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我在话本世界的日常生活[初刻拍案惊奇] > 第4章 第四章 债多不愁

第4章 第四章 债多不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爹,你可知我们究竟欠了多少银子……”郑月娥见父亲也来添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长久以来的压力,把姜秀才的聘礼花了一半,房子抵押等事一股脑地吐露了出来。

郑夫子听完郑月娥之言,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早就知道这副药定然耗资不菲,却没想到如此之大,卖了房子,借了钱都不够,甚至还要自己的女儿卖身为妾!

一直关注郑夫子的郑月娥和王葭,见他身子摇摇欲坠,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担忧地叫道:“夫子(父亲)!”

郑夫子竭力稳住身形,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里面的痛苦和自责都已消失不见,挺直腰板走到姜秀才跟前,一揖到底恳求道:“姜秀才,是老夫无能,才害得两个孩子不慎开罪于您,请您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万勿与她们计较。至于那二百两银子,老夫可写个欠条于你,按三分利算,一年以后一定还给你。”

“郑夫子你还不如写给我。”王葭笃定堂兄王生会发财,赶忙阻止了郑夫子低声下气的行为,信心满满地走到姜秀才跟前,拱手道:“劳你宽限我半个月,到时我还你二百二十两。”

姜秀才冷冷地看了王葭一眼:“郑夫子、王姑娘,恕在下不能从命。三天后,我全家就要搬往杭州,恐怕几年内都不见得回来一次。

还有为了郑夫子的生计,郑姑娘向在下预支了五年的月钱,所以今日须归还在下共计三百二十两。”

王葭听出姜秀才今天就要银子的意思,不由呆愣片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郑月娥手中原本有四百三十两银子,郑夫子的药钱花去二百两,又为他添置了八十两的补药和日常所需之物,如今还剩一百五十两。

先不提赎回抵押房子的八十两,如果要还清姜秀才的银子,她今天至少要拿出一百七十两来。

而她最多只能凑出五十两来,至于那三百两银子关系着堂兄王生的机缘,一旦错过,也许他余生都会困在长门县,再也没有机会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何况那三百两还是文若虚的招财猫换来的,虽然他在话本中是出了名的有眼不识珠,把无价珍宝鼍龙壳以区区五万两卖给了波斯胡商,可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据为己有啊!

文若虚平日靠给人帮闲糊口,暴富的机缘也似乎遥遥无期,二十四五了的岁数,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

她实在不忍心昧了他的小机缘,只等着堂兄一旦翻了本,就赎回招财猫还给他。

只是她要眼看着郑月娥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可是为了郑月娥的幸福,牺牲堂兄、文若虚乃至自己的前途,又值得吗?

姜秀才似乎看穿了王葭退缩的心思,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扫向郑月娥的目光中,亦多了势在必得的意味儿。

正当王葭陷入左右为难的煎熬之际,郑夫子走到她跟前,勉力笑着道:“葭姐儿,这是夫子的家事,与你无关,交给夫子来处理。”

“爹,我与姜郎乃真心相爱,还请父亲成全我们!”郑月娥却突然跪到了郑夫子跟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大有他不同意,就死在他面前的决绝。

郑夫子见状,脸色顿时灰败了下去,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有好几次想开口,可到嘴的话又无力地咽了回去。

自他生病以来,已经借遍了亲朋好友,哪里还借得出钱呢?

除非去找地下钱庄,可以他们贪婪凶恶的程度,月娥会落得比做妾更为悲惨的下场!

姜秀才也看出了郑夫子的动摇,又轻轻地瞟了眼垂头丧气的王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上前温柔地扶起郑月娥,却强硬地将她揽入怀中,看向郑夫子道:“郑夫子,虽然不知这位王姑娘为何对在下和内子多有误会,可姜家长门县扎根二十年,向来都以仁爱宽厚著称,从未有过苛待人的情形,月娥若是进了姜家大门,在下定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等人把头都磕破了,才姗姗跑去做好人,今后还能指望你不让她受委屈?

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王葭心中腹诽,看着郑夫子悲苦的模样,又看看郑月娥违心的假笑,突然下了个决定。

自己之所以想要暴富,除了让自己可以多些选择之外,不就是为了让身边之人过得幸福吗?

钱没了可以再赚,郑姐姐如果真的像书里遭遇的那般,那是多少钱也洗不去的屈辱和阴影。

王葭快步走到姜秀才跟前,盯着他环住郑月娥腰肢的胳膊,讥诮道:“郑姐姐还没进你家门呢,就在这里动手动脚的,秀才老爷未免也太心急了些,你的圣贤书就是这般读的?”

趁着姜秀才面红耳赤之际,王葭立刻从他怀中扯出郑月娥,霸气十足道:“她不嫁了,你那三百二十两,我今天就还给你!”

