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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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丘时，池酒酒很少能见到这样热闹的时候。
天虞宗的收徒仪式虽说不算什么大事，可酆子实要收一只青丘灵狐做小徒弟的事儿，却是在修士中传遍了。
所有修士，无论叫不叫得上名的，都想来瞧一瞧热闹。
的确热闹。
可向来喜欢热闹的池酒酒却是坐在一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春燕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池酒酒才抬起头看向她。
“公子回来了。”春燕喘了两口气，她停下了池酒酒身前，见池酒酒转身便想跑出去，忙伸手拦住了她，“姑娘，该去敬茶了，公子也会过去的。”
池酒酒这才停了动作，转身朝着春燕指着的客厅走了过去。
穿过花园时，花园中的人纷纷看向她。
视线中多是探究和打量，池酒酒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她两只手提着有些繁复的裙子，小跑着往台阶的方向去。
酆子实坐在上座。
他一只手捻着白色胡须，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子实兄，虽是青丘灵狐，可若是你收进宗门，日后难免招惹闲话。”有座位的人，多数是有头有脸的宗门派来的。
开口的，正是同天虞宗相隔不远的飞云宗宗主。
飞云宗宗主看起来比酆子实要小一些，正是壮年的年纪，看着不像修士，倒像个屠户。
酆子实瞥了那人一眼，只笑了一声，“怕是等会儿诸位见到我那小徒弟，只恨不得收徒的是自己吧。”
屋内响起窃窃私语声。
直到江厌清润的声音响起，四下才重归安静。
江厌停在中央，抬头看向上方的人，“师父，酒酒到了。”
他喊得亲昵，无非是向这屋里看热闹的人表明一个态度。
“把人领进来吧。”酆子实抬了抬下巴道。
江厌侧过身，对着站在门外的尉迟嵘点了点头。
尉迟嵘会意，他转身来到了台阶上，手中托着一碗茶，朝着池酒酒的方向递过去。“小师妹，来，给师父敬茶了。”
池酒酒接过了茶盏，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江厌身上。
江厌同样看向池酒酒，见人一直盯着自己，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上前敬茶。
池酒酒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酆子实，捧着茶，一步一步，穿过客厅众人，停在了酆子实下方。
见到池酒酒的人，也终于明白了刚刚酆子实那话的意思。
先前出言呛声的男人自然也没了声音，他直勾勾地盯着池酒酒，目光像是要将池酒酒整个穿透一样。
酆子实笑着看了眼先前挑刺儿的男人，而后转头看向池酒酒，“好孩子。”
池酒酒按照先前教她的，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茶盏高举过头顶，对着酆子实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喝茶。”
酆子实点了点头，他伸手从池酒酒面前接过茶盏，喝了两口。
“小九，你本为青丘灵狐，生性跳脱，灵气逼人。日后入我虞宗门下，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酆子实将手中茶盏放在了身侧，“那便是存一颗善心。”
池酒酒眨了眨眼，她抬眸看向酆子实，略有些懵懂道，“我知道了，师父。”
“起来吧。”酆子实抬手，示意池酒酒站起来。
这样一来，便算是一道简单的拜师礼。
“如今在盛京，各处简陋，等回到天虞宗后，我再领着你好好认一认师兄们。”酆子实抬眼看向先前出口呛他的男人，似笑非笑道，“陈兄，你觉得我这小徒弟收得如何？”
池酒酒顺着酆子实的视线朝着那个男人看了过去。
陈绂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刚刚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池酒酒身上，灵气逼人，任谁看都知道，是个好苗子，酆子实这分明是捡了大漏了！
从不曾听过青丘灵狐在千岁前离开青丘的，怎么就叫酆子实这老头子撞上了。
陈绂动了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客厅外，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酆先生，怎么收徒都不曾叫人通知我一声。”
屋里的人转头看过去，衣着华贵的男人在三两名小厮的簇拥下走进了屋子。
酆子实站起身，笑了一声道，“七皇子，不过是娶妻的小事儿，何须劳烦到您这样的贵人。”
