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回去吧。”老郭皱眉，摆手，面前是一脸气愤的戎淮，嘴角一道血口子，带着凌厉。戎淮旁边是令遥，他表情微沉，盯着戎淮嘴角看。

老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是叫住戎淮，“以后不准这么冲动，还跟校外的人动手，你真是……”

的确是鲁莽了。主要是时佑一上来就抱住令遥，动手动脚，跟个没见过男的的变态一样，戎淮哪忍得了，就过去想拉开他，谁知道时佑直接挥拳头，戎淮反应快却也挨了一下。接着俩人你来我往了几下，很快学生会的就过来了。

“对不起。”回了班，令遥道歉，“是我的问题。”时佑这人不太正常，谁能猜到他居然找了过来，还动手了。

戎淮想咧嘴笑，但无奈嘴角实在疼，只好不笑了，“我没事，你呢？他是谁啊？看着好变态。”

“我没事。他就是我初中的好朋友。变态……可能吧。”他说。

“啊？他？”戎淮惊讶，“他怎么上这儿来了？”往深了想，戎淮有点担心，“他不会缠着你吧？”

令遥不吭声。

“没事，不急，你上下学不是跟我一块儿的吗？我在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戎淮说。

令遥这才“嗯”一下。

*

时佑停在贴着“福”字的大门前，整理一下面部表情，笑着去敲门。

“阿姨好。”等门打开，女人疑惑地看着他，时佑笑着解释，“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时。”

陶女士隐约有记忆，好像小令初中是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于是将人放进来，“哦，是吗？那你先坐一下，小令差不多要十点半才回来，你要找他的话还要等二十分钟哦。”

时佑点点头，看着很规矩。

陶女士洗了芒果，片好后端过来，“我记得你以前还来过这里是吧？小时？”

时佑站起来接，“嗯，谢谢阿姨。对，小令带我来过很多次的，只是您恰好不在家，就不知道。不过，我跟小令已经两年没有联系了，我今天早上去找他，感觉他已经忘记我了。”

“哎，小令这孩子。”她说，“到时候他回来我跟他说说。”

时佑坐了十分钟。陶女士出去扔垃圾了。

时佑望了望对面的卧室门。没有犹豫，起身走过去，轻轻打开了房门。

*

“哐——”

“出去。”令遥眼神发冷，注视着时佑。

时佑握着流血的手臂，愣怔了很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面前的令遥变化真大啊，都学会唬人了，还弄伤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小令？”他踢了踢地上的碎玻璃，有一块碎片上沾了红色，是他的血。

面对这种人，令遥很头疼。“出去。”他第二次重复。

“你不准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时佑声音一低，右手掐住了他的肩膀，血迹蹭到了令遥的白T恤上，时佑低头看着他微微错愕的脸，忽然笑了，“你怕了对不对？你怕我？”

令遥手往后摸索，碰到一个空花瓶，于是迅速抓起，用瓶底对着时佑的脸，把他挤开，敛眉道：“出去，不然……”

时佑神色一暗，伸出手，格开花瓶，他说：“令遥，你知道我很疯。我什么事都干得出，你不要惹我生气了好不好。”

“你……”令遥想说“你神经病”，下一秒被时佑捂住嘴巴，时佑把他推到墙边，他轻轻放好花瓶。

对上他阴沉发狠的眼神，令遥不寒而栗。

这个神经病，不会要……

“砰！”卧室门砸在墙上，令遥听这声音，大概门被踢坏了。

紧接着，跑过来的居然是周卓诚，他身上还是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有些疲惫的帅，不过此时谁也顾不上这个，他一看这两人，顿时惊讶，“打架呢？”

要不是被捂嘴，令遥真想叫“你快点把疯子弄走”。

时佑被打扰，很不愉快地压眉，他眼神横过去，“你是谁？”

“他哥。”周卓诚在令遥眼里看见了求救信号，“你撒手，有话说话。”

时佑摁紧令遥，没有撒手的打算，“凭什么？”

周卓诚脱了西装外套走过来，时佑有些疑惑这个操作，下一秒腹部挨了结实的一拳。

“我……”时佑骂了一句，弓下腰。令遥趁机撅他手，将人踹开。

*

时佑走了。

客厅。令遥撕了两片创可贴，脖子和肩膀被时佑掐破了皮。周卓诚慢条斯理地系着袖扣，半框眼镜已经取下来，眉目愈发冰冷。

陶女士不知道自己只是出去丢了个垃圾逛了个超市，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愧疚又生气，“都怪我，糊里糊涂让他进来了。这孩子看着挺听话一个，怎么还动手打人……”

令遥贴好，安慰陶女士：“没事，小伤。”

“要是我不来，估计就不是小伤了。”周卓诚说，语气是讲不清的意味。

令遥看了看这位哥，平时关系的确不怎么样，但他刚才也救了自己，令遥还是挺感谢他的。不过周卓诚这话倒是实话。令遥说：“嗯。我跟他现在关系很差，要是他以后还来，妈，你就不要搭理他。”

陶女士连忙点头。

快到十二点，陶女士先睡觉去了。剩下令遥和周卓诚。

周卓诚似乎一点儿也不困，反而饶有趣味地问：“你跟那个男生以前有点关系吧？”

令遥不明白他指的是哪种“关系”，放下刚拿起的手机，“以前是朋友。”

“朋友？”周卓诚摇头，“看他刚才的样子，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时佑像是要吞了令遥一样。

