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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姓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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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帅方才喊人去九门查出宫名单,等人着急忙慌地回来复命,却又找不着他人了,门下录事只好将册子交给主案的明少卿。

好巧不巧,三月末一回雷雨之夜,九门录事所的屋顶被惊电劈断,雨水淋湿了里头所有宫册,第二日宫人们拿出册子晾晒之时,已发现其中几册不翼而飞。

“三月之册便在其中?”官家凉声问道,“禁中埋尸,损毁宫籍,看来有人在这四九城已猖狂到无所不为的程度了。”

“那死者的身份呢,难道这也查不明白?”

盱衡厉色的目光巡过一圈,戚妃等人皆垂首不敢言语,但见司直上前低语几句,少卿拿着册子皱着眉点头,而后肃然道,“死者或为这四人之一,只是证据确凿之前,臣不敢轻易断言。虽录事所宫籍丢失,但北衙仍有职册,陛下请看。”

少卿将册子一页折住递送给官家,那册上详细记录着每一个侍卫的出生、籍贯、年龄等信息。

官家接过书册,手指划过一行,眼神微眯,轻诵,“永宁坊,沈…复旌?”

广袖下的手猛得攥紧,戚妃脸色青白难言,险些脱力摔下,长平不动声色地把住了她,将她稳稳靠在榻侧。

少卿点头道,“不错,永宁坊这条街巷,在三月末的雨夜正遭遇一场大火,联排一道街面皆损毁,死伤数达五十又二。”

官家隐约有些印象,又问道,“此案似乎由长安令主理。”

少卿漠然点头,说道,“正是,死伤人数过多,长安令却拖延数日不报,百姓求到大理寺门下,正是由臣上奏与长安令共查此案。火源于巷尾沈家,沈氏一家六口,祖父母、家主及夫人、以及两名儿郎,均葬身火海。”

刺骨的凉意沁进肌肤,长平无声地望向自己的母亲,脑中嗡鸣一片。

自小她就听从阿娘的话,做端庄的贵主,为阿兄谋划,为戚家谋福祉,她端着一副假面,要为外家奉献。

哪有人会不爱吃甜,犹记得那年夏日宴会,宣宁只顾着吃冰酪,连阿娘过来她也不起身行礼,宣宁十岁了,并不是不懂事的孩童。

可官家从不怪罪她,嘴上说了一句,宣宁却满不在乎。长平实在无法忍受她对戚妃无礼,刺了一句,宣宁便夺了她桌上的果盘,两人推推搡搡,一同从高案上摔落。

分明是宣宁先动手的,可官家只顾着安慰她,斥责长平枉为阿姐,听说她俩是因为果盘起的争执,立即将席上所有的樱桃都撤下送去丹凤阁。

从此以后,长平再也没碰过介个。

甜气浓郁的圆果,无时无刻不提醒她,阿娘眼中只有哥哥,阿耶也只顾宠爱宣宁。

而她呢,只有一个卑贱的沈复旌。

与她无媒苟合,是为世人不容,他也许是该死,等孩子降生,她自会赔他一命的。

可如今呢,她一人之命,能赔得起沈家满门么?长平恍恍惚惚地想,等她到了九泉之下,只怕再没有面目见他了。

只听少卿继续说道,“沈家登记在册的人口为六位,六具尸首中一位体形甚似沈复旌,于是结案时长安令已将他记为死亡。臣不敢断言院中尸骸即为真正的沈复旌,只是桩桩件件过于巧合。看似天灾,实为人祸,一切都为遮掩此案罢了。”

官家颔首道,“查,继续查,手段毒辣,本领通天啊,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百年之后,于九泉之下以何面目面对永宁坊冤死的百姓?”

少卿领了命,带着官员们退出殿中,冰鉴的凉气散得差不多了,朱门吱呀一声关上,炎热的躁意浮动聚散,众人神色各异。

官家哼笑一声,状似无意地问道,“方才爱妃说到哪儿了?楚郢与长平的亲事?”

戚妃早吓得面无人色,这样查下去,迟早要查到淄川王身上,都怪这个不懂事的女儿,贵为公主却自甘低贱,宣宁这样任性都懂得找能为哥哥助力的郎子。她倒好,沈复旌是个什么东西,七品侍卫,这事儿若是被皇后那个贱人知晓,不知该如何耻笑。

她支吾道,“正是…轻愁的肚子再大些,可就不好办礼了,届时丢脸的可不止她,咱们李家的颜面该往哪里搁?”

这时候让他们成亲,楚郢又得故技重施了,宣宁接口道,“娘娘此言差矣,魏公主的婚期如何匆忙了事,现下定亲,怎么也得明年开春,有了春雁才好成亲,若是急三火四地办,才是欲盖弥彰呢。娘娘怕丢咱们李家的脸,怎想不到这些?”

