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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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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总是会遭遇很多次“不得已”,“不得不”…而被迫做出了选择。

这并非只是自身能力的不足而导致的,有时候还因为羁绊太多,所在意的人事物过多,显得畏手畏脚了起来。

一如可怜的猎物们奔向了已经知道底细的陷阱,主动进入一样。

人总要学会为了点什么,而做出什么自己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

20:27

京都上京区白峯神宫拜殿前

“我们不进去吗?禅院家的人好像已经进去了。”桂介的同伴畏畏缩缩地走过来,抬头仰望着这个近来几个月大变样的同族,“他们好像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

“我们接到的命令好像是‘待在结界外,阻止和拖住里面的东西出来’吧?”桂介啜了一口雪茄,朝着天空吐了一连串烟圈,将手机插回腰带内,“就算要祓除,三百多个呢,哪有那么快?虽然里面有个金毛吉娃娃的快枪手。”

他说的是那位禅院家的下任家主禅院直哉吧?还真是不怕被对方针对吗?

桂介的同族表情怪异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况且,现在进去也没什么用了吧。”桂介瞄了一眼京都校的学生们,刚才那两个进去的学生,也被他借着高层的同伴的命令,给召回到外面,“你也听见了,里面那位疑似是那位陛下的怨灵所化诅咒。”

在外面的他们最多也只是一级术师,还有大批一级以下过来充数的…如果里面那些咒胎全部孵化,里面那个崇德天皇加上三百多只特级咒灵冲破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的帐,上京区,乃至整个京都都会变成血池地狱吧。

桂介瞄了一眼正在阻止五条家的咒术师进入帐的徹也,心中嘲讽这个爱操心的家伙,又有些羡慕对方了起来。

“京都啊,在‘他们’眼里,跟东京这个新兴城市可不一样,是绝对不容有失。”

“但是会死很多人啊!如果我们这些有能力的人不去做…”

“嗯哼~这种事情,交给‘合适’的人来就好了。”桂介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烟,红色的口脂沾在了深褐色的雪茄上,留下红痕,“我们为人下属的‘步’和‘成步’,要身为上位者棋子的自觉哦。”

桂介的同族注意到他熟悉的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张涂满了胭脂水粉的脸皮下,蠢蠢欲动着。

令他不寒而栗。

二十分钟前,帐内的咒术师们见到了这位传说中日本最强的怨灵,崇德天皇。

这位天皇的怨灵并未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一个个巨大的咒胎。直到刚才,其中一名禅院家的术师因无法忍受场内的巨大压力,而色厉内荏的呼喝出声后,它才瞪着那双吊翻白眼,仔细地审视着一个个进入的咒术师们,像是在检阅即将成为它的士兵的素材一样。

不是没见过的家纹,就是印象里那些小家族的庶流

“现代的术师…质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种,堪称可笑的宿命感…令它想起了生前…应该说在拿回那位重伤濒死的崇德院大天狗的身体“重生”前,仅作为怨灵的它和藤原赖长的怨灵,一同被背叛他的藤原教长给骗回了保元之乱的古战场春日河原,等待它们的是藤原北家直属的“日月星进队”和“五虚将”的围剿,以及后白河院和平氏派遣的阴阳寮所属阴阳师。

可笑的是,在祓除了它们之后,那些人又在那里建立了粟田宫,“抚慰”它们的亡灵。

平安时代那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年代,那些咒术师们的可远比现在的要凶狠得多。哪怕是应了它的诅咒当权的武士时代,即使到了咒术衰退的时期,那些法师僧侣,巫女降妖师,哪怕是「摩罗」「黑死牟」这样堕落为妖鬼的武士,也比这等乌合之众来得强大。

天皇的怨灵环顾了四周,没见到几百年前一口气吃光了他的天狗众的恶鬼,心中稍定。它可不认为那只恶鬼能够分身两处,同时兼顾四国灵场的骚动和京都白峯神宫的异动。

“「摩罗」不在这里…是‘大天狗’那里吗?”形似夜叉的怨灵嘀咕了一声,它似乎比在场咒术师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咒灵都来得具有逻辑性和理性,“这些术师…倒是勉强合用,就是数量略有不足。”

原来如此,那只恶鬼选择了四国那个乡下地方而不是日本的中心,京都吗?

