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原来是这样的。难怪他爸这么生气，周卓诚的确有点过分了。
令遥蹲在玄关换鞋，一面想着，难怪他觉得周卓诚不太一样，原来是这个地方不一样。和男人乱搞？男人和男人？他之前刷视频刷到过，但并不是很清楚。
两个男生也可以吗？
令遥这样想着，不小心就想到了戎淮。他觉得戎淮也不一样，可是戎淮是喜欢女生的吧。
但前天晚上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戎淮好像没有抵触。令遥想把这些记忆剔除，因为这样会让他多想，他又控制不住去多想。这种事情不该多想，戎淮会讨厌他的吧。
背上斜挎包，令遥出了门。
*
这次没给戎淮发消息，令遥沿归冬巷道走，穿堂风徐徐而至，他一抬头，一户人家窗台的绯红色牵牛花在风中轻轻摇晃。
令遥顿足片刻，继续走。往前行了几步，身后忽然发出什么东西倒掉的声音。他一回头，地上躺着把竹笤帚，他扶好，脚一抬，好像踢中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喵……”一只眼睛湛蓝的猫蹲在地上，抬着脑袋看令遥。
最惹人注意的，大约就是这猫的四只白爪子仿佛戴了白色手套，很可爱。
这是一只紫罗兰色混着白的雪鞋猫。
难道是戎淮家的那只？
令遥和猫互看了一会儿，猫倏然拔腿跑了。
走到戎淮家小楼外面，小院子里放了个大盆，盆里装满水。令遥没有看见刚才的猫。正当他拿出手机，“噗通”一声，水花溅到了令遥T恤后摆，一片沁凉。
盆里的猫眨着蓝眼睛，盯着令遥看。静止几秒，猫一下子蹦哒起来，玩水玩得很开心。令遥扯着湿了一团的衣服，想笑。
应该是戎淮家的，这气质还挺像戎淮。
“令遥！”
令遥听到声音往后看，戎淮抱着一卷凉席小跑过来，先放下凉席，然后把盆里的猫拎出来，捏了一下猫有些圆的脸，“你什么时候来的？这是酱紫，我妈妈带回来的猫。”
“酱紫？”挺好记的，令遥说，“刚才。它喜欢玩水？”
“对啊。”戎淮松开猫后颈，拍拍猫背，“走吧，去把身上晒干。”
酱紫抖了抖毛，去戎淮脚边蹭蹭，趁戎淮抬腿前欢快地跑了。
“哎，我还要洗席子。刚才我弟吃雪糕手滑，全掉上面了。”戎淮捡起凉席，朝小楼侧面的水龙头走，“你去找酱紫玩吧，差不多十分钟我就洗完了。等一下我们去小公园吧。”
*
“哎小伙子你不行啊！”老大爷背着手，在戎淮边上转悠，比他还激动，“鱼！对对对那边！欸，哎呦又跑了……”
“大爷，您能不能小点声啊？鱼都吓跑了。”旁边同样在看戎淮捞鱼的一个青年说，“您不是钓鱼的吗？”
大爷“嘿”一声，“得，小点声儿。今天太热，不钓啦。”
小溪边三三两两撑着大遮阳伞，下面坐着人。这里太阳虽大，但三面是树林，风从一面来，吹在人脸上是清凉的。几个卖冷饮的小推车停在附近，一群小孩子围着。
捞上几条不知名小鱼后，戎淮把抄网和鱼都给老大爷。
“走了啊大爷。”戎淮冲老大爷摆摆手，跟令遥一起走了。
两个人走到卖冷饮的小推车边。戎淮刹住脚步，看了看小推车，问令遥：“要不要？”
令遥知道他指什么。明明是戎淮自己想要。他点头，“要。”
戎淮眼尾一弯，高兴地去买冰沙。
“给。”冰沙买好了，戎淮递去勺子，两个人在八角亭下乘凉。
“谢……”令遥刚张嘴。
”谢谢宝贝——”他俩旁边是一对小情侣，女生接过男生递来的水，很甜地喊了一声。
令遥：……
戎淮：……
“谢谢你。”该死的强迫症逼着令遥把话说完。
“……不客气。”戎淮说。说完，两个人默默吃冰沙，一旁小情侣还在甜蜜蜜秀恩爱，戎淮偷偷掀眼瞄令遥，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令遥很快低头，白皙的耳尖微微发粉。
天。戎淮脑子嗡嗡的，被风一吹，心猿意马。
令遥是传说中能把直男掰弯的男生吧？戎淮想，他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
回时路过一家文具店，令遥去买了几张卡纸、贺卡以及一盒彩笔。戎淮在外面等他。
“你这是要送贺卡啊？”令遥让他帮忙拿一下东西，戎淮就问。
“我妈妈快生日了。”装好手机，令遥回答，“她喜欢手写贺卡。”
“哦……我也喜欢。”戎淮嘴一顺就说出来了。
令遥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下次你生日我写。”
戎淮：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他忽然想起，上回令遥送他的礼物，至今还藏在衣柜里头没打开。那是来自令遥的surprise。戎淮没舍得拆。
他们走在街边商铺檐下，脚下是反射太阳光的蹭亮的瓷砖。
“你家里的情况好点了吗？”戎淮问。
令遥不确定周卓诚的事情能不能说，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说比较好。“嗯，好些了。”他答。
戎淮就知道他肯定会这样说。“那今天晚上如果有事情，你就来我家吧。”
