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秧秧青梅 > 第4章 第 4 章

第4章 第 4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第四章

吃药后没多久,沈渡就全身热烫,汗水涔涔,原本面如金纸的脸也开始发红。

郎中来看过后,说情况变化是好转的迹象,只要退了烧,不久人便能苏醒。

沈家的男人们得了信,纷纷赶来相国寺,守在侄儿门外,沈大爷又急又痛,熬夜照顾妻儿,整个人像白面馒头干巴了一圈。

沈尚书被圣上留在宫中议事,报信的还不敢说出实情,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只说大郎从石梯上摔下来,别的不敢多言。

王氏为保长孙化险为夷,亲自跪在宝殿,打算通宵不起,还请来僧侣念咒做法,誓用她的寿元换长孙一命。

儿子争不过别人,王氏就把长孙看成了命根,她接受不了沈渡出事。

只要退烧,大郎就能好,王氏双腿纵已跪僵,依旧直直地支棱着,她表情麻木,口中反复念叨:“老身愿用十年寿元,换我家大郎平安。”

白珍禧带着秧秧陪跪了半宿,又折回沈渡的屋子,去看人醒没醒,秧秧不畏腿疼,跟着阿娘折腾。

她记得今早在宝殿里,沈渡帮她教训沈崖,他原本不用管的,可他并未视而不见,兄长的一番好意,她感激心领。

白珍禧在屋里帮忙拧凉巾子,给沈渡擦身降温,秧秧蹑脚绕到了屋后。

月色如洗,照得万物通明,秧秧一个人,没发出半点声音,独自仰着小脸遥望夜穹,心中默默祈祷沈渡无碍。

陈氏从宝殿出来,跪得腰腿酸麻,也不好现在就去歇息,随人来到大郎屋外,她根本不想再进去,于是反手扶着胀痛的腰,踱至屋后的廊檐下。

哼,醒不来才好!

她这般想着,面上也随之泄出阴狠之色。

儿子误打误撞,反倒搬走了堵在她心头的障碍,曲家官阶卑微,凭什么让曲氏压在她头上耍威风!她的娘家可是侍郎门第,她也有儿子!

大郎还是个孩子,就能看出超凡的机敏睿智,那他长大以后,这府里还有她儿子什么事儿?!

沈尚书有多重视子孙的才学,光看对沈三爷的态度就知道,要是孙辈里面再出一个沈渡,那另外几房就彻底没指望了!

陈氏咬着槽牙,恨恨地揉着腰窝。

银色的月辉下,她的表情生动细腻,阴森发狠。

陈氏慢腾腾地扭着脖子,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矮小的身影,霎那怫然变色,瞪直了双眼。

小女孩靠在墙壁上,正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方才的恨毒和此刻的惊惧,都在这位二婶的脸上尽览无余。

秧秧背着手,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陈氏心惊肉跳,强行压下周身的不适感,勉强挤出笑道:“三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你阿娘呢?”

秧秧没有立即回答,如洗的月色浇在她的黑葡萄似的眼里,盈盈亮亮,哪怕一粒灰尘都能映照清楚。

她顿了顿,才恰似很有礼貌答道:“阿娘在里面照顾兄长,二婶婶怎么不进去?”

夜风幽幽穿透廊庑,陈氏后背发凉,才察觉刚才竟然惊出一身汗,面前这个小矮子说起话来老神在在的,仿佛敲打她一般。

秧秧还是可爱天真的模样,仰面望着陈氏,可陈氏与之对视,却觉这孩子眼底透着复杂,让人惊疑不安。

听到屋后有说话声,沈三爷从前面绕行来看顾,脚步声不大,有节奏地,不断靠近着。

蓦然间,陈氏的心在腔子里止不住的噗通乱跳。

“秧秧?二嫂?”沈三爷意外道。

秧秧立刻奔向他,一头扎进阿爹怀里,像是完全没有刚才那回事。

陈氏疙疙瘩瘩的,扯起嘴角打声招呼,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秧秧靠在阿爹温暖的胸膛,心里明镜似的,二婶在无人时露出的那副嘴脸,肯定和沈渡有关,这背后肯定藏着事儿。

山中深寺幽阒,月盈如盘,偶有虫蝥嘶鸣,打破漆夜静寂。

沈三爷抱着女儿先去歇息,秧秧不肯睡,非要等阿娘,白珍禧回来已近未时,说沈渡已经退烧,大嫂精神也有好转,真是母子连心。

秧秧松了口气,蹬掉小鞋,钻进被窝里,眼皮一合就坠入黑甜。

沈渡足足昏迷一天一夜,间断发烧出汗,沈家几个媳妇轮流守着,喂药擦身,精心照料。

直到次日,黄昏再度袭来时,沈渡终于睁开眼睛。

曲氏绷紧的心弦才敢松开,她涕泪纵横,伏身抱着儿子抽泣,“渡儿,你觉得怎么样?口干不干,阿娘给你倒水。”

不等她起来,白珍禧便递上温水和瓷勺,“大嫂,快喂大郎喝水。”

曲氏撑起身来,将水盏接到手里,舀起一勺清水,送到沈渡唇边。

沈渡没有反应,眼睛虽睁着,却一脸茫然。

“渡儿张嘴,先喝点水。”曲氏哄道。

沈渡没喝水,他转了转眼珠,白珍禧站在塌前,觉得这孩子感觉不太对,遂俯下身子,察看他的情形。

她靠近时,沈渡完全没有反应!白珍禧心头一咯噔!

于是她放大眼神,细致地看进孩子眼里,不放过一丝丝动静,却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越来越静,没有任何波动!

