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齐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来捂何文昌的嘴，“真的假的？你别吓我。”

“吓唬你做什么？最多半月，应该就有文书下来了。”何文昌说的很认真，“账册，库存，盘点，都在调动，统统被流转到龙兴之地去了。”

茂州隔着龙兴之地的苹州，大概有四百多里，属于一个不近也不远的距离，如果需要调取什么东西，自然还是茂州更快捷方便。

虽然没人告诉何文昌，但他能够敏锐的从蛛丝马迹里发现这个事实。

沈齐听了，只觉得一阵头大，“这这这，我知道了这个消息，能干点什么？”

“什么都不做。”何文昌定定的说。

“什么都不错.....你说的对，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做。”沈齐默念着，“也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皇上真的出巡，跟他们这些没落宗室，能有一铜板关系？顶多只是隔着老远，瞧一眼仪仗，五官都看不见。

放平心态后，沈齐反而没那么惊讶了。

“知道了，这等大事，你可别往外传。”

何文昌温和一笑，“这点事情我还是懂的。”他也是看在两人的关系上，提醒一句，别不小心撞到枪口上。

沈齐点头，完全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摆手走了。

*

半个月前，京城。

皇极宫内，一众大臣刚刚散去，望着宫廷巍峨的建筑，心头却是愁绪翻涌。

当今皇帝，御极已经有二十五年。但二十五年过去，皇宫内始终没有诞生一个继承人。

起初，老皇帝广纳妃嫔，企图早点让继承人的风波平定下来，可惜，越努力越不幸，皇宫内并没有婴孩的哭声降临，老皇帝始终膝下空虚。

后来也偶尔有孩子降生，可惜都没活过三岁，就生病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老皇帝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这总要有个章程。是过继还是继续努力，又或者该选谁，总是要商量好的。

各位重臣就是一齐邀约好，齐到皇极宫劝老皇帝，早点拿主意。

却不曾想，老皇帝当场气的摔了杯子，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生着闷气。

韩相回头望着皇极宫的屋脊兽，眼神里说不出的惆怅。

他也不想走这么一趟，但是，不能不走。如果皇帝年纪尚轻，没继承人就没吧，没准什么时候就有了。可现在这个年纪，搁旁人家都当爷爷了，膝下无嗣，终究不能算个事。

韩相说这话，全无私心，只为了权力能够平稳过度。不论是抱养一个年纪小的，还是从宗室里找一个德才兼备的，都行，赶紧让继承人进行必要的教育吧！不然人心混乱，又该怎么处理？

唉，可惜老皇帝的倔劲犯了，就是不听，他们能直言上谏，老皇帝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

韩相说的引经据典，口水都干了，只带来一句，哼！

无奈下，他们只好先退出宫殿，择日再说。

却不知道他们这些大臣退出皇极宫后，老皇帝还在生气，把侍从们通通都赶了出来，只留自己在室内。

所以老皇帝喝水时被呛到，也完全没人及时救援，他就这么躺在冰凉的砖石上。

一刻钟后，听到里头没有动静，首领太监徐海伸长脖子张望，终于发现倒地的皇帝，一声惊呼，传遍了整个皇极宫。

太医几乎是飘着进皇极宫的，拿金针的手颤了又颤，这才稳定下来，又喂了现成的丸药，催人去熬别的药。

徐海封锁消息，不敢让别的人知道此事。

如果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各个都要陪葬！

入夜了，皇极宫点起牛油蜡烛，照的亮如白昼，又是一顿汤药灌进去，老皇帝的手指头终于动了动，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缓缓的睁开了。

徐海力竭，腿一下子软了，半跪着到了床边，偏又不敢哭，只能颤着声说：“皇上您终于醒了！”

躺在软枕上的老皇帝缓缓转过头来，生疏叫出贴身首领太监的名字，“徐，海？”

徐海连忙应声。

老皇帝眯着眼睛，“朕现在头疼的很，让多余的人先在外头伺候着，你贴身照顾。”

徐海急忙站起来，先安排好伺候的人，再留下太医随时诊脉。

空旷的大殿里登时一静，也让老皇帝皱起的眉头轻轻松开。

得知自己性命无碍，徐海也恢复了首领太监的风范，轻巧自在的把殿里的事情安排妥当。

等忙完了，就站在柱子旁边歇息，但刚才老皇帝的那一眼，还是让他觉得胆战心惊。

帝王威严，不外如是。

*

皇极宫突然关闭，隔了一天后又突然打开，一切如常，不知道多少人庆幸，多少人扼腕。

尤其是老皇帝的三位兄弟，估计会在佛堂里烧香拜佛，祈求保佑吧。

老皇帝这次生病，躺了七八天才算是好全了。等精神好了些，就召集了重臣跟宗室内的长辈，以有气无力的姿态说：

“前些日子，朕突然受了祖宗感召，去了地府一游，路上的种种见闻，还见到了太祖，太宗和历代的祖辈。”

正侧着耳朵听的几位重臣：？？？？

咱皇上什么时候迷上这套了？莫不是接下来要炼丹药求长生？

韩相更是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老皇帝一张嘴，就要全国供应灵物和灵兽，大炼丹药。

所幸老皇帝的声音虽然慢悠悠，却没朝着最糟糕的方向走，他说道：“朕有感于当年太，祖创业的艰辛，所以想去苹州的皇陵祭拜一番。”

韩相心从嗓子眼落下来，巡逻祭拜虽然也费钱，但肯定比炼丹强，他思索着该怎么把祭拜这事安排下来，又听到皇帝慢悠悠扔出炸弹。

“顺便问一问先祖，对于过继这事的意见。”

姑且不论这该怎么问历代先祖，韩相光是听到过继两个字，都喜出望外。

松口就好，松口就行，一切好商量。

老皇帝说完，又轻轻咳嗽，等着重臣们的反应。

韩相第一个站了出来，躬身道：“但凭皇上做主，只是皇上还需保重身体，一切以康健为要。”

“知道了。”老皇帝挥挥手，又把最近的政务分到几个宰相头上，让他们各自负责一部分，遇事不决的就投票商量。

韩相见老皇帝分配的很好，也没提出异议，倒退着出了皇极宫，让老皇帝安心养身。

韩相退出宫殿时还在想，几日不见，皇上的威严更甚，即使是他这种老臣，被皇上的视线一扫，也是头皮发麻背上冒汗。

韩相擦擦汗，走了。

老皇帝养了半个月的身子，总算养的差不多了，自然要商量巡逻的事，政令分发下去，衙门就高速运转起来，为了巡逻做准备。

调动这些物资，能瞒过十天半月，但始终瞒不了太久，所以在准备了八成后，苹州的布政使司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他一动，其余的布政使司基本都接到了消息，哪怕跟自己没关系，也要提前粉饰太平，让自己的治下变的安宁。

茂州的治安也跟着一清。

但是跟目前的沈知澜家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沈齐还记着寿礼的事情，日日在市面上打听有没有合适的礼物。何文昌看他如此上心，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送礼物在预算有限的情况，要送精致的小件，而不是实用的大件。

比如花瓶，一百两能够买到的，肯定入不了茂王的眼，但如果花一百两买一只毛笔，必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沈齐深以为然，觉得何文昌言之有理，他转头去寻找精致的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