江日曜摆了摆手，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登时会意，抱着手中的盒子往前走了半步，木盒子被打开，淡淡的荧光轻闪，那是一颗巴掌大小的夜明珠，上方也有丝丝灵气，于修道之人是最好的灵物。
“酆先生收徒便是我三哥多了个小师妹，自然也是我多了个小妹妹。”江日曜的视线落在了池酒酒身上，眼底有一丝惊艳，“既然如此，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然要表示表示。”
江日曜话音落下，视线落在了江厌身上，他对着站在池酒酒身侧的人轻轻挑了挑眉。
“拿过来吧。”江厌开口道。
那小厮忙将手中的夜明珠送了上去，江厌从他手中接过，递到了池酒酒手中，“既然这是送给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
池酒酒垂头去看手中的夜明珠，那夜明珠生得浑圆透亮，莹莹的光混着浓郁的灵气一起，便是拿在手中，就让人身心愉悦。
只是池酒酒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江厌身上。
她趁着众人寒暄，没有人的注意力在她身上时，悄悄挪到了江厌身后，踮起脚，凑到了江厌耳边，“江厌，早晨的那罐药，你是从哪儿来的。”
江厌没有回头，“怎么这样问？”
“那药效果很好，却有一股血腥味儿。”池酒酒抬眼看向江厌的耳垂，“我知道，修士可以凝结灵气，以鲜血为载体制成灵药，你是不是……”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江厌突然开口打断了池酒酒的话，“你是小师妹，我自然不能让你在今日还瘸着腿。”
池酒酒没说话，只是她也没退开。
仍旧是站在江厌身后，靠得他极近。
人群中的江日曜虽是在与众人寒暄，视线却一直追着江厌和池酒酒的方向。
见两人如此亲昵。
江日曜笑着收回视线，又与众人聊了两句，便起身告退。
离开前，江日曜给了随行小厮一个眼神。
那小厮会意，避开人群找到了江厌。
江厌转头对着池酒酒小声叮嘱了几句，便跟着那小厮离开了客厅。
江日曜在无人的僻静处等着他，见江厌过来，脸上揶揄的笑几乎藏不住，“三哥，我怎么看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呢？”
“胡言些什么。”江厌轻声呵斥道。
江日曜笑了一声，并未反驳，“回去之后，我会安排一只被封的小妖，到时候，差人来请你们，你就领着小师妹进宫去。”
江厌瞥了一眼江日曜，“你该喊她池姑娘。乱喊什么师妹。”
“是是。”江日曜忙抬手作揖，“只有三哥你能喊她小师妹。”
江日曜离开后，江厌独自一人在花园僻静处待了许久。
正当他也要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觉得肩上一重，转头去看，是池酒酒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
小狐狸眼眶红红的，看着像是哭过。
江厌眉心微蹙，他转身看向池酒酒，“怎么了？”
池酒酒吸了吸鼻子，她抬起头看向江厌，想要说话，脑子里却全是刚刚尉迟嵘和酆子实对话的内容。
酆子实问尉迟嵘，为何江厌看起来脸色有些差。
尉迟嵘答，因为江厌放血替池酒酒制药。
放血制药本不会那样伤人气血，只是江厌身上一直有些旧伤，这一放血，旧伤全都重来一遭。
池酒酒听到这儿，才顾不上别的，独自离开了宴席，前来寻江厌。
“就算没有那个药，我的伤也快好了。”池酒酒哽咽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多是疤留得久一些。可师父说，你放血入药，身上的陈年旧患会被尽数牵引，江厌，那可比我腿上的一小块伤口严重多了。”
“就为这事儿？”江厌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听他笑，池酒酒抬起头，眼底有一丝不满，泪珠更是随着她的动作从眼眶滚出，坠在了长长的睫毛上，然后低落。
“不全是为你。”江厌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替池酒酒将眼泪擦去，“我这样即便参加修士大会，也到不了最后，能够避开陛下，一举两得的事情，别哭了。”
池酒酒眼眶仍旧红红的，她看着江厌，片刻后，才认真道，“江厌，我替你去参加修士大会。”
江厌一愣，显然不明白池酒酒是怎么下这样一个决定的。
池酒酒脸上却是十分认真，“我听他们说，修士大会的彩头，除了我们天虞宗的宝刀，还有很多灵石宝器，江厌，我帮你把那些全部赢回来。”
江厌没有去细究池酒酒怎么就下了这样一个决定，看着孩子气的小狐狸，他伸手摸了摸池酒酒的脑袋，“是个好师妹，只是在修士大会之前，你还要去做一件事儿。”
“晚些时候，宫里会有妖物肆虐，你同尉迟嵘一起，将宫中的妖物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