无论「摩罗」的转世前往哪一个地方试图祓除它,另外一边就是赚的。

羂索那个家伙,他的猜测也不见得全部都是准确的啊,无论是京都还是东京。

鬼这种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遵循着内心的欲望,自私自利的生物。

“尔等又是,哪家的后人?”怨灵朝着那些退避三舍,警惕地看着他们的御三家术师们,冷冷地斥问道,“藤原三位(注1)的难波家和此地地主飞鸟井家的为何不来觐见朕?”

“不要听咒灵说话,不要相信它们说的每一句话。”

“啰唆,这还用你提醒吗?”

只是打个照面而已,对面这名正体不明的特级诅咒便将试图祓除最外围几个咒胎的咒术师给击杀,任由那咒胎伸出长长的触手,将术师们的尸体卷入咒胎之中。

咒胎里面的,宛如发育中鸟类胚胎模样的咒灵,在得到了人类的躯体之后,竟然开始传出咚咚咚的心跳声。咒胎内的咒灵也开始向传说中,由大天狗们统领着的鸦天狗形象变化。

——这三百多个咒胎,全部是能够发生完全变态的咒灵结成的咒胎。

禅院直哉很明显不会为了族人的死亡而感到悲伤,更何况,那些被杀的人,不过都是用于试探咒灵反应的躯俱留队的成员。

躯俱留队是禅院家中,没有术式的男性族人必须加入的队伍,是禅院直哉手下的「炳」的下级组织。在禅院真希未入学高专之前,也曾经在这个队伍里锻炼武艺。

但对于禅院直哉而言,这些人不过是炮灰一样的角色。

他这次来本来也不想带的,如果不是“那个人”语焉不详的暗示…

「白峯神宫的咒灵,只是有一点危险而已,但是会很有意思。」

「但是对于你而言…呵,还是多找几个垫背的吧。」

传说中,崇德天皇在四国的赞岐忧愤而死后,身躯化作了形如夜叉一样的大天狗,统领了白峯山全部的天狗们,并获得了山神相模坊大天狗的效忠;而崇德天皇的怨魂则是变作了平安时代的三大怨灵之一,凭借着成为魔道之宝的五部大乘经,咒杀了当年所有迫害他的皇室和公卿贵族,不仅如此,他们的后代子嗣也难以逃脱这些厄运。

禅院直哉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阴狠地盯着毫不在意他的特级诅咒。

“竟然敢无视我…”——你以为,你是「他们」吗?

“不过区区咒灵…也配被悠真君高看一眼?”

听见禅院直哉提起“悠真”二字后,正立在一枚咒胎面前,关注着其中萌动着的咒胎的怨灵,才抬起那张一脸苦相的脸,看向禅院直哉。

它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位禅院家的小鬼提起的人,似乎是「摩罗」转世的名字?

它略带施舍地抬头望向禅院直哉,仔细地打量着。他没有在后者身上感应到「摩罗」的气息,又或者说「摩罗」对他的属下种下的血鬼术的味道。

看来只是个小人物,杀了估计也不会让那只恶鬼感到心疼或是悔恨,也无法让他有所感应。

不…那种鬼东西,有过后悔这种情绪吗?

应该是没有的。

怨灵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几乎杀掉崇德院大天狗的青年身影,明明是一张俊美的脸,有着一双代表大法力的鎏金色眼珠,行事却比猿乐所饰演的鬼神和怨灵都来得阴晴不定,手段狠毒,动辄屠城灭族——毫无理由的,甚至是无理取闹的。

即使是被咒术师们设伏祓除之前的它,它自认为也未曾牵连过无辜之人,无论是怨灵的它,还是作为妖怪的它。即使是后白河院的曾孙,被流放四国的土御门上皇前来祭祀时,崇德院也未曾出手过,甚至还托梦给他,约定守护上皇和他留在都城的家人。

它,顕仁,日本第75代天皇,死后无论是被人称为三大怨灵之一,还是区域的守护神、大天狗…死在它手里的人,不及那只恶鬼多矣。

禅院直哉将它与那种恶鬼,那种东西相比,令怨灵感到一种莫名的耻辱。

怨灵双手做捧书状,双手间出现了一本书皮古朴,纸张泛黄,上面的文字却仍然鲜红欲滴的经书。

“尔,又是何人?禅院家的稚子?”