白珍禧伸出手,在沈渡眼前缓慢晃动,依旧没任何反应,像熄了火一样,风烟俱灭,静止无澜。

曲氏的手越来越抖,瓷勺掉在被子上,她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沈渡失明了。

收到消息,王氏拖着青紫的腿,一瘸一拐,扶着嬷嬷的胳膊,心如刀绞地赶来看长孙。

郎中替沈渡把脉,用银针刺了几个穴位,还是没有恢复他的视力。

沈家一屋子的人如丧考妣,沈大爷和曲氏哭得双眼红肿,几个弟媳也跟着拭泪。

沈茗嫣和沈茗溪站在角落,知道兄长瞎了,都难过得受不住,鼻子哭红,瘦小的肩头一耸一耸。

秧秧除了悲伤难过,看起来更像是呆若木鸡。

他怎么会瞎呢?难道自己真的猜对了,他根本不是前世的沈渡?只是巧合重名而已?

兄长若是目不能视,怎么可能统领千军万马,怎么痛击北边的阴山部,又怎么当手握重兵的节度使?

原来她真的认错人了,这个沈渡与她并无渊源。

天说变就变,不知何时,山顶已是黑云翻墨,猛雨如注,浇灌山野,相国寺顿时被狂风骤雨席卷。

秧秧从兄长的屋里回来后,趴在床上,听外面下了一夜的雨。

次日雨停,一大家子悲切沉痛地离开了相国寺,回到沈府。

沈尚书在府里听说长孙出事,捂着胸口,半晌喘不来气,待王氏带着众人回府,他已经进宫求来御奉,替沈渡医治眼睛。

秧秧一直琢磨着沈渡出事以后,二房的所有反应,回想起来,自出事后,沈崖和沈岩就没再出现过。

就连回城的一路上,也没听那兄弟俩聒噪半句,说是懂事也说得过去,可秧秧觉得不对头,沈崖那个狗性子,怎么憋得住那么久不找存在感!

都是天天待在一起的亲兄弟,看看沈诺这两天都哭成什么样了?沈崖和沈岩的反应太不同寻常了。

她骨碌转着眼睛,决定溜去二房院里探探。

秧秧对白珍禧说:“阿娘,我想出去走走!”

白珍禧接连劳累了两日,懒怠再动弹,便使唤丫头莫允跟着女儿出门。

秧秧迈着短腿,小手背在身后,带着丫头昂首阔步地走出晓山院。

二房人口多,住的云山院也不算小,秧秧围着绕一圈,见后门无人把守,就悄么摸了进去。

莫允看不懂她的做法,皱眉不解地问:“三姑娘,咱们走后门会不会不妥当?”

秧秧人小鬼大,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莫允……三姑娘是故意避开正门的。

长房若无嫡子,那家业就会落到二房手里,因此秧秧想听一听陈氏的墙角。

她耳聪目明,凭借对深宅大院的了解,蹑着手脚,很快找到陈氏的屋后,莫允屡次开口劝阻,都被她冷冷地瞪视回去。

莫允也是懵了,三姑娘不过四岁孩童,可那双黑亮眼一瞪,她竟然会有惧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头顶的瓦当间滴落积雨,秧秧贴在墙根,立起耳朵,果然听到里头有说话声。

主仆俩踩着雨滴落地的声响,蹲到支摘窗下。

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女人的尖亮嗓音,“大郎不在,你且休息两日,再去家学也不迟。”

“我不去!”沈崖硬生生道。

“为何不去?你想气死你娘?”陈氏有些动怒,“好不容易。。。。。。”

说到这里,里面的声音低了下去,秧秧抻长脖子,努力侧耳分辨。

还是不行,她将视线调向莫允,莫允也摇头,“听不清。”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郎再也出不了头,只要你趁机表现,入了你祖父的眼,将来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如果夫子问起大哥的事,让我怎么办?”

“反正我不去家学!”沈崖咬死口。

“又没人看见!你心虚什么?”陈氏扯着儿子的耳朵喝问。

“三弟不是人?”

“哼,他就是娘给你养的一条狗,再说,他当时不也在场,怎么撇得清!”

莫允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秧秧却冷笑连连,蹲了半晌,就弓起背,挥手叫莫允撤退。

二人原路返回,离开正房后寝,穿过一道道围墙门洞,快来到后门时,忽被出现在侧路的人,叫了一嗓子:“站住!”

莫允吓得心噗通跳,余光觑着三姑娘,却见姑娘她不慌不忙,扬首朝那人眯了眯眼,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呀,怎么是三姑娘!”

身后跟着丫头,衣着不凡,小小年纪目中无人,定是个主子!联想府中近事,婆子原本强硬的腔调立刻转了一个大弯,弯腰陪笑道。

秧秧气定神闲地冲婆子点点头,“我来找二哥哥玩,可他不在房里。”

干了不为人知的事,还应对得这般游刃有余,莫允对她家姑娘肃然起敬。

婆子说:“噢,二公子兴许在夫人房里。”她谄媚地笑着,这小丫头可是三爷的宝贝,这府里除了大人就数三爷本事最大,连沈家的御赐牌匾都是他挣来的!

婆子身份低微,自然不敢越权通报,只讪笑不止。

秧秧背着手,扭开头:“既然二哥哥没空,那我就改日再来!”说完大摇大摆地朝后门走去。

莫允抬脚跟上,主仆二人光明正大地出了云山院。

婆子觉得奇怪,怎么三姑娘不走正门?

她楞神半晌,耸耸肩膀不再多想,人家是主子,爱走哪走哪,反正她都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前四十章都是青梅竹马的童年,节奏拉得较慢,便于为后续开展感情铺垫张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