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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真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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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素裹,伴着微微的雨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一下子便把驿站挤满。

从上游飘过来的河灯在河中心闪烁,远远望去,似是成千上万,宛如漫天璀璨灿烂的银河,又如镶嵌在沉沉夜幕中的星子,密密麻麻布满河面。

马车被笼罩在这斑驳月影下,停靠在驿站边不远处。

曲焉贝齿微闭,面上瞧着大约是有点紧张,那双浅绿色的眸子满是羞赧。

见纪黎面露疑惑,又鼓足勇气道:“我…”

她一早便从徐则栩口中知晓纪黎的名字,遥遥一见后更是心生好感。故而这才大胆上前。

可对面的人待人接物上始终都是淡淡的,连带着,她的把握也小了许多。

青灯光晕下,少女一身西域特有的吉服,下搭缕金白蝶穿花的锻裙,再配上额间那一抹红意。

仿若釉色无暇的瓷器,有了自己的灵魂后更加显露出几分只可远观不可触碰的气质来。

盈盈望来时,一双含情的杏眼水雾氤氲。

纪黎向来是抵挡不了这类可怜兮兮的目光的,男女都是。

“我…我帮你便是,我没说不帮。”说完这话,她自己都无端端地愣了一下。

先前,也有个少年,每每用这种宛如受了伤的小动物眼神瞧她。

自他不告而别后,竟也过去快一月了。

她心里忽地一颤,兀自觉得胸口处有几分不受控制地发堵,那股酸涩的情绪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像是装满了浑水的泥沙摇摇晃晃,最终沉淀于荒芜海水中。

曲焉见纪黎神色怔愣,还以为她说的是勉强话,一时之间没再开口,手也跟着往后缩了两分。

“纪小姐…?”她直觉对方的状态似有些不对。

想到崇安皇帝这次的行为,心底也不由得叹息。

西凉身为附属国,年年都有上供,以祈求方寸之地,残喘苟活于世。

父王年迈,几个王兄不堪大用,只知内斗,国家更是复起无望。

若只这样也便罢了。

但是,她那些草包王兄们,竟还做着白日美梦,意图与中原开战。

这次派她作为使臣前来祝贺,打的便是试探的主意。

宫廷里长大的孩子向来早慧,普通孩童的天真烂漫于她而言,自是半点干系也没有。

母妃更是在她幼时就三令五申,不要出头。

曲焉本以为她会这般过活一生,而后被许配给哪户人家,利益联姻,用来稳固他人的皇位。

可上天偏偏给了她这幅容貌。

若只是清水芙蓉也便罢了,但结果却是相反的。

总角之年她便出落得与旁人都不同,她是极美的。

母妃担忧的叹息一晚接着一晚,她却觉得这是机会。

逃离西凉的机会。

这一月多的时间也的确证明,她赌对了。

绕了一路,西凉的护卫已经被她换去了大半,与纪黎的谈话更加不必刻意藏着什么。

大约是在徐则栩那里听了太多关于这个表妹的故事,分明只是见过几次,她却觉得熟悉得很。

将军之女,武艺高强,正是她倾佩的模样。

故而此时,对面人偶尔露出的脆弱才更加令她忧心。

曲焉带着点目的性地接近她,可当下,竟是有种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温柔。

与她素日伪装的带着点胆怯的温柔不同,这次,她是有些游离于外的,冷漠的温和。

是她自己。

“你怎么样…?”

“我没事的。”纪黎过了片刻才开口,嗓音连带着都有几丝喑哑。

席澈离开后,每到闲下来的时候,她便总会隔三差五地想到他。

他的声音,他的眼眸。

还有那双宽大的手和泛着淡淡暖意的拥抱。

纪黎心如明镜,自是不会在此时沉溺于情爱。

可爱人之心,又怎能轻易而止?

她轻压下心中情愫,快速调整好,“怎么又把手缩回去了?不是要我帮你带给表哥嘛?”