官家与戚妃多年相伴,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幽州世子与宣宁交好,临汾王王妃是岭南节度使的女儿,戚妃急着想拉拢荆西也并无不可。

只是,前几日他在平康坊听闻的逸事犹在耳边,楚郢招惹两位公主,本就惹得他不愉。若那小子真的弄虚作假,要将李家女郎设计于手掌,官家断不能让他如愿。

再加上今日院中这具尸骸,长平肚子的孩子便成了谜团,若是她腹中孩儿并非楚郢的骨肉,那么荆西易主后,形势便骤然失控。

事关江山稳固,官家不得不多多提防,他对戚妃说道,“爱妃所言极是,但宣宁的话也不无道理,太医令言长平这一胎很不稳,强行固胎,只怕长平太辛苦,不若这一胎便引了吧,大着肚子成亲或带着孩子成亲,实在不像样子。”

戚妃怎会想要这个杂种,之前能用这个孩子拢住楚郢,当然留它一命,楚郢与长平闹上这一出事儿,除了长平,他还上哪找妻室,现下亲事就如煮熟的鸭子,该轮到他楚郢来求着他们了。

戚妃说道,“长平的身子要紧,既然太医令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得遵循医嘱才是。”

锐甲猛得按进薄被,消瘦的面上浮上灰败之色,长平缓缓抬起头,怔忪地望过来。

宣宁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抓住了官家的手臂。长平脸上这生无所恋的神色,几乎与李意如刚出现时一模一样,宣宁不由想起谢方行所言,长平的所为,皆为戚妃的逼迫…

官家不明白宣宁没来由的战栗,只在她手上轻拍安慰,又看着长平,声线闲适,“长平,你说呢?”

长平抿着唇,不顾戚妃的暗中的阻拦,缓缓地摇了摇头,“不,阿耶,我要这个孩子。”

一切不言而喻,全场只有戚妃还在状态之外,她仍淳淳善诱地对长平道,“别固执,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要听你阿耶的话啊。”

长平沉默不语,迟来的泪水终于开始积压在绯红的眼睛,她低啜了几声,仍然摇头。

官家眉目渐渐锋锐起来,他令宣宁和戚妃都去外面等着,待门扉一关,他靠近几步,声音倏然增了两度,他望着长平,扬声问道,“长平!你可知自己姓谁名谁?!”

长平一怔,下意识回道,“女儿名为李轻愁。”

“不错!”官家说道,“你不姓戚,更不姓楚,你是朕的女儿,是大魏有封号有食邑的公主,阿耶只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

他顿了顿,问,“腹中的孩子,你可给他取了名姓?”

长平是聪慧的女郎,官家意有所指,她顷刻便明白了他为何突然说要引走她的孩子,又莫名问她姓谁名谁。

阿耶要她做出选择。

求而不得,爱而不能,生母的恩德,多年的忽略,沈家上下,还有那些不屈的冤魂,一桩一件压在她清瘦的背脊,长平哽咽着,极其艰难地从口中说出话来,“若是男孩,儿便喊他李怀景,若是女孩,儿便喊她李忱妤。”

“不错。”官家脸色严肃,说道,“不愧是朕的好女儿。就在月清殿好好将养,没我的口谕,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打扰,待这个孩子生下来,朕会赐你不亚于宣宁的公主府,孩子便赐做李姓,与皇族共享荣华。至于楚郢,他是臣你是君,你不想见他,便推了帖子便是。”

长平紧握的手指攥出青白,她再说不出话,只怕牙关一松就会号啕出声,她压住喉间汹涌的酸涩,半晌后才低声轻语,“儿失礼了。”

官家叹了一声,轻拍在她肩上,本想警语告知她务必守口如瓶,到底不忍心,亲自吩咐人重新起冰来,又将月清殿的分例往上抬了一倍。

戚妃从门外过来,面上飞过喜色,赶紧过来搀扶着长平,长平才轻笑回道,“是,多谢官家。”

官家点点头,他还想着北境之事,起身抻了抻衣物便要回紫宸殿去,又见到门边呆头呆脑的宣宁,说道,“朕还有事,你便在这儿陪你阿姐说说话,吃了晌午,天儿没那么热的时候再回去,仔细中了暑热。”

“喔。”宣宁不温不火地答应了一声,想跟上去送送他,官家一笑,伸手在她头上一揉,摇着头出门去了。

甫一出门,官家面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大理寺的官员们探查完毕已然离去,院中的宫人们正在收拾残局,簌簌的扫帚声下宫人们挥洒的热汗,伴着夏日喧嚣的蝉鸣,昭示不言而喻的酷夏。

烈日当空下,官家周边却仿佛置身隆冬,挺拔的身躯凌冽如寒松银树,傲然八荒四海。

小小荆西,敢在中朝班门弄斧,实在可笑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阿随: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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