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卿一把夺下荷包,看到沈玠略显讶异的神情,闷声解释道:“还没绣好呢。”
沈玠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没说什么。
从上房出来,迟晚卿鼓着腮帮子往小厨房走,小声嘟哝道:“才不是鸭子。”
声音虽小,但沈玠耳力好,听见她的嘀咕,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女子嘟着嘴生气的模样,才刚落下去的唇角又弯了起来。
他并非没有看出上面绣的鸳鸯,只不过故意逗她罢了。
收回思绪,沈玠站起身,出门往东边的白水堂走去。
刚行至白水堂院门口,便听西厢房传出“砰”地一声巨响。
沈玠脚步微顿。
只见林宴舟猛地从西厢房冲了出来,来到廊下,一手扶着廊前的柱子,一手扶着腰低头猛咳,发髻蓬乱,脸上东一块黑西一块黑。
在他身后敞开的房门中,一股股浓烟正从里往外冒。
沈玠皱了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林宴舟摆摆手,一边咳一边道:“研究新药,炸,咳咳,炸了。”
话说完他才意识到院子里多了个人,抬头发现是沈玠,还未开口,沈玠已经道:“找你有事。”
而后径直走向书房。
林宴舟也顾不得收拾,顶着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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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江湖各派陆续收到了今年武林大会的邀请函。
日子是下个月的初六,地点定在了乘风山庄。
乘风山庄是裴家的产业。
裴家是江南望族,裴老爷子年轻时行走江湖,结识了不少武林门派,及至中年掌家,不但花重金聘请江湖高手到家中教后辈习武,还于三十多年前牵头筹办起了武林大会,并借机为裴家招揽人才。
此后武林大会的举办便形成了惯例,每三年一次,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三届。
沈玠少年时曾随师门参加过一次,甚觉无趣,后来便没有再关注过。
到了今年,裴老爷子居然拿出了一个天大的诱惑——裴家将对今年大比获胜的前五名开放问卷阁,而其中魁首,更将获赠云刀决。
问卷阁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所有习武之人都心之向往的所在。
裴老爷子痴迷武学,虽然没什么造诣,但凭借强大的财力搜罗了不少心法绝学,这些心法绝学便收藏于问卷阁之中。
问卷阁平日只对裴家弟子以及门客开放,今年对大比前五名的开放乃是史无前例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其中最令众人趋之若鹜,是五年前身死的羽渡山山主傅千漪所创的云刀决。
傅千漪初入江湖时以刀法精湛著称,凭借一把铁匠铺子铸废的刀打遍天下武林高手,未有败绩,后来觉得无聊,又开始习剑。
刀剑不同源,按理说不该同修,可她反其道行之,非但修习得不错,还将剑意融汇进刀法中,创出一套名为云刀决的内功心法。
据传,傅千漪于五年前在羽渡山家中走火入魔而死,云刀决也从此消失。
而今云刀决再现,还被拿来当做此次武林大会的彩头,江湖众人既知其精妙,谁又不想争上一争?
即便无缘魁首,能赢取进入问卷阁的机会亦是难得。
所以不管是隐世多年的流光阁,还是绿林起家的影月谷,又或者寻仙问道的青云观,此次都纷纷下了山,赶赴越州参与这场武林盛会。
四大门派中如今有三家出动,隐雪门再想置身事外已是不能。
林宴舟:“你怎么想?”
沈玠表情淡淡,“那便去看看裴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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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晚卿回到偏房,刚坐下,忽然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忙起身去了净室。
待脱下裙子一检查,果然来了月事。
重新换了条深色的长裙,迟晚卿将弄脏的裙子抱在怀里,拿着去了后院,洗完后再次回到房间时,小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迟晚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决定到床上小躺一会。
这一躺便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午后的阳光洒了半间屋子。
迟晚卿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手背搭着额头缓了片刻,她不再赖着,起床梳洗一番后出了门。
沈玠从外面回来,两人在廊下碰了个正着。
“门主。”迟晚卿福身行礼。
“有件事正好要与你说,”沈玠点点头,一面说着,一面往堂屋走,“准备一下,三日后去越州。”
“越州?”迟晚卿诧异抬头,旋即想到今年的武林大会,很快明白过来。
乘风山庄位于越州城外西五里的千山一带,路途不算近,三日后动身已是不早,约莫月底才能到。
应了声是,迟晚卿又问:“我也一起去吗?”
“对。”沈玠进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时目光扫过迟晚卿,发现她与上午有些不同。
他的视线从她略有些白的嘴唇颜色移到她重新换过的裙子上,突然想到什么。
默了一瞬,他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还没处理完,日子再往后推推,初十出发吧。”
迟晚卿只管听从安排。但随着月事结束,出发前一晚,就在她在床上快睡着时,脑海中忽然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想法,沈玠该不是发现了她的异样,才说有事要处理,特意推迟出发的吧?
她没想到答案,很快进入睡梦,这件事也被遗忘在脑后。
次日,当蓝黑色的天幕被金光照亮时,迟晚卿已经和沈玠坐在了去越州的马车上。
林宴舟不会骑马,同样乘马车下山,除此之外,楚鱼、萧驰以及各分堂弟子骑马随行在马车的前后左右。
沈玠和三个堂主不在隐雪门的这段时日,门中所有事务将交由刚刚闭关结束的赤鸢堂堂主燕抒羽暂为管理。
队伍规模不算小,行进缓慢,晌午才到奉州码头,众人下了马,换乘到一艘三层高的客船上。
因为提前跟船老大打过招呼,是以整个三楼都留给了他们这一行人,上船之后,众人简单吃过午饭便回到各自的舱房休息去了。
午后,天气愈发闷热。
炙人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去了云层后面,天阴沉沉的,似在酝酿一场大雨。
船舱里蒸笼一般,众人受不了,纷纷来到甲板上透气。
船老大让手下送来解暑的绿豆汤,虽然没有冰镇,但聊胜于无。
加上行船带起的风,众人心中的躁郁终于缓解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细心的沈门主发现迟姑娘脸色不对劲,还换了裙子,于是临时决定将出发的日期往后推两天。
迟晚卿:啊?
沈玠:?居然没看出来我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