“王葭,你以为你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到处普渡世人?不过是仗着你母亲溺爱,到处逞能罢了!”郑月娥却并不领情,试图甩开王葭,可她平日里吃食无甚油水,哪里挣得脱顿顿大鱼大肉的王葭,只能气急败坏地放狠话:“你今天若是坏了我跟姜郎的姻缘,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郑月娥平日里牙尖嘴利,各种市井的难听话都说得出来,只是对着近乎无理取闹的王葭,连威胁都显得苍白无力。

也许她真的吃了王葭太多白食,所以连嘴巴都那么没骨气。

王葭根本不理会郑月娥的口是心非,将她推到郑夫子身边:“夫子,这些年郑姐姐为了您不曾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您的身体已经大好,今后就不要再让她受苦了。”

郑夫子紧紧地抓着郑月娥,望着王葭老泪纵横,“葭姐,你只是个孩子,老夫也不过教你认了些字……”

王葭打断了他的婆婆妈妈:“郑夫子,您看住郑姐姐,我回去拿银子,千万不要让她犯傻,落入别有居心的人手中。”

说完,她看也不看气得跳脚的姜秀才。

王家与郑家同在羊角街,相去不过数百米,很快她便提着一个鼓鼓的包袱出现在郑家门口,身后还跟着不放心的王生。

此时姜秀才和郑家父女僵持在门口,双方都带着些怒色。

原来王葭离去后,姜秀才还试图劝说郑月娥做他的小妾,只是父女二人已经看穿他的虚伪,压根就不为之所动。

姜秀才见他们实在冥顽不灵,又恨上了王葭狗拿耗子,口不择言地骂了她几句刁妇、不知羞耻之类的话。

结果便大开眼界地领教了郑月娥的各式问候,从祖宗十八代到重孙子一个都没落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在他面前一向温柔和顺的郑月娥原来有着如此粗鄙恶毒的面目,简直比街上的泼妇还要有过之还无不及。

当看到王葭赶来时,姜秀才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感谢,多亏有这个听风就是雨的臭丫头,才没把眼前的母夜叉带回去,否则他那青梅竹马的妻子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

他素来风流多情,由于家财万贯之故,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有时候后院都不够住,可他的妻子却从来不乱吃飞醋,总是贤惠地把那些女子安排得妥妥当当,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她的性子过于与世无争,若不是有他护着,后院那些女子都要骑到她头上去了。

怀着逃过一劫的庆幸,姜秀才爽快地收下了三百二十两银子,连这几天的利钱都没算。

不过临去之际,他走到王葭的跟前,施礼问道:“王姑娘,在下与内子虽然比不得姑娘古道热肠,但也自认宽厚待人,姑娘究竟是从何处听得在下贪利忘恩,内子悍妒成性?”

王葭不惜贴一百七十两银子,也不让郑月娥进他家的后院,仿佛那是什么虎窟狼窝之地。

这简直深深地刺痛了姜秀才的心,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耿介之人,可不承受平白无故的污蔑!

王葭一时语塞。姜家是长门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门规异常森严,根本不容外人随意进出。她跟姨母从来就没有机会一窥姜家后院,所以她并不了解姜秀才夫妇的为人,所有的信息都不过是来源于话本而已。

她虽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但是没理的时候也编不出辩解之词。

正当王葭的脸憋得通红之际,王生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秀才老爷不日就要启程杭州,可以到各大柳巷花街里四处转一转,说不得会遇上几个曾经朝夕相对的熟人。”

“哥哥?”王葭惊疑地望向自家堂兄,听他的意思是从姜秀才的身边人都流落到了外地烟花之处。

怪不得她一提起姜秀才,王生就毫不犹豫地把银子给了她,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姜家的龌龊,很清楚郑月娥嫁给姜秀才的下场。

郑月娥和郑夫子也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也不禁流露出后怕之意,看向王葭的眼神里感激之色越发浓烈。

王生走到姜秀才身前,他的身材看似清瘦,却十分高挑,比起成年的姜秀才还要高了半个头。

面对他微微低头俯视的模样,姜秀才竟感到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正当他努力忽略这股诡异感时,只听王生继续道:“尊夫人把人全部卖到外地,自以为隐蔽,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胡说,明明是她们自称不愿在姜家浪费青春,拙荆才为她们寻了好去处。她们素来刁蛮任性,定是恃宠生娇招惹了家中大妇,以为人人都如拙荆那般柔弱可欺,所以才被发卖至那污秽之地。”姜秀才脸色清白交加,似乎意识到他那贤惠大度的妻子有些问题,语言中还是不自觉地维护着她。

“哇,一个不敬还好说,个个都不敬,看来秀才老爷的枕边人都很桀骜啊!”

姜秀才看着气焰抖起来的王葭,生怕继续跟他们吵下去,反而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再争辩,拿起银子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

洒金巷是长门县最繁华的街道,各式店铺鳞次栉比,刘氏当铺就坐落于巷尾。

此时当铺门口走进了一男两女,皆样貌不俗,正是王氏兄妹及郑月娥。

原来王生听说郑家父女抵押房子之后,不忍见他们流落街头,索性送佛送到西,又从做生意的本钱中取出八十两给郑月娥,让她去赎回房子。

又担心郑月娥和王葭两个弱女子拿着一笔巨款会遇到歹人,于是便主动陪她们走一趟当铺,以免被当铺的老油子刁难。

刘氏当铺的掌柜见到王生后,卖了他几分面子,半点不曾为难孙月娥,痛快地收了银子,把房契还给了她。看到郑月娥身后的王葭时,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姑娘,您的那只金猫也要一并赎走吗?”

