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厎阳山上了。

师傅告诉我说，我中的是钦原之咒。钦原原本就有毒，而师傅推测，我中之咒是钦原修炼成妖后加入了修为淬炼的加毒之咒。若不是下山前饮过符水，我怕是撑不到师傅来救我。

师傅还说，这毒难得，解毒时不光南山门长老都来了，就连弟子也来了无数，围观了整个过程，说不定将来还会被写进厎阳解毒教材里。

我捂头叹气。好吧，有些丢脸，但好歹也算是为门派做了贡献。

等我好一点后，和师姐见了面，她告诉我说去山洞查看了，除了些血迹，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我明明见到了那狐妖的尸体。

师姐还说，是那富商之子回镇上后带着两个武夫回去寻我，寻到之后带我回了他的院子，还帮我找了大夫。

我知道，她说的是姜杞。

我问她姜杞寻到我时见没见到什么异常。师姐说，没有，她去问了姜杞和武夫，都说除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卧在床上，思索着这事的前因后果。

攻击我的定是那钦原妖。不知那妖和颜颜是什么关系？颜颜因何而死？颜颜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只是靠想是想不明白这些的，我决定还是靠师傅师姐去查，我先养好身体。

在此之前，我准备给姜杞写封信道谢。

在那样的场景下，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黑夜里再次返回现场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我这个厎阳弟子已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神通广大之人。若我都搞不定，那再返回现场就是徒增风险。派人去厎阳报信，等天亮后给厎阳来的人带路，大概才是多数人觉得应该帮忙做的事。

可姜杞报完信后能找人壮胆然后回来寻我，已是难得。

随着信一起送到的，还有份礼，装着厎阳的特产。

过了几天，我就收到了他的回信。

在信里他问了我的身体，还附上了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萆荔草，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我的病。

正读着信，师姐给我端了药进来，瞥见了些信上的字，翻了个白眼，说油嘴滑舌。

我只是把信折了折，收了起来，便问师姐事情调查的进展。

敢在厎阳的地盘上动厎阳的弟子，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师姐见我喝完了药，才缓缓说，师傅借了北山门长老的法器，在山洞里召出了颜颜的魂魄，问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那狐妖颜颜是在不周山修炼的，修成离开时，带了颗不劳果。这不劳果对于我们仙师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修士来说，很珍贵。

原来这里面还有修士的事？我问道。

师姐点了点头。

我们修仙弟子和修士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能进修仙门派做弟子的，必然都是有灵力的。可总有些不甘心的人，即使一丝灵力都没有，也向往修仙。这些人聚在一起，慢慢也形成了些门派。他们管自己叫修士，多数都是在炼丹或炼器。

师姐说，炼丹的修士们最喜欢的就是不劳果，而不劳果确实难得，所以价值很高。

大约颜颜之前还有修为的时候，还能藏着些，可修为被我们收了后，不劳果的气息散发出去，引来了不少贪心的修士。

颜颜的魂魄说，先前只来了一两个，她还能躲一躲，可后来闻着味寻来的越来越多，她实在护不住，不劳果就只能被抢了去。

我问师姐，既然不劳果已被抢走，那颜颜又是怎么死的？

师姐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修士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可来时已晚，果子已经被别人带走了，于是很生气，便杀了她泄愤。

我沉默了下来。

若不是我和师姐收了颜颜的修为，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师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用愧疚，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该被谴责的是那些无法无天的修士，为了个炼丹珍材就杀害颜颜。

我又问那钦原妖的事。

颜颜说她不清楚死后的事，但她在不周山时确实有个好友，是只钦原。

这事就好理解了。大约就是那只钦原妖听说颜颜被收了修为，赶来救她，结果来晚了，只能帮她收了尸，正好遇见我去山里查询，以为我也是修士，便使了毒。

师傅也赞同我的推测，她说大概那只钦原妖原本定是想要毒死我的，但见我还有气，仔细查看发现了我厎阳弟子的身份，不敢再下狠手，就只带着颜颜的尸体逃了。

她说那只钦原妖的踪迹她已查到，就等着我身体好起来，带着我亲自去报仇。

师傅就是师傅。她教给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仇必报。

收到姜杞第二封信时，我已在报仇的路上。

那钦原妖逃到了北边，但妖就是妖，妖气对于我们修仙者来说是很容易探到的。我们找到了她，把她围在了山上。

她看到我时就知道难逃一劫，就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想和颜颜葬在一起。

我笑着说，谁要她的命了。

那钦原妖一怔。

我说我不是还好好站着这里吗。既然她没有要我的命，我也便留她一条命。

钦原妖笑了笑，说也好，既然留她一命，那她也再告诉我们一件事。

她说她寻着颜颜的尸体时，探到了魔的气息。

虽然只有一点点，并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说，杀死颜颜的，不一定只是个愤怒的修士。

妖事是小，魔事是大。回想起十几年前那场大战，连师傅都沉默了下来。

我们收了她的修为，就立刻赶路回了厎阳。若这事真的有魔参与在其中，那必定是大事。

回厎阳的途中我们经过了红城镇，我想起收到姜杞信时我已和师傅师姐准备出发，并未拆开细看，只是看到随信的依旧有些珍贵的药材，便准备上门亲自道个谢。

可那院子已经空了。问了附近的人，说是姜杞就在两天前跟着商队走了。

等我回去以后拆了信，才看见他说他收到了他父亲的消息，商队要回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我一面，希望我一切都好，将来有缘再见。

有缘吗？我攥着信，站着窗前，凝望着黑夜。

定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