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纤纤一直折腾到很晚才勉强睡去，陌生环境的不安全感让她也没怎么睡得安稳，天还没亮就醒了，走到后面拔下充电完毕的手机一看，才六点。

她一走动，John立刻就醒了，睁眼看见是她，说道：“你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莫纤纤说。

“好吧，”John也翻身起来，“正好，趁他们还没醒来，我们先走。”

莫纤纤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睡了一夜，之前不走动还好，一活动全身骨头都酸痛得像被车轧过似的，只好用手自顾自揉着，微微皱起眉来。

John见状伸手过来，拍着她的腰和背，说来也奇怪，莫纤纤立即就觉得舒服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异样还是让她犹豫了片刻，微微向前躲开了他的手。

“真是只小刺猬。”John自顾自笑道。

莫纤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收到了那只小丧尸的反馈，你快去洗手间漱漱口洗个脸，我们马上出发。”John看了一眼自己的接收器屏幕，上面数个红点连成一片，其中一个红点比其它略大，而且静止地停在图上区域内，并没有移动。John皱起眉来，起身若有所思地往洗手间走去。

莫纤纤走在John前面，半路上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身问道：“我拿什么刷牙？”

John无奈地耸耸肩：“抱歉，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解决。但你最好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可以回家再刷牙。”

莫纤纤无语。这里没有洗漱用品，看样子只好用水漱漱口，头发也肯定没法梳。她怀着沉重的心情去厕所的镜子前一看，果然，这造型糟糕程度简直跟昨天起来的时候有得一拼，由于睡眠不足而浮肿无神的双眼，黯淡无光的皮肤，更不用说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经过昨天地下设施崩塌的灰尘洗礼之后，更是十分精彩。

莫纤纤头发天生自然卷，但她看得非常不顺眼，几年前把头发弄直以后，由于懒，就再也没有换过其他发型，平时就扎个马尾，现在睡了一夜之后已经几乎半歪了，又没有梳子，她干脆把头发全部散下来，用手指抓了几下，试图理清楚，但最终由于太艰辛而不得不放弃。

看这样子，只能等回家之后再看有没有时间洗个澡了，莫纤纤叹了口气，俯下身去用手捧起水来，漱了漱口，草草洗了个脸。

洗漱完毕，莫纤纤这才看起来精神了一点。她走出洗手间转角的走廊，就看见John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两块面包和一盒牛奶。

John见她出来，伸手把食物递给她，人已经往外走去：“快点，现在快天亮了，那些警察可能已经醒了，小丧尸的位置也好像有点移动，我们必须尽快出发。”

“哦，”莫纤纤点头，二话不说，一边草草解决完手里的食物，一边跟着John下楼。

两人走进逸夫楼大厅，柯北却已经在门口站着了，满脸倦容，看起来昨夜值班，一夜没睡，见他们下来，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也就没有必要偷偷摸摸。莫纤纤对他微笑了一下，John却似乎没看到似的：“把门打开。”

“你们要出去？”柯北惊讶。

莫纤纤没有理他，John连忙回答：“是的。”

“我要先跟李队说一声。”柯北冷冰冰地说道。

莫纤纤点点头，向John使了个眼神，John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开口说道：“我们得赶时间，等你去通知他，估计早就来不及了。”

“没有李队的命令，我不能私自让你们出去。”柯北坚持说道。

两人僵持不让，莫纤纤站在一旁，也不开口，就见John忽然唇边绽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蓦地盯住柯北的眼睛，一双幽蓝色眼瞳微微一缩：“你能的，现在，开门吧。”

柯北初时似乎还有些挣扎，试图避开他的注视，然而不过两秒钟，他眼神灰败下来，转过身去，用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门锁。John笑了笑，回身对还愣在后面的莫纤纤道：“我们走。”

“精神控制这么强大，”两人不多时迅速赶到校门口，莫纤纤才轻轻吸了一口气，“你可以直接控制丧尸么？”

“丧尸本来没有自己的精神，但是它们现在受的控制不是我能压过的。”John径直向着停在校门口不远处那条街上的奔驰走过去。昨天的战场没有人打扫，这里还是一片狼藉的模样，丧尸的残骸和器官散了一地，凝固了的血迹将路面染成了暗红色，虽然是冬天，还是能闻到若有若无的异味。

莫纤纤皱眉捂着鼻子快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孙瑞哲和他女朋友呢？”

