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徐秦，更没想到会看到他和莉莎。
如果说钟玉在海洋馆看到徐秦是震惊，那么当她看到莉莎风情万种地出现并且暧昧十足地搂抱着徐秦时，钟玉惊掉了下巴，
更可怕的是，莉莎这样的搂抱，徐秦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反而回抱着莉莎，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抱着莉莎那纤细的腰身，二人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视线里闯进一个男人，他和互相搂抱着的徐秦莉莎说着话，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是和徐秦莉莎随行来的，像很好的朋友。
钟玉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移地落在徐秦和莉莎身上，没有一丝温度与光亮。
她觉得难受，好像有一团气顶到了肺部，呼吸短促，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无由头的情绪，愤怒，痛苦，压抑，疑惑一起像潮水般涌向她。
有那么一瞬间，钟玉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质问徐秦，他不是有喜欢的女生吗，不是已经拒绝了莉莎吗，不是说在她高考前不会谈恋爱吗，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他现在和莉莎是几个意思，她又算什么？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为什么？
钟玉极度不想承认自己心中有气，因为这样就说明了自己对徐秦有私心，但事实上她就是生气了，最直观真实的神态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更骗不了她自己。
“小玉，小玉。”
周林的声音像是将站在悬崖边上的钟玉拉了回来。
钟玉瞳孔一缩，愣怔地看向声源处，就见周林穿越人海，挤了过来。
“对不起我没跟上你，”周林道歉。
刚才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摔倒了，不由分说地去扶起来，回头去看钟玉时，人已经不见了，他很艰难找找到钟玉。
钟玉失魂落魄地垂着眸子：“我们还要去哪儿？”
“前面是海豚馆和鲸鲨馆。”
“好。”
为了防止二人再次走失，周林让钟玉跟紧自己。
来到海豚馆，钟玉心不在焉地观尝着水底来回游动的白海豚。周林时不时和钟玉搭话，钟玉都是点头或哦嗯回应，情绪显然不高。
周林捉摸不透女生的心思，有些无措。
整个海洋馆，鲸鲨馆是最大，但人不算多。带小孩的大多去看企鹅了，小情侣都去热带鱼群和水母群那里拍照，白鲸和鲨鱼这里主要是一些摄影爱好者，抱着相机一通拍。
钟玉站在巨大的玻璃前，显得格外的渺小，微仰着头看着深蓝水域中的那头安静的白鲸。
“小玉。”
周林在身后喊她，钟玉回头，周林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笑吟吟地看着她。
钟玉睫毛微微颤动，满眼疑惑，她还没开口，就见周林说：“小玉，虽然我之前谈过恋爱，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对一个女生好过，你是第一个……”
周林的话还没说完，钟玉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她打断了周林后面的话：“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
钟玉要走，周林拉住她：“你能让我说完那些话吗，我憋了很久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想对你好，想陪你去吃好吃的，去好玩的地方玩，我能想到的美好事情都想和你一起做。”
钟玉摇头，挣脱着周林的手：“对不起，我不想喜欢任何人，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钟玉一连串地说对不起。
她再不会拒绝人都要拒绝。
钟玉挣开了周林的手，脚步不由踉跄地往后退，直接撞到了后面的人。
在撞到人那一刻，钟玉感觉那个人手掌扶在自己肩膀上，稍用了点力将她稳住。
玻璃墙后的深蓝中，白鲸悠然地游过，站在下面，像是头顶游过一个庞然巨物。
白鲸的阴影笼罩在徐秦和钟玉身上，在他们头顶游过去，像一阵风吹过般不经意。
钟玉心跳狂乱，呼吸急促，慌张地抬起眼眸，随即瞳孔震动。
徐秦垂着目光看着撞到自己怀里的钟玉，眼神阴沉凝重，
钟玉下意识偏过目光，果不其然看到莉莎和随行的一个男人一同走过来。
钟玉耸动肩膀，脱离了徐秦。
徐秦深深地望着钟玉，周围气温寒冷肃杀。
面前是神色沉重的徐秦，身后是求爱不得的周林，旁边是懵然的莉莎，钟玉感觉自己腹背受敌，左右为难。
当下她脑海里能想到的就是逃离这个灾难现场。
人流是往里面涌的，而钟玉一个人逆着人群，像个偷窃失手的小贼，狼狈地落荒而逃。
…………
原来是一个晴好的天，没想到走出海洋馆时，天色暗沉，乌云密布，绵密的雨丝没完没了地下着，地上已经完全湿透，可想而知这样的细雨下了多久。
冒着雨丝，钟玉一出海洋馆就死命地跑，见到路就跑，不管认不认识。
她体力不算好，出了海洋馆，跑了一公里左右就累得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气。
雨好像下大了点，钟玉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头发湿成一条一条的样子，雨水濡湿的衣服贴着身子，凉浸浸地，怪难受。
钟玉直起身子来，呼吸均匀了，只见自己站在一条微微倾斜的坡道上，沿着这条坡道下去都是刷着奶黄色的围墙。
雨水打落一片娇嫰的红色花瓣，落在钟玉的肩膀上。钟玉不由抬头，只见头顶是一小片从围墙里长出的凤凰木。
凤凰木枝繁叶茂，又值花期，火红的花簇满了枝头，灿烂热烈地盛开着。