怎料曲焉答非所问,“你的状态有些不好。”她的语气平静,说话时更是给纪黎一种恍惚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太过于诡异,一时间让她有几分踌躇,“我…”

曲焉望着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地,多添了样东西,连带着平安符一道递给了纪黎。

“这是…送给你的,多谢你帮我。”她没揪着刚刚的问题,转而解释起这礼物的用途,“我知晓你们中原…送人碎玉是不吉利的,但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碎碎平安,这玉…也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没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所以…”她展示腰间另一半的玉佩给纪黎看,“借花献佛,希望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这玉佩沉甸甸的,泛着淡黄的光晕,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样子更是不同于以往所见,有种她无法形容的感觉。

“不会,我很喜欢。”她望着手中淡黄的玉佩,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愈发浓郁。

这玉佩的样式,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思索半晌无果,她索性先收了起来,贴身带在身上。

与那支碧色簪子一起,放在锦囊里,有种莫名的合适。

月上中天,照在尺般厚重的积雪之上,整个黑夜便显出几分亮。

但仍是无法驱散室内这股滞涩氛围。

里屋只有微弱的光亮,点着炭火,屋内暖烘烘的,气氛却是出奇地冷。

古琴摆在案几中央处,连带着,也多了几丝冷调。

谢允丞给对面的人倒了杯热茶。

他本是个不爱絮唠的性子,然与纪黎说,则恨不得把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话一股脑儿地说给她听,“喝点茶暖暖。”

像是不知道对面人此行的目的一般,把桌上的红糖枣糕往前推了推,“你素爱的,尝尝。”

“…我不爱吃。”现下在她的思维里,对这人的反感犹如一根刺,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末梢神经,“琴还给你,也别再送东西过来了。”心底更是难以抑制的反感。

他的眼底有些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在心脏上,呼吸都滞两瞬,“你尝尝。”固执地把那一小蝶吃食又往前推了推,直至快要到边缘处,有几分摇摇欲坠了才收手。

眼底隐约有了些酸涩的刺痛,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的慌。

父皇的意思很明了,是要他放弃纪黎,可,他已经放弃过一次了。

这一次…

这一次。

纪黎不明白这人为何这般多变。

分明以前让她别再纠缠,别做多余事情的人是他。

当下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无非是感动自己罢了。

“我不吃。”这次,她的语气冷了许多,几乎要把两人因重生而维持起的诡异默契给戳破掉。

那默契本就薄如轻纱,摇摇欲坠,如今,更是飘渺近乎于无。

谢允丞眸光暗淡,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眨眼间便消散于漫漫黑夜中。

紧抓着桌边的手骤然收紧,嘴角溢出沙哑的笑意,似是从胸腔处发出的,听着闷得慌。

“呵…”仿佛夹杂着绝望中的庆幸,失而复得的迷惘,不敢相信的痛楚。

似哭似笑,低声又强烈,仿佛要伸破了喉咙般直击人心。

“你不要这样,你是喜欢吃的。”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极轻,也更像是某种错觉,“你是喜欢吃的,也是…”喜欢我的。

尘封的往事随风而去,泛黄的记事册也再不会有属于它的新一页。

纪黎只是敛了神色,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吃。”她的语气很平静,一如前世两人的最后一面。

只是这次,换了人。

谢允丞独自苦苦挣扎,紧攥着线。

怕一丢手,纸鸢便飞走了。

可这次,要放飞的线一开始便不在他手中。

天气虽恶劣,但雪已经小了不少。

纪黎等了两息,便有些厌烦了。

“我走了。”这回,像是强硬的通知,也更像是给这段似是而非的关系画上了句号。

“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这话是曾经谢允丞对她说的。

时过境迁,竟也轮到她来告诫对方了。

“纪黎。”他顿了顿,脸上显露几丝具象化的阴郁,有些挫败道:“你才是疯子。”

“你以为席澈便是好人吗?!他只怕会比我更不如!”

黑暗里,那双眼睛有些病态的雾色,灰灰的。

那些略带歇斯底里的陈述,以及能被人轻易发觉的讽刺也一道涌出。

屋外布满青苔的石壁旁,几片沾满霜意的桐叶飘过,沾湿了栖止在树上的鸟雀。

他的唇边勾勒出一抹讥讽,“我与你说我不同了,为何你就是不肯信我…?”

这段感情里最大的底牌,他本不想说的。

可对面人的神情太过坚决,让谢允丞兀然有些措手不及。

这般快速地抽离,他绝不允许。

哪怕之前怕她伤心而想要封存的话语,此刻也顾不上地被一并倾倒而出。

“席澈,他不过也就是个道貌伟然的侩子手而已。”

他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消散的戾气,掀起眼皮望向她,颔首道:“你以为,他为你求情,便就是好人吗?”

面上笑意不减,瞳光中的森冷愈发可见,“纪家的覆灭,他的功劳可不小啊。”

“如此…你想听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明天应该也还有一章哈,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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