**

20:34

香川县象头山金刀比罗宫本宫外白峰神社本殿

赞岐三天狗,昔日崇德院所化的大天狗收服的最强大的三只天狗手下,分别属于四十八天狗之三。四国境内的妖怪除了与白峯天狗余孽一同逃离四国的妖怪之外,大部分被摩罗作为零食给吞食,少部分的妖怪们,包括赞岐三天狗在内,与当地其他妖怪和神灵镇压在四国八十八灵场内,作为这个范围内结界的供能。同时,摩罗在和日纯等有法力者的帮助下,将这88个灵场串联在一起,形成一块整体的灵场,镇压这片土地上存在着通往彼岸的“往门”。

四国灵场和与之相连的高野山灵场,也是摩罗在某些时候能够维持理智,且不被掌控他的鬼王所发现的根本——无论哪一世,他都从来不是那种甘于被无能者指挥的人。

领地内的普通土地和灵场是不同的,因灵场内的特殊的「场」的干扰,虎杖悠真的「修罗·屋岛」并不能做到准确的感应,即使已经完成了这个血鬼术的作用机制的前置仪式。灵楔的存在,对于前世的他而言,不仅是信号的放大器和接收器,还是进化后的「修罗·屋岛」的定位坐标。

羂索根据曾经对「摩罗」的观测和了解,推测出「摩罗」在南海道内的强大实力,与灵场的加持有关,并进一步推测出掌控欲旺盛的「摩罗」定在那88所被他定期巡查的庙宇里,放置了一些关键的物品,以保证他对南海道内,尤其是曾经被各方妖怪势力统治过的四国,几乎全知的掌控力。

因此,和羂索合作的崇德院一破封而出,便开始损毁虎杖悠真的前世所藏起来的灵楔。这一举动让虎杖悠真无法随意感应该区域的灵场情况,更无法随意的使用血鬼术传送到他的领地,只能间接先传送到灵楔没有被破坏的第74号医王山甲山寺,再用血鬼术「胁·东方朔」飞过来不在四国八十八所遍路内的金刀比罗宫。

——封印了大天狗金刚坊的金刀比罗宫,是少有的不在那条巡礼之路上的寺庙。

虎杖悠真本以为崇德院会接着破坏就在附近甲山寺,出釈迦寺和曼荼罗寺,自己有翅膀能到处乱飞,总比他这个还需要坐在血鬼术造物上才能自由飞翔的人快。

从金刀比罗宫的御本宫再走一公里,往上走一段石阶会来到「奥社」,在这期间会经过白峰神社。这是一间祭祀崇德天皇的朱红色神社,建筑的周围因为种满了红枫,而此地又得名红枫谷。

“急流碧波涌,无奈两分离。早晚终相会,忧思情念深。(注3)”

完全变成咒灵模样,并已经通过屠戮沿途6所寺庙的崇德院,已经完全习惯并掌握了转变后的身体和能力。它深刻的体会到作为咒灵的不同,唯有顺着本能中的暴虐和杀意,才能让它快速的适应并成长起来。

“浮松山与海浪舟,莫知我终空。(注4)”

崇德院将目光从远处的夜景收回,大约不是白日也不是晴天的关系,它并没有见到远处的濑户大桥和饭野山。又或者它来的时间不对。

“‘君昔高卧白玉床,今朝长眠奈若何?(注5)’”虎杖悠真说出了谣本里西行上人回复崇德院的和歌,接着眼带嫌恶,声音微凉地讽刺道,“晚上看风景?真有闲情逸致,崇德院陛下。”

虎杖悠真提着刚被崇德院释放不久,便被虎杖悠真逮了个正着的金刚坊。说起来,赞岐三天狗里面,论起全盛期和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拥有天狗集团和11枚羽毛的羽扇法器的相模坊——毕竟它吸收了一部分传说中崇德天皇化身的传说。

但或许是失去了相模坊所领导的天狗众的缘故,又或许是心中不愿就这样变成了当年它们这些神明所看不起的咒灵,它似乎无心恋战。

有时候传说也会反过来影响妖怪、神灵和咒灵,真是有够荒谬好笑的。

虎杖悠真从半空中跳了下来,混合了他的咒力的血鬼术造物在空中解体,咒力残秽四散开来。

“上皇陛下…”金刚坊的头颅仍在虎杖悠真手里挣扎着,它看上去和神话故事里的金翅迦楼罗鸟很像,提在他手上的完全就是一颗鸟头了。

“摩罗……”

崇德院的语气含着恨意和恶意,他用褐衣裹住了自己瘦削的身体,背覆鸢鸟一样的金色翅膀,面色如赤丹,有着一双纯白、没有瞳孔和虹膜的眼睛,塌鼻尖嘴,满脸苦相。他的双手双脚的指甲又尖又长,像是山林里的野兽一样,藏满了乌黑的泥垢;和荆棘一般的及膝长发野蛮生长着,身上还缠绕着莹蓝色的藤蔓,状若夜叉。

这位历史上最邋遢的天皇所化的大天狗,纯白的铜铃大眼里滴落了鲜血,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褐衣上。

虎杖悠真朝着崇德院笑了笑,祓除了手里那妄想重生躯体,给予他还击的大天狗。

拿自己下属、自己同伴们的性命拖延时间,为自己适应新身体争取时间吗?