“没有。”令遥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明明是时佑在骗他，对不起他。

令遥心里泛起一阵难过，以前他最相信的人就是时佑。他以为他们真的是朋友。

周卓诚打量他的表情，有些同情这半个弟弟。他起身，拿上手机和车钥匙往玄关走。

令遥反应过来，“你晚上不住家里？”

周卓诚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很快转过头，嘴角扯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他说：“对啊，我回自己家住。”

“可是……”令遥忽然不想说了，因为周卓诚已经开门离开了。

令遥感觉空落落的，屋子，心里，都是这样。

他有些想找戎淮聊天。但这个时候他应该睡觉了，不然就是在打游戏。男生可能不喜欢打游戏被打扰吧，令遥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

令遥登录蓝色企鹅，十几个月没有登录的号，可能已经被盗了。打开，缓缓加载，然后是几个消息99+的群，没什么人给他发消息。但联系人边有一个小红圈。

是一个好友申请。昵称就是“F”，头像是一只打盹儿的加菲猫。

鬼使神差地，令遥按了同意。

加菲猫的消息立马进来。

F：你好呀，非常高兴认识你。

令遥心想，这不会是什么骗子吧？想了想，开始打字。

爻：你好。男女？

加菲猫没动静了。令遥隐约觉得这就是骗子。骗钱还是骗感情就不知道了。

R：女(#／。＼#)

令遥看着那串颜文字，是个女的？他不太会跟女生聊天，打算随便聊两句就结束，然后过几天找个借口删好友，谁知道下一秒，加菲猫发了个爱心。

F：小哥哥，单身吗？

令遥惊得手机都砸在了地上。

网恋的？镇定，令遥捡起手机。

爻：不是。

F：没关系呀，你也可以跟我谈。

令遥有被无语到。

*

“你脖子这怎么了？”元大宝是问令遥这个问题的第七个人。

令遥还是那样回答：“不小心刮的。”

元大宝同情他两秒，随后眼里冒出八卦的光，他凑近了看，还能看见创可贴没遮住的一点红色，明明就不像刮的痕迹。“我去，是不是戎哥弄的！”他自认为机智地怀疑。

戎淮还在吃早餐，嚼着火腿肠含糊不清地说：“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我刮他干嘛？”

元大宝：“谁说刮了？”

“什么啊？”戎淮终于抬头看他俩。

在戎淮和令遥的注视下，元大宝嘿嘿一笑，打了个响指，“咬的呗。”

戎淮一愣，抬腿踹他，“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废料？”

元大宝挨了一脚，一脸兴奋地跑了。

戎淮喝了口豆浆，有些凉了，没有刚买时好喝。他瞥向令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一下，“有水吗？炒面太咸了。”

“你要加水？”令遥讶异，从课桌里拿出水杯递过去。

“……不是，我喝。”戎淮笑了笑，接过水杯，拧开杯盖，仰头准备对着杯口喝，眼角去瞄令遥。

令遥也在看他。

戎淮没再犹豫，直接喝了两口。

戎淮又吃了几口炒面，越吃越咸，要不是浪费粮食可耻，戎淮肯定不会继续吃了。跟令遥喝同一个杯子里的水，让他挺不适应的。可是和吴奈他们，戎淮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在他心里，令遥跟其他人都不同。

为什么呢？直男·戎淮想了半天无解，脑子累，决定今天晚上再思考。

*

“表哥，你手机不拿出来充电吗？”十岁小表弟在他房间外面喊，“你是不是在打游戏呀？”

戎淮挠挠头发，切出视频，回表弟：“马上，没打游戏呢，在学习。”

表弟跟他爸似的，还关心他是不是处对象了，“你在和女生聊天啊？表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小维，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几点了知不知道？”戎淮关了手机，打开房门，表弟瞪着大眼睛看他。

“明天星期六，不用去学校。”小维说。

戎淮服了，“十一点半了，哪个小学生睡这么晚的？”

小维不吭声。表弟是邻市姨姨家的孩子，过来住几天，虽然他们之前没怎么见过，不过因为俩都是外向的性格，倒是一下子就熟了。

戎淮把手机放外面充上电，摸摸小维的脑袋，带着他去戎懿房间，“睡觉去了行不行？明天叫戎懿和你去溜冰。”

*

F：小哥哥？

F：你多大了呀？

令遥开了静音模式，现在才看见消息。加菲猫二十分钟前给他发的，一股骗子味，外加一点猥琐。令遥有些反感，就没有搭理。

加菲猫又发了几个可爱表情图，然后就安静了。

令遥丢了手机，去书桌边找蓝笔。手肘不经意碰到了一边架子上的纸盒，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红绳，坠了个胖胖的小木鱼。

令遥蹲下去，捡起来看，鱼肚子上还刻了个字母“L”。他没多想，接着捡盒子，盒子居然是双层，他拿起后，第一层掉下去，里头躺着个小海螺，是干净的粉白色。

这是戎淮送的礼物。令遥想起来了。他收下后还没打开看过。令遥顿时有些后悔。

他居然送了个海螺。

这是什么意思？

*

期末考试将至，学校准备召开家长会。

“开会时间还没定，但你们可以跟家长讲一下这个事情，到时候也方便一些。”老郭在班上是这样跟同学们说的。

“有家长会，各位家长们，能来的尽量来，来了的尽量和气，不要跟孩子生气。”在家长群，老郭是这样说的。

令遥当天回去，犹豫一下还是跟陶女士说了这个事情。

陶女士皱眉，有些为难，“最近这一两个月我事情都多，我也没去过家长会。”她调低电视音量，问令遥，“让你哥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