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见过？
瘦弱的中年牧师坐长桌后面的时候仔细回忆。
科尔脸上被打淤青渐渐消失，嘴巴里半边松动的牙齿也渐渐愈合。
那双毫无特点的棕色眼睛。
像是能穿过虚假的皮肉，窥探到表象下的真实一样。
狂热追寻异端踪迹的狂热份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味道。
科尔把记忆宝石的片段看了很久。
模糊不清的背影看了很久。
脑中一直在模拟当年发生的事情，所以在兰德看不见地方。
他的脑海里就像是想起了颠倒世界灾难片段一样。
极致寒风铺面。
刺骨的风“呼呼——”的从胸口往里灌，单薄的衣袍高高的飞起。
科尔感觉自己像是站到了古战场了一样。
他能能闻到刺骨的风雪气息，入目是极致巍峨的寒冰世界。
北境很大。
伫在北境这种苦寒之地岩石之城也很大。
至少从科尔脑中视角去看，单薄孱弱的中年牧师抬起头，根本望不到的高耸的高山脊尖。
充斥在耳边惊慌失措的尖叫，夹杂着刺耳叫骂。
更多的是士兵队的嘶吼。
‘跑——’
‘往城门跑——’
在致命的危险刺入咽喉的时候。
贯彻铁血信念的岩石之城没有退却，只是手握剑刃与利器的普通人，无法和掌握星辰之力异端女巫抗衡。
所以这注定是场血色的悲剧。
科尔能看到记忆宝石里若隐若现黄色的气体。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在他脑中模拟出感官世界里，他隐隐感觉那东西很危险。
因为在奋起反抗士兵中间，有人眼睛变成了诡异黄色，额头青筋暴起口角流涎。
喉咙里发起了诡异低吼声。
然后科尔看着他们额头上青筋直跳，毫无预兆的踢着手上剑刃就朝着身旁人砍过去。
直接狂化。
那是异端女巫能力？
科尔不清楚，但是他看着额记忆宝石里诡异蓝紫色魔法，以及冲天而降的陨石砸出来的巨大深坑。
直觉告诉他。
那并不是异端女巫女巫的手笔。
毕竟能轻易主宰生死的存在，她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去折磨人。
但那是什么？
科尔没有实体感官，他的一切触感都源自于自己的幻想。
即使能感觉到飙风夹杂着极寒的冰雪灌入衣领，闻到到了裹着从撕裂城墙上崩下来石头子与砂砾的风雪。
极寒的空气，充斥着肺腑的时候锋利如霜刀。
疼！
大地在震颤。
剧烈的摇晃使不在那片土地上的科尔都站不稳。
而眼前的一切都在继续。
眼睛泛出诡异黄色，脸上爬满诡异黄黑色纹路，口角不只是低下唾液。
甚至撕裂出了鲜血。
本来握着刀刃与长矛士兵就接近不了掌控战场的异端女巫，还跟狂化的同伴厮杀在一起。
科尔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刀刃声，看着额着周围仓皇逃跑的居民。
看着他们一个个从他身体幻影中撞过去。
一瞬间瘦弱的中年牧师仿佛跟记忆宝石里角色视角重叠一样。
疯狂奔涌过来的人潮，带走了他身上冰霜，也一瞬间带走了科尔身上点点星光。
让中年牧师感觉自己像是幽灵一样。
科尔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下意识往天上看去的时候。
看到就是一截飞扬深蓝色裙摆。
极其绚烂的深蓝，带着隐约透出来的深紫色，渐变感的无尽星辰。
萦绕在异端女巫周围的时候。
看不清楚脸。
科尔只能看到异端女巫后背，挺直的脊背一截纤长精瘦的腰身。
干净的弧度。
锐利如刀一样。
科尔只看了一眼他整个被感官裹挟进幻境中意识仿佛窒息一样。
顿时感觉脚下的大地猛然撕裂的凹陷，然后他就在那片充满血色冰原上绝望的坠落下.....
“科尔？”
“科尔？科尔！！！”
“啪啪啪啪啪.......”
猛烈抽打着刚刚消肿侧脸的巴掌。
以及死死揪住衣领上的手，拽的沉入幻境中的中年牧师差点窒息。
“科尔！科尔！......科尔........”
比脸上疼痛想袭来的窒息感。
本来陷入幻境编制的绝境中，从高处坠入无尽深渊感觉。
就像是噩梦坠落的过程一样。
身体的危机意识本能的紧绷，以及回响在耳边嘲杂的呼唤声。
在加上“啪啪啪——”重重拍着他脸的手，兰德的手即使不用力也跟蒲扇一样。
打在科尔脸上的时候，疼的他龇牙咧嘴。
“别打..别打....”
“我在....我没事!....”