令遥明白他的善意。“好。”
“要我送你回去吗？”他伸手遮了遮太阳，要过马路了，沥青路上热浪滚滚，街边传来叫卖声“瓜瓜瓜瓜”。
“不用了。”令遥也听见了，越听越觉得好笑，便勾唇笑了一下。
戎淮“嗯”一声，手指关节蹭了蹭脸颊，发现自己好像把令遥当成小孩子了。
总想照顾他。太奇怪了。
令遥也不需要这种照顾吧。
*
托戎淮的福，周卓诚晚上不在，他爸临时出差去了。家里终于安静了。陶女士原本今天休息，但晚上七点多时，公司召开紧急会议，她便急匆匆地开车赶去了公司。
八点，令遥在房间看书，戴着耳机一边听歌。忽然客厅里响起花瓶碎掉的声音，很尖锐。
令遥摘下耳机，终于听见淅沥的雨声。
到客厅一看，阳台门的窗帘被风鼓起，底部不停翻飞，摆在阳台外的花瓶大约就是这样被打碎的。他打扫了地面，雨势愈发大，滂沱淋漓。合上阳台推拉门，那雨打在玻璃门上，一道道雨线模糊地混在一起，混浊地淌，风不停挤压。
令遥仿佛嗅到了雨后腐朽的木叶的气味。
“叮咚。”随着手机响一下，客厅灯灭，整个房子陷入黑暗。他往阳台外看去，三秒后，附近十几栋陆陆续续都黑了。
只有风雨，和呼吸。
*
戎淮在家门口见到令遥时，他肩上是雨水，脸颊两侧被洇湿，眼睛里像是含着水汽，像浓雾，化不开，凝滞在令遥的眼眶。
他拿着伞，胸前是书包。他下巴微抬，望着戎淮，终于说出第一句话：“能不能借住一晚？”
“可以啊，你快点进来，我爸妈他们还在看电影呢。”戎淮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抽走他的伞，走在前面，“你是走过来的吗？”
令遥摇头，跟他进屋，“打车的。”还没那么傻，雨这么大，怎么可能走路来。
“嗯。”他从鞋柜拿出上次令遥穿的拖鞋，朝客厅喊，“妈，小令来了。”
何女士幸福地靠着他爸，眼睛里哪儿还有电影，耳朵自然也听不见戎淮讲话。
戎淮无奈笑一下，“你去洗澡吧，现在才九点多，待会儿你可以下来跟我们一起看电影。”又停一下，“我上去也行。”
令遥点头，上楼。戎淮在后面补充道：“你上次的衣服在我衣柜第二层！”
*
令遥打开衣柜，拉出第二层，手肘却挨到一个尖角，手肘上方的板层放了几件冬衣，靠外的地方露出一个木盒子的角，刚才令遥就是碰到了这个。
收回目光，他继续拿自己的衣服。
但已经有些好奇。
*
“儿子，吃芒果。”何女士叉了一块黄澄澄的芒果，怼到左手边，看的却是电视，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他爸。
“妈，我在这边。”戎淮默默吐槽，算了，还是别让令遥下来了，这场面，他看着都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何女士被电影画面逗得笑起来，顺手把芒果送进了他爸嘴里。
戎淮二话不说上楼了。
*
浴室的门半掩，白色灯光漏出来。令遥没套上衣，站在全身镜面前，侧了侧身子，瞥见了后背的疤。
令遥忽然蹲下了。脑袋埋在膝盖间，两条胳膊抱在一起。他没有哭，只是在想以前。他是一个有些念旧的人。无论好与坏，他总忘不了。
“令遥？”戎淮在外面敲门，明明门就没关。
令遥没应他。戎淮就进来了。
首先看到的是背。瘦削白净的后背，爬着几道疤。戎淮想起那天他衣服上的血。他也蹲下，像之前那样，从后面轻轻抱住令遥。
手下是光滑细腻的皮肤，戎淮闭着眼，呼吸不自觉加快了。令遥僵硬地抬头，后背很烫，反手想推开他，却碰到了他的脸。
戎淮声音很沉闷，他小声地说：“令遥，我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几乎是一刹那，令遥联想到他爸嘴里的“不正常”。
令遥声线一紧，“什么不正常？”
“不知道。”幸好戎淮说的是不知道。
“戎淮。”令遥忽然有些冲动，比平时的他冲动很多，他问戎淮讨厌他吗。
戎淮抱得更紧了。“不。”
“我喜欢你。”安静很久，戎淮轻声说，“我觉得你很好。”
令遥呼吸一滞，心里刚涌起一丝高兴，下一刻戎淮的话却让他回到了现实。
戎淮继续说：“我们要一直当好朋友。”
令遥哑口无言，这一幕还挺好笑的。
“你在下面喝酒了吗？”许久，令遥扯开他的手，脱开他的拥抱，捂着后颈站起来，俯视戎淮。
戎哥也尴尬得不行，脸都是滚烫的，的确像喝酒了，可能还是劣质酒。他也起身，离令遥只有一步距离，看着地面，半天才组织出语音，“没有啊，就是说说真话。要是觉得肉麻，忘记就好了。”
“弄得我都出汗了，我要冲个澡。”戎淮提唇笑笑，把置衣架上的T恤给令遥，又小心地将他推出去，“你先回房间睡吧。”
令遥没说别的，走了。
戎淮动作缓慢地脱下衣服，打开冷水，浇头冲下，刚才的动作和话语太暧昧，闻到令遥的气味，他和上次一样，有了反应。
“对不起。”他不动了，当做令遥在，小声道歉，“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以后会克制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