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卿略活动了一下脚踝,盯着鞋子上的绣花颇为惋惜地喃喃道:“若是以前,这一脚下去足够踢废他了,可惜,可惜。”
“嘴里嘟嘟囔囔说些什么东西,”裴焕咬牙切齿道:“爷这就办了你这个贱丫头,看你待会还如何嚣张!”
他甩掉身上的外袍,口中说着污言秽语,再次朝迟晚卿逼近。
迟晚卿也懒得再同他虚与委蛇,冷哼一声,拿起桌案上的酒樽便朝他丢去。
“咚”地一声,酒樽被裴焕挥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了墙角。
裴焕冷笑,“别想玩什么花样儿,乖乖从了爷,你想要什么爷都答应。”
“想要什么都答应?”迟晚卿忽而问道。
裴焕满心想得只有那档子事,见她松口以为她服软了,猥琐笑道:“自无不依。”
“要你狗命怎么样?”迟晚卿笑。
裴焕脸色陡然间变得难看至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个箭步猛地冲上前,伸手便要掐她的脖子。
迟晚卿梭了一眼外面长廊,没有躲闪,任由对方将她扑倒在桌子上。
同时在心中默念,一,二——
“砰!”
门这次是被人踢开的。
沈玠负手站在门外,面色冰冷如寒潭。
“哪个不长眼的,没见老子正在兴——”裴焕恼火地抬起头,却在触及沈玠眼神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滞住。
廊下阿俏和张娘子一左一右伴在女掌柜身侧,并十几个护院打手站在那里,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而他那两个守门的手下此刻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捆了四肢,堵着嘴扔在门前的地板上,早已不省人事。
穿堂风吹进脖子里,直激得他寒毛根根倒立。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松开掐在迟晚卿颈上的手。
迟晚卿立刻纵身跃下桌子,朝门口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小跑过去,躲在他身后,吸了吸鼻子,委屈道:“门主。”
沈玠侧目看她,除了发髻稍显凌乱,其他看上去还好,应该没受欺负。
他随后将目光转向该男子,幽幽开口:“裴焕。”
裴焕听见这个声音心里便止不住地发憷,瑟缩道:“沈门主,误会,都是误会!”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沈玠,如果早知道这贱丫头是沈玠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她。
六年前武林各派的大比上他不小心得罪沈玠,差点被剁掉一只手的场景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当时有兄长救他,这次只怕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裴焕打着腹稿,却见沈玠捡起地上的茶杯,朝他走了过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沈门主,我什么都没做,是她勾引我在先——啊!!”话音未落他已经惨叫出声。
沈玠用茶杯将他的手掌贯穿,钉在了桌面上。
裴焕疼得全身都在冒冷汗,但他不敢,也不能拿沈玠怎么样。
“没有下次。”沈玠声音冰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裴焕一下子瘫坐到凳子上,不久后眼神又变得怨毒。
-
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插曲,但是迟晚卿选衣服的兴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又逛了半个时辰才作罢,结账时女掌柜为了表示感谢,将她所有挑选的衣裳和首饰都打了半折。
待坐上马车,迟晚卿笑着道:“不错,省下不少钱。”
“不错?”沈玠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去救人,可有想过会让自己置身险境?”
迟晚卿微顿,随即敛了笑容,神色认真地说道:“我想过,可我若坐视不管,那女子定然难逃一劫,我总归有些功夫在身上,能与他周旋一二,撑到你来不是问题。”
她说罢杏眸一转,又道:“而且我有预感,你定会及时赶到,我不会有危险的。”
当时的情况,激怒裴焕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她又不傻,不过是算好时机,又在沈玠面前使了一次苦肉计罢了。
沈玠看着迟晚卿坚定坦然的双眸,心中莫名有一丝愧意划过。
他对她尚保持怀疑,不想她却是全然信任于他。
车厢中气氛沉寂下来,耳边只有车轮碾地而过的辘辘声。
迟晚卿见他不接话,得寸进尺地又往前凑了凑,眨眨眼道:“门主,你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
娇嗔的嗓子,带着勾人的轻软,偏偏眼睛里透着清澈纯净的光,湿漉漉的就像是云霄院里养的那只小白犬。
心底的异样再次升腾而起,沈玠只得避开她的目光。
沉默片刻后,向车外吩咐道:“去醉仙楼。”
醉仙楼建于澄心湖畔,坐在二楼向外望,湖上风光尽收眼底。
美景自然要配美食。招牌菜醉仙鸭,肉质肥而不腻,清鲜味美,传说神仙吃了都叫好。
除此之外,醉仙楼还有另一道鲜为人知、口味却丝毫不输醉仙鸭的菜——卤鸡腿。
迟晚卿多年前跟师父吃过一次,味道至今仍念念不忘。
她支颐看着窗外景色,思绪纷飞。
菜陆陆续续被送进来。
很快,最后一道菜也端上了饭桌。
“菜已上齐,客官请慢用。”店小二说完这句话便退了出去。
迟晚卿回过神来,待看见桌上那道热气升腾香味四溢的卤鸡腿时,一双杏眼顿时睁得滚圆。
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玠。
随手点的吗?又或者,他也喜欢这道菜?
她想象了一下沈玠啃鸡腿的样子,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沈玠开始动筷,迟晚卿的疑惑没有问出口,她夹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正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香嫩可口。
吃完饭,三人休息了片刻便启程往回走,赶在日落之前到了隐雪门。
沈玠没有让迟晚卿服侍,早早屏退了她。
迟晚卿回到房间,拆开锦盒,将里面的衣裳和首饰逐一拿出,正准备往衣柜里放。
一块手帕大小的布料忽然从中滑落。
柔软平滑的月白色绸布,襟口处绣着寸许宽的并蒂莲纹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迟晚卿心头一跳,紧忙拿起收进了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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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热了起来,转眼已是立夏。
迟晚卿换上了更轻薄的夏衫。
藕荷色的衫裙散落在云霄院的浓荫翠绿中,像极了其间盛开的稀色蔷薇。
脚边一只白团子拱来拱去,哼哼唧唧对着她撒娇。
她弯腰揉了揉白团子毛绒绒的脑袋,白团子也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心,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喂,不许碰面团!”一个尖利的女声骤然响起。
迟晚卿抬头,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提着裙子蹬蹬蹬朝她跑来。
到了跟前,少女一把抱起面团,后退两步,怒瞪着她道:“它是我的。”
面团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不时引颈嚎叫。
迟晚卿眉心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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