“我和陛下应该四百八十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你竟然没有亲自去五剑山八栗寺释放中将坊。”但也没关系,反正早晚都要杀掉,就是造成的损伤比另一版已经舍弃掉的原计划,还要来得多,“但陛下竟然会和羂索合作……鄙人稍微有些佩服陛下了,崇德。”

“尔应死于朕之诅咒,死后无人收尸,暴尸荒野,鸟兽分食,粉身碎骨。”崇德院张口说话之时,露出比别人短了些许的带血断舌,一口黄牙和牙缝间隙被血染红,“尔之后人,灭于同室操戈,兄弟互相残杀;亡于君臣不和,子孙多病多灾。”

无人收尸,暴尸荒野,粉身碎骨…倒是全部对上了,鸟兽分食…他可是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倒是其他人…

怪不得…他那逃出去的五个孩子和几个妻妾,除了长女茉爱,似乎都没能太过顺利地活到老死…是因为他放弃了和同姓不同族的人联姻,导致其他人对诅咒的抗性降低了吗?

他是不是应该,也要稍微感到抱歉呢?

抱歉或许会有,但不曾后悔。

“出口成章,陛下还真是不忘文人本性呢。”

虎杖悠真橙黄色的眼睛里充满着诡异的平静,面上却是笑语盈盈的模样,就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崇德院曾经对他降下过的恶毒诅咒。

再怎么说,活着的人,比那些死掉的,再也回不来的人更重要一些。

他朝着崇德院无所谓地笑着,眼中瞳孔因厌烦而有些变形了,他露出了一点森白的尖牙。

“真难看啊,陛下…鄙人说的是您此刻的脸色,不是不人不鬼的造型哦。”

崇德院作为妖怪的时候,虽是大天狗们的首领,但它的攻击方式却相当单一:吐血为箭,能刮起风刃的锋利羽翼,以自身血液为墨水书写的诅咒,将信徒转化成天狗,无视距离召唤相模坊所率领的三百余天狗众(小)。他的武器也只是常见的天狗羽扇和当时他下达诅咒的那五卷堕入魔道的经书。

1.吐血为箭:这招对见识过胀相的穿血后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2.血羽旋风:砍了翅膀就可以了,夺走他的扇子,况且这风刃虽然能够轻易在物体上留下切割伤害,但只要看清和计算清楚风刃的运行轨迹,似乎比生得领域内的五根手指力量的宿傩还来得简单对付;

3.以血为墨的诅咒:砍断它的手和任何能够书写的方式,最好连嘴也解决了,最重要的是,必须毁掉那五部承载了崇德天皇诅咒的大乘经;

4.天狗转化:一路上倒是碰到不少残次品,但精度正在逐渐上升…是在为了重造曾经的部属,而拿着那些人类做练习或是排练吧?

5.召唤天狗:相模坊死了,能调用的天狗众早就被吃了,除非它刚制造了新的一批…是京都那边那三百多个咒胎吗?那似乎得速战速决了。

——这一切的前提是,崇德院还是一个妖怪,一个没有被诅咒缠身堕落的妖怪。

…希望京都那边,没有术师傻到自己跑进去,成为那些咒胎孵化天狗的材料。

虽然只是一些狗狗们,就算不太听话,乱咬乱叫,但好歹也是能给自己带来不少好处和乐子的狗狗啊。

被诅咒扭曲之后,崇德院这只大天狗首领的技能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他们交手之前,谁也不知道。

但是虎杖悠真知道的是,对于他们这类放大招读条时间过长的人来说,最好抢先一步打断他们的施法。

法宝的事情也很好解决,那五卷下了诅咒的经书,只要用更强大的诅咒破除就好了……恰好他上次取出宿傩灵魂后,那几根指头还在他这里。

然而,虎杖悠真至今依然未见崇德院掏出那五部以舌尖血书写,并附加了诅咒的大乘经出现。那是前世的自己,作为恶鬼「摩罗」的时候,也会差点栽跟头的东西。

就如外来的年富力强的狮子渴望击败逐渐日薄西山的老狮王,成为狮群新一任的统治者;狼群中新成年的青年狼,暗中窥视着头狼的位置和它的配偶那样,新皇想要获得权力,必定会触动上皇的权柄。

