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月，两个人吟诗。

第二个月，孙浪从储物袋取出棋盘，两人对弈。

第三个月，孙浪拿出几本字帖，两人一边赏鉴，一边在石壁刻字，

第四个月，孙浪拿出一张瑶琴，一支玉笛，撑起避水罩，两人琴笛合奏，讨论乐理。

第五个月，两人作画。

第六个月，孙浪拿出储物袋中的书籍，两人读书。

第七个月，盖兮和孙浪实在是已经没有任何风雅的兴致了，两人开始专心打坐调息、修行练功。

终于，在乱石阵被关了一年半多之后，有鲛人游过来，对他们说：“大祭司醒了，要见你们。”

盖兮和孙浪被带至一处石殿，石殿十分高大，一层约有五六丈高。

殿内高台上，立着一位蓝衣女子。那女子头戴水晶冠，长发及腰，手持法杖，身上的蓝色法袍似乎还发着淡淡的晖光，让人觉得既神秘又神圣。

料想这便是归墟的大祭司了。

大祭司正侧身向他人吩咐着什么，等转过身来，盖兮不由得叫了一声：“紫微！”

大祭司听有人唤她紫微，看向盖兮，眼睛突然亮了，开心叫道：“林啸哥哥！”

孙浪有些疑惑，不知道林啸是谁。

盖兮面露不解，紫微怎么会认识林啸？

正困惑间，紫微走到盖兮面前，“林啸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给我送海晶石的吗？”

盖兮不知道海晶灵石是什么？只是觉得面前的紫微好像换了一个人，似乎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了。正要问海晶石是什么东西，紫微又打断了。

“不行，林啸哥哥你现在法力太低，若取出海晶石，就是朝露害了你。”

“你现在叫做朝露？”盖兮问道。

“对啊，林啸哥哥你怎么忘了我的名字了？我本来没有名字，鲛人都叫我大祭祀，因为每次苏醒一段时间就会陷入沉睡，睡醒后就会忘记很多事情，只有必须记住的重要事情我才会在识海铭刻，强迫自己记住。因此你说我年龄虽长，阅历却不及你，非要我叫你叫哥哥，又说我犹如朝生暮死，送给我一个名字叫朝露。”朝露解释说道。

“可是紫微应当是转世而不是上一次苏醒。”盖兮想到这里，便问：“你可曾转世过？”

“因为我总是记不住别人，惹得很多人伤心，所以我去求女娲娘娘。女娲娘娘说我本是很多年后才会化形的灵胎，因为我听到鲛人的祈愿，所以提前化形，只是神魂未足，情志不全，助我入轮回一次，令我经历“贪嗔痴恨爱恶欲”等七情之苦，以后天情志，补先天神魂。”

“可是我法杖上的海晶石本与我一体，现在却不能取出，所以我还会时不时陷入昏睡，只不过沉睡时间、次数比以前少了许多，也能记住更多事情了。”

“只是我每次醒来，都是鲛人族需要我的时候，这次又是海怪来犯，请林啸哥哥帮我，这样我才能使用海晶石之力，抵御海怪。”

“原来我上辈子认识的人还挺多的。”盖兮心里不由得感慨起来，“毕竟活了两千多岁，多几个朋友也正常。”

“只要力所能及，必当竭尽全力。”盖兮说道，“只不过等击退这次海怪后，我和孙浪师兄要离开归墟。”

……

所谓的海怪，其实是居住在归墟附近的魔族，这些魔族认为鲛人盘踞的地方适合建立新的魔界，还认为海晶石是难得的宝物，时不时就过来攻打归墟、抢夺宝物。

有一次，差点就要成功了。好在大祭司及时苏醒，并启动防御大阵，赶跑了海怪。

只是大祭司打完海怪，耗费灵力太多，又要陷入沉睡，又怕控制大阵的海晶石被抢去，所以藏起了海晶石。

从那以后很多年，海晶石就再也没有现世过。

好在，没有海晶石，大阵也有一部分能运转，海怪们这么多年偶尔有个别几人闯进来，找不到海晶石，还被抓住关入乱石阵了。

但是这次海怪听闻大祭司苏醒了，认为海晶石唾手可得，因此来势汹汹，增派人手来袭击归墟。

如果不能全部启动大阵，确实非常危险。

朝露将盖兮与孙浪领到阵眼处，说道：“林啸哥哥，你运法力打入这处红色晶石，我再用法杖催动就可以。”