在幻境里颠簸一圈。
就跟现实里进行负重长跑一样。
在脑中构造虚假的世界沉溺的进去的时候有多畅快。
那么清醒之后耗费心神的感觉就更窒息。
科尔终于睁开那紧闭棕色眸子，整个人像是被马匹踩碎一样。
浑身都疼。
特别脑袋，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柄尖刀捅在脑袋里面搅动一样。
“你怎么了？”
“突然说这话就没什声了？”
刚刚还一本正经说着他在哪里见过那个背影，下一秒脑袋就垂了下去。
就像是身体还留在这里，灵魂却被照入异界空间一样。
“没什么，只是看那个东西看久了。”
科尔指了指桌面上没有收走，依旧闪烁着光辉的记忆宝石。
“虽然只是照到了一点点背影，但是那确实是异端女巫的踪迹。”
“即使背影也有魔力的残留。“
“我刚才被拖进了旧日记忆的视角里，重新近距离看到那个身影。”
比任何人都清晰，比任何人都近。
............
异端女巫的魔法塔。
从一楼盘旋到顶层有很多禁忌。
不可以打开的炼金房，不可以触摸的药材库，以及不可以推开的二楼后花园大门。
最后就是异端女巫的高塔，五楼的楼梯转角处。
那片灰蒙蒙的镜子不能碰。
暴躁野猫儿百无聊赖的趴在沙发上，保单手撑着下颚。
纤细的手细如花梗。
抱着厚厚的书页在翻异端女巫的手札。
一页页往下翻。
画风精美的草药名册。
比起那些晦涩难懂草药学理论，药剂配比记录。
要简单明了的多。
这就是一本记录草药特性，样本，以及药性的基础书籍。
上面一笔一划的描绘着精致的插画，以及坐着绿叶标本的草药植株。
都是茉莉亲自处理。
有洁癖与强迫症的异端女巫，暴躁的野猫儿看她的成果。
是一种视觉享受。
但是保罗趴累了，少年不会胸疼。
但是手臂麻了。
而且保罗感觉自己趴在沙发上凹陷下去的腰，似乎也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僵直。
即使他把自己打扮的无比娇俏。
漏出一截纤长的手臂，以及纤细的腰身，忙碌起来的异端女巫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保罗有点失落。
但是他趴在五楼的沙发上，一抬眼就能看到茉莉穿着精致的魔法袍。
端坐在书桌前的样子。
不知道在这些什么，只是那沙沙的笔记声。
挺直的脊背，清冷-精致的面容，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异常专注的神态。
让她整个人就像是高悬在夜空星辉一样。
让人挪不开视线。
真漂亮！
暴躁的野猫儿抱着硌人的书，扭得向麻花一样在沙发上兴奋。
然后保罗终于发泄心头那些各种掺杂的小思绪之后。
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
保罗的视线突然就落在了五楼转角处那面灰蒙蒙的镜子上。
五楼转角处的落地镜很大，镜框上木质复杂的的雕花很漂亮，有一种复古时代的美感。
摆在楼梯转角处的时候。
正对着入口处，却照不出任何人的影响。
保罗今天跟着茉莉回来的时候，在楼梯口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正如异端女巫所说那样。
那面镜子照不出任何影像，而且里面永远都是雾蒙蒙的。
暴躁的野猫儿有些好奇。
这面镜子烧不出任何影像，它的危险点到底在哪里。
它既不像是炼金师存放着各种危险品，也不像是材料库珍藏着各种珍贵药材，也不像是女巫紧闭的后花园。
里面充满了会自主狩猎魔药，以及捣乱魔精。
保罗起身稍微活动了下手脚，就蹲在灰蒙蒙的镜子前面。
充血发热的手捧着脸，看着冰冷沉闷的镜面。
那双翠色的眸子像是要是透过那片迷雾探寻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保罗盯久了。
盯得眼睛都酸涩的时候。
本来映照不出任何身影的诡异镜面，突然浅浅漏出了一层他的轮廓。
小小一个蹲在地下的轮廓。
暴躁野猫儿只是有点好奇，但是当他聚精会神的目光落在镜子上的时候。
保罗一瞬间感觉雾蒙蒙的镜面里，那些白色诡异迷雾似乎少了很多，镜子真倒映出了他的轮廓。
但是暴躁的野猫儿不可置信的视线里。
保罗的视线挪不下来了，紧紧盯着灰蒙蒙的镜面，盯着那片仿佛通往异界的迷雾中。
之后，他镜面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然后在保罗惊愕视线里。
映照不出任何人影镜面下，突兀浮现一张脸。
那是一张漆黑的脸，翻着纯白没有瞳孔的眸子，从镜面中浮现的时候跟保罗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然后下一秒。
然后镜子里那张漆黑没有五官的人，飞速从灰蒙蒙满是雾气镜面里面。
扑了出来。
保罗被那只尖锐的鬼爪抓住胳膊的时候。
先是尖利的手掌抓破了衣服，然后锋利爪子陷入皮肤的时候。
鲜血喷涌而出。
“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