她昨天进去学校之后就几乎一直没歇过，几乎忘了还有这两个人存在，此时想起来，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后怕。他们死了吗？可是这车上分明没有挣扎的痕迹，难道他们下车了？

“放心好了，我把他们带进学校了。”John坐进车里，转头催她，“上来吧。”

“哦。”莫纤纤答了一声，屁股刚刚挨上车座，奔驰已经再次如箭一般几乎擦着地面射了出去。

莫纤纤一时没坐住，差点撞上车前座，幸亏她手快抓稳，才不至于太惨。John双眼平视前方，瞥了一眼微微透出绛色的天空，喃喃说了一句：“太阳快出来了。”

“嗯。”莫纤纤淡淡答道。她突然想到昨天在地下答应把那个女孩带出来，虽然她的确将她带出来了，她却没能进到安全区。晚上在N大校门口，她亲眼看到那个女孩变成了丧尸，离开了人群。

虽然莫纤纤知道那个女孩是被丧尸咬伤，即使没离开她也救不了她，但还是不免心里一阵难过。末世人命如野草，随时随地都有鲜活的生命离去，可自己空有一些超现实能力，大部分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

John也不再说话，他薄唇紧抿，表情难得有些严肃。车子一路向东，不久就出了大学城，John稍稍放慢速度，看着前面指路牌上的中文，问道：“再往东是什么地方？”

莫纤纤抬眼说道：“Z市。”

John点点头，脚下一踩油门，上了绕城高速，看了一眼莫纤纤，又道：“你再睡会吧。这种状况下，更要抓住一切可以养精蓄锐的机会，否则一旦危险降临，人的思维反应和动作速度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莫纤纤想了想，他的话也有道理，于是爬到后座躺下了。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车里只有引擎微微的轰鸣声，莫纤纤前一晚本来就没睡好，没多久整个人就歪在后座上睡得香甜，睡容难得恬静，丝毫没有她平时的凌厉和防备，似乎做了什么美梦。

她梦见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温暖的床上，四级考试真真切切地压在头上，她急速冲下楼，和平时一样，早餐都来不及吃，跑过两条人超多的街，跑进学校大门，跑进教室去考试。

虽然之前末日的传言就已经甚嚣尘上，她也曾经暗自开玩笑说最好世界末日快点到来，于是就不用复习四级了。但现在与末日比起来，她宁愿去考四级六级，哪怕雅思都行，只求再也不要有这种可怕的经历。

然而，就在莫纤纤还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她猛地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半天都没到底，一直悬在半空中不停往下落，眼前却不断闪过无数血肉模糊的丧尸，一个个嗷嗷叫着伸出爪子向她抓过来。

莫纤纤惊叫叫一声，猛地从这个噩梦中惊醒，大口喘息，下一秒，她瞪大眼睛，马上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噩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已经没有了路，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挡在路中间，而身下的车似乎正在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向它坑坑洼洼的表面撞过去！莫纤纤下意识惊叫起来：“快停车！”

好在John动作够快，车子已经紧急刹车，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凄厉的尖啸，莫纤纤整个人顿时往前倒去，头狠狠撞上了前座，痛得她眼冒金星，与此同时，她似乎模糊听到前面的John轻轻舒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她勉强抬起浑身酸痛的身子，问道。

“不好说，你自己看吧。”John说。

莫纤纤伸手就要开车门，却突然见John从前座往后座爬，惹得车子突然一阵摇晃，不禁诧异道：“你干什么？”

“别乱动，开车门。”John一脸严肃地说。

莫纤纤伸手开了车门，低头一看，顿时暗自心惊。就在车门前面一步之遥，高速路面断裂，露出一个巨大的裂缝，也就是说，他们的车，现在整个车头部分都悬在高速路半空中！

莫纤纤顿时松了手，整个身子轻轻颤抖着，心跳快得像要爆炸，而John已经灵活地爬到了后座，见她脸色惨白，说道：“快点，它撑不了多久。”

莫纤纤只觉得浑身都僵硬得像是被蜡封住了，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她惨白着一张脸，强自镇定下来，声音仍然有不易觉察的颤抖：“我们必须一起下去，否则一个人的重量压不住它。”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再次有失去平衡的趋势，又轻微地晃了晃，车里的机械零件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莫纤纤几乎不假思索地向后伸手抓住了John的手。他点点头，嘴角忽然勾起笑容，说道：“放松点，我数一二三，跟我一起跳出去。”

莫纤纤点点头，抓住他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用力得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