没想到竟然真的完全启动了。

海怪们却没有走，一波海怪打累了，另一波海怪立马补上，对方打起了车轮战。

打多久，盖兮就需要将法力输入红色晶石多久。

刚开始晚上还有时间静坐调息，后来海怪们发了狂，日日夜夜毫不停歇的攻打归墟。

朝露法力充盈，丝毫倦怠的样子也没有。盖兮这副身躯却已经虚弱已极了。

孙浪看的出来盖兮快顶不住了，每每都趁着攻击停歇的片刻间隙给盖兮输送法力。后期，盖兮也总是趁此时机服下养元丹、补髓丹、聚灵丹等增益功力的丹药。

一来盖兮觉得他欠紫微人情，必须还；二来，如果这里的魔族攻陷了归墟，绝对不会对鲛人手软；三来，再建立一个魔界，也绝非什么好事。

盖兮拼尽全力，撑了半年。

等到海怪退却那一刻，盖兮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摔倒在阵盘中。

“盖兮！”孙浪跑过去，扶住了晕倒在地的盖兮，却悲哀的发现，此时盖兮已经没了气息。

孙浪不知道怎么跟师父交代，也想跟鲛人族要个说法。

名唤“朝露”的大祭司却冷冰冰说道：“林啸哥哥只是睡着了，早晚有醒来那一天，你不要心急。将林啸哥哥放入我平时沉睡的玉床上，过段时间就会醒的。”

孙浪觉得这大祭祀约摸脑子真有问题。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救盖兮，于是便离开归墟，直奔纤云崖向师父求助。

结果师父却告诉他，盖兮已经醒了，还突破到至人境后期，离上仙仅仅一步之遥。不过盖兮去天庭见他母亲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师父又收了一个徒弟，叫做田士雁，是他的四师弟，看起来俊逸潇洒，骨骼清奇、气质出尘，确实是修道的好苗子。

师父又告诉他，前段时间在归墟看到的，是盖兮的一世轮回，现在转世身死，原身自然就醒了。

孙浪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请师父和四师弟看到盖兮来纤云崖后，一定通知他。

孙浪还得回东海水晶宫，向外公和舅舅交代一下，报个平安。

……

盖兮回忆起这十年的遭遇，简要将转世成孤儿，读书考功名，做官及送公主和亲，被带到巫蒙国教书，救大巫师，去归墟被困及帮助启动大阵都说了。自然没提紫微喜欢他还有那一年搜集士雁魂魄的事情。

“入红尘这一遭，可谓功德无量！怪不得能一举突破到至人境后期。”吕洞宾赞许到。

“其实只是机缘巧合罢了。”盖兮叹息道。

“你这段时间最好勤加修行，稳固境界，待到机缘成熟，冲击神人境自然不在话下。”吕洞宾说道。

“盖兮明白。”盖兮稽首道。

“不如你也留在纤云崖，与士雁一起学道罢。”吕洞宾道。

沉默片刻。

盖兮和士雁又都觉得很漫长。

“吕师叔，盖兮还需要回蓬莱请教女娲娘娘一些问题。待盖兮从蓬莱回来，再受吕师叔教诲。”盖兮说道。

“也好。”吕洞宾此刻明白盖兮还是没办法面对士雁，于是点头说道。

盖兮正要走时，士雁叫住了他。

“盖兮，我已经在玉符中与大师兄说你来了，他十分想见你一面，你若不是那么急，等大师兄两天可好？”士雁望着盖兮，心里却想：“我也想多看你两眼。”

“也好。”

盖兮留在纤云崖听吕洞宾讲道。

这两天除了每天听一个时辰讲道，还有术法练习，静坐调息等。

可是盖兮心中却不是那么清静。

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士雁的神魂亲过他。

冰魔说当时撞见士雁要亲他，那么后来到底亲了没有？

为什么明明到了至人境，心境反而不如真人境淡然？

还是说，把所有过往，都当做轮回，睡一觉，就什么都忘记？

盖兮百思不得其解。

在士雁到山崖上练剑的时候，吕洞宾走到盖兮身侧，说道：“盖兮，士雁就在外边练剑，你为何不当面问他？”

“吕师叔，您果然什么都知道。”盖兮苦笑道。

“我当初都修成上仙了，依旧心中有情，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吕洞宾说道。

“可是吕师叔，我还是不能与士雁说，因为……”盖兮说道。

“因为士雁没有对你忘情，对吗？吕洞宾问道。

“士雁给我太上忘情丹时，瓶子的蜡封还在。我这次转世轮回才知道他对我有意，后来搜集他神魂时，回忆过往种种，方意识到他对我确实情意深重。”

“盖兮，你喜欢他，与他喜不喜欢你无关。你需要明白这一点。”吕洞宾说道。

“是的，即便我不知道士雁喜欢我，我依旧喜欢他。”盖兮此时坐在蒲团上，把头埋向膝盖，抱着双腿待了一会儿，又抬头说道：“我早在冲击天仙境时就喜欢上士雁了，不过吕师叔您说的对，我并非仅仅是因为感受到士雁对我的心意。而是附身方卓时看到士雁作为界主极其有魅力的一面，当时他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地出现在营帐中的模样，以及后来把控全局、运筹帷幄的气度，都令我心折不已。”

“那你明白为何得知士雁喜欢你就心乱了么？”吕洞宾问道。

“因为他也喜欢我，就意味着，我们有可能在一起。”盖兮眼睛里的阴云总算散去，露出明月一般的清晖。

“那你要不要跟士雁在一起呢？”吕洞宾问道。

“不要。”盖兮摇摇头，说道：“在一起很好，但是两人都修行有成，与天地同寿，成为永远的朋友更好。”

“你明白便好。”吕洞宾欣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