「摩罗」想要将四国这块乡下地方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成为自己领地拼图的一块,势必要对上被室町幕府的首领细川赖之尊崇为四国地方的守护神的崇德院;崇德院现在想要解放四国这里被压制了数百年的灵场,打开“往门”,迎接自己忠心耿耿的天狗大军,势必要再次对上转世归来的「摩罗」。

风水轮流转,一如当年。

崇德院所化的特级诅咒凝视着面前的少年,生前笃信佛法的它,有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它和虎杖悠真之间是个无解的死结,无关前世今生或是世代血仇,无关身份立场或是理念见解,而是旧皇和新皇之间的必然之争。

“尔之先祖谎称神谕,起兵戈于东国,妄称新皇,尚且枭首族诛;尔之同族为保全族,负朕提携之恩,转投四之宮,终致盛极而衰,全族四散,远走他乡。尔今既领畿内,旗扬纪、丹二州,又何故灾临朕之四国?”

“陛下既然没有那个实力去平定四国的妖魔鬼怪之乱,还以治下臣民的安宁;又唯恐惊扰冒犯境内林立的大妖怪和鬼物。想要继续保持‘守护神’的地位,却又怕失败了被人评判愚蠢至极,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虎杖悠真稍微活动了双侧的肩膀,筋骨和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橙黄色的双眼慵懒又带着理所当然的身为上位者的傲慢。他看不上崇德院这幅夺权失败了就哀哀怨怨,矫揉造作的模样,如若真的想要那位置带来的权力,为何在位之时终日沉溺于和歌,任凭大权被架空?现在见到势不在己便惺惺作态,称他将灾害带来了四国地区?

被关在狭间养伤久了,脑子终于坏了吗?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注6)。”

虎杖悠真将身上披着的绛紫色羽织往旁边一扔,露出其下的无袖制服,两颗金色的漩涡花纹纽扣,点缀在竖起的领口。

“既然陛下不珍惜的话,鄙人能拿到手就是鄙人的本事了。”

“生之始者,必终有死灭;相会者,必离散,此乃必然之理也(注7)。”

“属于陛下这个失败者的时代,早就过去几百年了。”

——他看上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他已经拿到手的,谁也别想抢走。

崇德院被虎杖悠真的话语激得面目狰狞,口滴鲜血,头发蓬乱地飞向高空,它扬起金色的羽翼,金色的旋风携裹着含着诅咒之力的黑血,如疾风骤雨般覆盖了整个白峰神社,乃至整个红叶谷和山谷周围。所有含有生命的生物,包括花草树木,在这蕴含着诅咒的血雨下凋敝,瞬间清空了一堆植被,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壁和安静伫立在山谷里的白峰神社。

当然,这些血雨全部被虎杖悠真的血鬼术给避开了,成片的黄粱虚影展开,将他藏入黄粱之梦的间隙内。

对于崇德院的血液,他可不敢像避开胀相三兄弟和加茂宪纪的血液一样轻率随便。

诅咒和些许用来让他感到“兴奋”的毒素,还是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在进入「杂·邯郸」期间,双方无法进行攻击,但与攻击无关的琐事,却能做到,例如,触碰对方,例如往自己身上叠加增益buff的术,再例如……

“陛下大概没看过烟花(注8)吧?”

“就让鄙人…请陛下看一场烟花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1:即藤原教长,出自藤原北家难波家,法号观莲,保元之乱后崇德方の败北后出家并投降,但仍然被流放,后来被召回京都(1162年),进入高野山修行,是他建议后白河院将崇德和赖长奉为神灵,主张平息他们的诅咒;飞鸟井雅经是他的外甥;

注2:又称申乐,是日本中世纪表演艺术之一,也是能乐和狂言的源流;

注3:《小仓百人一首》第77首,作者崇德院;

注:4:出自金刚流谣本《松山天狗》里崇德院的和歌;

注5:《山家集?1355》,西行法师,王新禧译;

注6:司马迁,《史记·越王句践世家》;

注7:《北本大般涅槃经》卷二;

注8:烟花是16世纪末期传到日本的,当时它们是由葡萄牙船员带进来的。在江户时代(1603-1867),出现了专门制作烟花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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