪口中哼呵着,高举他们手中的兵器,一下又一下,残酷无情地刺在涌动的气墙上。

谢远之汗流浃背,一次又一次运气,来加固这道墙。

随着每一击的落下,谢远之感到自己逐渐开始力不从心。她咬紧牙关,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疼啊疼啊,流光连着的,一部分也是她自己的肉身。

气墙在鬼怪们的疯狂攻击下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

她不能退,不能退。

她握紧拳头,在气墙即将破碎之际。她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她抱着头,想要缓解痛苦,那片土地的影像却入侵她的脑海,哀鸿遍野,光芒陨灭,而她的神像也在岁月的痕迹中枯朽成灰。

她已经知道那里是严樘,春风吹不过,天光渗不下的地方。

无数的信徒在祈祷着,他们半跪在神像的前方:“神君,严樘,恳请归临。”为首的信徒睁开眼睛,面庞恍惚地怀着心事,仿佛那位在镜满湖边的木船上,等待二位姑娘相互背叛的老人。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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