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宋昇说完挂断电话，随即重新拨了一个回来。
姜愿垂眸，眨眨眼调整表情才接通。
两人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均有些不自在。
宋昇道：“听不见但能看见，去吹吧。”
姜愿鼓了下腮帮：“一定要吹吗？”
宋昇轻轻点头。
姜愿只好举着手机返回卫生间，将“宋昇”放在洗脸池旁边的架子上，取出吹风机吹头发。
她觉得吹头发的模样不太好看，于是一直看着镜子，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凌乱。期间几次看向手机，宋昇都是静静地望着她，表情十分认真。
几分钟后，姜愿拔下插头，小学生打报告似的：“吹干了。”
宋昇嘴角一弯：“乖。”
夸小孩子的语气，对姜愿来说却很受用，她噙着笑梳顺头发，拿起“宋昇”回到房间。
“要睡了吗？”宋昇问她。
“不睡，还早呢。”姜愿看一眼时间，还有七分钟才到十点，高三一整年习惯了晚睡，这个时间对他们来说确实还早。
“那待会儿打算做点什么？”宋昇又问。
“嗯——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然后好像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姜愿通过他那边的背景判断出来，他此时应该是坐在书桌前，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宋昇给她展示了一下，说：“我也没事做，找了本书看。”
姜愿只能看出那是一本和法律有关的书，皱着脸说：“一下子不用刷题了，好不习惯哦，感觉时间多了好多。”
宋昇深有同感：“确实，好无聊，尤其是你不在。”
姜愿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你去找他们玩呗。”
“等你回来再说。”
两人腻腻歪歪地说了好一会儿话，姜愿从坐在床边变成靠在床头，怕再躺下去想直接睡了，她坐直身体说：“我去洗衣服了。”
宋昇点点头：“去吧。”
一点没有要断开视频的意思。
“那我挂了？”姜愿其实也不想挂。
宋昇缓缓道：“洗衣服，不可以连着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宋昇”再次被放到架子上。
夏天的衣裤单薄，手搓几下就洗好了。准备洗内衣的时候，姜愿调整了下手机的方向，让摄像头只能拍到自己的脸。
宋昇意识到什么，开口说自己去洗漱。
他上午送走姜愿后，坐车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待了挺久才回家，之后便一直待在家里。
他怕姜愿不方便，等到晚上才给她发消息，非常正经的一句“在做什么”，其实他想表达的是——我想你了。
等姜愿洗澡的时间显得很漫长，可惜他下午回家后就洗过澡了，不然也能用来打发时间。
洗澡，对于热恋期的情侣来说，是一个挺暧昧的词。
宋昇干等着，忍不住遐想，又觉得自己变态，于是去他爸的书房里随便找了一本书，翻看了几页。
等姜愿洗完，听见了她的声音，看见了她的人，他便舍不得断开了，想一直连着，直到她回来。
两人就这样连着视频，各干各的事儿，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说话，只在抬头的时候能看见对方，就觉得很安心。
姜愿原本还想整理一下从前的东西，但洗完衣服有些犯懒，一沾上床就不想动了。
宋昇瞧见她接连打了两个哈欠，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姜愿揉揉眼睛：“奇怪，今天困得好早。”
“也不早，十一点过了。”宋昇道，“可能坐车累到了。”
“可能是。”姜愿语气懒懒的，“那我先睡了？”
宋昇提醒她：“门窗都关好了吗？”
姜愿记得是关好了的，但还是起身重新检查了一遍：“这下放心了吧？”
宋昇莞尔：“放心了，睡吧，晚安。”
“你也早点睡，晚安。”
挂断视频，姜愿关灯上床，她侧躺着，翻看今天和宋昇的聊天记录。
明明感觉没说多少话，这场视频竟然持续了有一个半小时。
看完，姜愿将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她恍惚间感受到手机发出几次振动，并没有吵醒她，反倒让她陷入更深沉的睡眠。
一夜好梦。
清早，温暖的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间溜进来，斜射到姜愿露在外面的小腿肚上。夜里嫌热，被子被她踢开，只盖住了半边身子。
姜愿被窗外的蝉鸣声叫醒，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意识还未完全清明，手已经摸到枕头边拿过手机，只一眼，便清醒了。
凌晨的时候，宋昇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生日快乐，阿愿】
【小蝴蝶在岁月的长河中又飞跃了一年】