王葭听到此话,立刻暗道不妙,果然刘掌柜的话音刚落,四道目光宛如利剑一般向她刺来。

她赶忙将他们二人拉到门外,告知了文若虚好运收来的招财猫是只金猫一事。

说起来,还要多亏白婶打扫房间时,不小心把那只招财猫给磕掉层皮,她才知道那是金子做的,不然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听完王葭讲完来龙去脉之后,王生的眼底泛起水雾,感动道:“妹妹虽然爱财,但向来是取之有道,何况文兄素来对我们多有照顾,以我对妹妹的了解,定然会还给文兄的。今日做出如此不义之事,想来都是为了我这不中用的哥哥。”

王葭见到王生泪眼朦胧的样子,打了个寒颤,急急道:“哥哥莫要多想,一切都是妹妹想要发财罢了。”

不过现在发财的机会再次溜走了,还搭进了文若虚的一只金猫。

想到此处,她也有几分泄气。

看着王葭神情低落的模样,一旁的郑月娥这才意识到王氏兄妹也急需这笔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歉疚:“都是我不好。”

“可不是嘛?”王葭听到此处,反而来了精神,想到王生的三百两银子只剩下了五十两,不由地抱怨起郑月娥来:“你平时一向节约,一年都花不了十两银子,短短三天怎会一口气花掉八十两。”

郑月娥这些天一共花去了近三百两,有二百三十两都是花在刀刃上,剩下的八十两倒有些像突然暴富后的报复性消费,虽然大多数都是用在郑夫子身上,可是花得也太猛了。

若是没有花去那八十两,王生手里好歹还有一百三十两,她再变卖些首饰,最后向母亲撒撒娇,说不定王生明天就可以动身去捡机缘了。

郑月娥的头越发低了,良久之后,才呐呐道:“我就想绝了自己的后路罢了。”

王葭张了张嘴,确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何尝不明白郑月娥的心思呢?

郑月娥定然知道自己会竭尽所能的帮她,可她家中曾经也是阔过的,内心自有一份骄傲。

自己的慷慨之举,对郑月娥来说,既是救她于水火的恩德,也是足以压弯脊梁的负担。

正当王葭难得陷入纠结时,郑月娥却突然道:“王大哥,葭姐儿,是我误了你们。等会儿回家,我就去把东西退掉,少说也能凑个六十两银子。如今父亲已经大好,房子再重新赁一间便是,反正宅子也卖得差不多了,这里也能换八十两出来。”

郑家原本跟王家格局差不多,也是一进四合院,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正房后面隔了两间书斋。后来郑夫子生病,就把房子给卖了,只留下两间书斋作为栖身之所。

“郑姐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会做亏本买卖么?你这一进一出的,岂不是白白亏二十两,至于你家那宅子,郑夫子病体还未痊愈,你忍心让他四处奔波吗?”

王葭赶忙打消了她的念头,摸出怀中的欠条,摆出一副不怀好意的姿态:“如今姨妈走了,我正差个人跟我一起结伴做生意,今后你也别想要啥好名声了,老老实实跟着我走门串户,直到还清这三百两银子为止!”

郑月娥顿时泣不成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月娥,你与我们从小一道长大,就像我们的家人一般。明知姜秀才非良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到他的手中。”王生见此情景,也好脾气地宽慰道。

“生哥,可是你的生意怎么办?”郑月娥已经从兄妹二人的对话中猜出王生做生意的时机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所以王葭才不顾道义当掉了文若虚的金猫。

“月娥,你别听妹妹瞎说,扬州的那阵风口已经过了,无论是布价还是粮价都已经跌得不像样子了,现在去能保住本就不错了。”王生说到此处,目光转向王葭,脸上现出些奇怪之色,“做生意本就有盈有亏,倒是妹妹如何笃定我此次生意定会回本呢?”

王葭支支吾吾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到哥哥会发财。”

“俗话说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既然妹妹得上天降梦,那哥哥我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可我们哪里还有钱?”

王葭一头雾水地看向王生,只见王生那俊俏的面孔转向身后刘氏当铺,幽幽道:“反正一时半会儿赎不回来,干脆死当罢了,让刘掌柜给我们留半个月,若是回了本,就把它赎回来。”

一炷香后,王生怀揣着一百八十两从刘氏当铺走了出来,对着王葭道:“妹妹,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文兄的金猫价值五百两,若是我此次不能翻本,你赔二百两给文兄,我认三百两怎么样?”

“成交!”王葭此时依旧认定王生此去会大发横财,想了想补充道:“哥哥此次收益,我要占四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