奶黄色围墙上长着了爬山虎，不算密集地攀着围墙生长，新绿与火红，视线的色彩冲击很大。
耳边细碎的脚步声趋近，钟玉仰着头，看到眼前的凤凰花被黑色的雨伞挡住，她心一沉，随即被阴影笼罩着。
宽大的黑色雨伞遮着两个人，钟玉回过头，发尾的水珠随着身子的转动而坠落。
掀起眼睫，钟玉清楚地看到徐秦撑着伞站在自己面前。
钟玉抿了抿嘴，她脸上，眼睛里都是雨珠，脸部的肌肉活动让雨珠划落时像是哭的样子。
“你跑什么？”徐秦睨着钟玉，淡然地开口。
钟玉低头不看他，隔了一分钟，转身就要走。徐秦眼疾手快地抓住钟玉的胳膊，就她拽了回来。
“还跑？”徐秦语气有些不耐烦，
“关你什么事？”钟玉梗着脖子，说话劲劲的。
“少他妈在老子面前拽，今儿跑出来和周林那小子约会的事还没和你算呢！”
一听这话，钟玉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呀，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我和谁约会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男朋友还是我老公呀，你管得了我吗？”
这一席话无疑惹火了徐秦，他气得鼻孔涨开，像要冒烟似的，怒目瞪视着钟玉，又像是一头既将暴怒的野兽，凶悍吓人。
钟玉丝毫不怯，挺胸抬头和他对恃着。
“老子是把你惯坏了吧，敢这么嚣张了！”
“谁嚣张了？”钟玉反问，“我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就许你和别人卿卿我地谈恋爱，就不许我和别人处对象？”
“你什么意思？”徐秦蹙紧了眉头。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在海洋馆里，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徐秦一瞬舒展了眉头，他气极反笑：“你说莉莎？”
钟玉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果断地转身跑了。
………
雨停后就起了风，到了傍晚又开始下雨。
钟玉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她湿着雨回至家楼下，屋里亮着灯，徐秦应该在家，她忽然又不想回去了，至少现在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对徐秦。
她转身时，周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周林精神不太好，整个人像被毒日头晒蔫的花骨朵。
看到周林这样子，钟玉有些自责。
“对不起……”钟玉一开口又是这三个字。
周林勉强地咧了咧嘴：“不用说对不起，今天是我唐突了，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钟玉摇头：“你别这样说，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周林苦笑：“看来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钟玉不敢直视他，低垂着眉眼。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知道吗，我想过如果你答应了我，我应该怎么去更好地赚钱给你读书，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钟玉说：“你别这样，一辈子那么长，你不会只喜欢我一个人的，我也不会是你人生的全部，所以，我希望你能洒脱点，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你说得对，我是该洒脱点，这就好比赌博，输了就要输得起。”周林低了低头，叹了口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打扰你了。”
钟玉翕动了嘴唇，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只好目送他离去。
她想说，我们还是朋友吗？
转念一想，这个问题是多余的，既然拒绝了人家就该彻彻底底，干干净净，问这么一句话，无疑是在给人都希望。
如果她和周林自始后死生不复相见，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
雨下大了，路上没几个行人，有的也只是撑着伞行色匆匆地赶回家，这样的雨天谁都不情愿在外面多逗留。
钟玉最终还是回了家。
开了门，屋里空无一人。
难道徐秦不在家？但灯是开着的。
钟玉找了一圈，徐秦确实不在家里。
钟玉回到房间，把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然后去洗澡了。淋了一天的雨，钟玉感觉自己已经脏得不行了。
洗完澡出来，徐秦已经在客厅坐着抽烟了。
他混身湿透，衣服贴着胸膛，胸肌和腹肌的轮廊清晰可辩。
徐秦掐灭了烟，走过去堵住钟玉。
“你跑哪儿去了？徐秦语气平和淡然。
钟玉擦着头发：没去哪儿。”
徐秦点点头，又问“那你气够了吗？”
钟玉疑惑，什么是“气够了”
“饿了吗？”徐秦问，他像没事人一样，仿佛今天一如往常，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钟玉说了一句：“不饿。”放下话，钟玉绕开徐秦回了房间。
手机充到百分之七十的电了，钟玉懒得充了，拨了线，开机后坐到窗前，听着雨水打在玻璃窗格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开机后，弹出二十几个未接电话，有几个是周林打的，其他都是徐秦打的。
微信徐秦也发了好几句来，无非是问她在哪，现在他在找她，还说家里开了灯，快回来。
原来家里的灯是他为她亮的，钟玉愣了几秒，按灭了手机屏幕，惆怅地托起下巴，目光落在满是水痕的玻璃窗，茫然迷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