【很庆幸今年生日我能陪在你身边，以后还会一直陪着你】
【日升月落，岁岁年年，你我皆得所愿】
姜愿从床上坐起，久久地看着这几条消息。
窗外蝉鸣声声，今天天气晴好。
姜愿早早地去往墓地祭拜母亲。往年的这一日，她的心情总是沉痛，往往是沉默地跪坐在母亲坟前，她不愿跟母亲诉苦，只想跟她分享喜悦的事，可是这样的事不多，年复一年，说尽了。
而今天，她顶着烈日，滔滔不绝，说得口干舌燥。
她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在妈妈这里，她不用担心被责怪，不用觉得难为情，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给妈妈介绍宋昇，可以让妈妈知道他们相恋的过程。
她可以告诉妈妈，她有多喜欢他。
从墓地回来，外婆塞给姜愿一个红包，语气慈爱道：“小阿愿，去看过妈妈了，接下来开心过生日吧。”
姜愿没有客气：“谢谢外婆。”
好像随着她长大，外婆也渐渐放下了女儿去世带来的悲伤，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外婆抚摸着姜愿的手，说：“医生说我不能吃甜品，不能陪小阿愿吃蛋糕了。”
姜愿摇头笑笑：“没事，我也不爱吃。”
说着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一看，顿时傻了眼。
外婆问：“怎么了？”
姜愿下意识锁屏，结巴道：“我、我有个同学约我出去。”
“这边以前的同学吗？是不是知道你回来特意找你玩？挺好的呀，你去啊。”
姜愿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那我去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过生日呢，不用着急回来。”外婆笑眯眯地说，“我正好要午睡了，去吧乖乖。”
姜愿挎上小包，片刻不停地赶到公园，远远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宋昇。
她连忙小跑过去，脑海中一片空白，眼里只能看见那道如青松般的身影。
宋昇不经意转头，看见女孩正朝他奔来，随即站起身等待，脸上刚挂了笑，蓦地，怀里撞进一具温软的身体，惯性使得他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宋昇有些不知所措，双臂迟疑了一瞬才落到姜愿的肩上。
“怎么了？”他柔声问。
姜愿在他胸前摇头，发丝蹭得他颈部发痒。
喉结滑动几个来回，宋昇揉了揉女孩脑后的头发，在她耳边小声说：“有人看我们。”
腰间一松，姜愿放开环住的双手，与他稍微分开些距离。
“你怎么，突然，来了？”她声音发紧。
宋昇学她：“我，坐车，来的。”
姜愿仰头，红着眼瞪他一眼。
宋昇趁机伸手托住姜愿的脸颊，拇指在她眼下轻抚：“见到我不开心？”
“开心。”姜愿毫无笑意地说。
宋昇无奈一笑：“看不出来。”
姜愿只好扯了扯嘴角。
宋昇乐不可支，牵着她的手在长椅上坐下，正经道：“我想来就来了。”
“你没提前跟我说。”姜愿道。
宋昇想起前些天的某件事，暧昧地对她眨了眨眼睛：“忘了，你要提前做心理准备，怪我怪我。”
姜愿没看懂，但也不在乎，吸吸鼻子说：“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
“说了要陪在你身边的，没见着面怎么算陪？”宋昇变魔法似的拿出一个盒子，“生日快乐，我猜你应该还没吃蛋糕，对不对？”
姜愿的眼睛更红了，嘴角向下瘪了瘪。
宋昇哭笑不得：“阿愿，你这样我会觉得你真的不想见到我。”
姜愿坦诚道：“我想的。”
“那是不喜欢吃蛋糕咯？”
“喜欢。”
宋昇将蛋糕盒子往前递了递：“那吃吧。”
姜愿拆开包装，蛋糕只有巴掌大小，很精致，上面裱了一只小蝴蝶，栩栩如生。
宋昇拿出蜡烛插上：“虽然匆忙了点，但流程不能少。”
他点燃蜡烛，说：“先许愿，阿愿。”
在他的注视下，姜愿闭上眼睛，思绪空白，能想到的只有那条消息。
日升月落，岁岁年年，你我皆得所愿。
之后两人分食了蛋糕。宋昇遗憾道：“今天有点着急，这地方太随便了，下次一定给你好好过。”
姜愿晃着脑袋说：“不随便啊，这样就很好。”
宋昇笑着看她：“现在开心了？这么容易满足。”
姜愿眉眼弯弯，嘴角噙笑：“一直都很开心。”
从早上醒来看见他的消息起，到见到他的人，一直都很开心，越来越开心。
“谢谢你，宋昇。”
这个生日，她过得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一点也不随便。
“不是很喜欢听你跟我说谢谢。”
姜愿眉头一扬，难得叛逆一次：“我就说，谢谢，谢谢！”
宋昇无奈笑着，哄道：“把手给我。”
姜愿闻言反倒把手缩进怀里：“做什么？”
宋昇但笑不语，保持着朝她伸手的姿势不动。
僵持几秒，姜愿清清嗓子，将右手搭在了他掌心上。
下一刻，手腕一凉，姜愿的手上多了一串珠子。
“这是我昨天去寺庙里求的。”宋昇低头调整手串的位置，“菩提手串，给你的生日礼物。”
愿你以后，平安健康，好运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