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
“嗯，妻主喜爱素色衣衫，但妻主气质出尘，穿上素色的衣衫，总给人一种距离感，我，想抓住妻主。”白逸徵苦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为妻主备了平日里常穿的，只不过，放在最底下罢了。”他终究还是不舍得行千鹭有哪怕一点点委屈。
行千鹭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但好在她并不在意自己穿什么，只是随意地摇摇头道：“没事。”
白逸徵闻言眼睛亮了亮，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一改之前的苦涩与郁闷，他把行千鹭抱在怀中，笑呵呵地说道：“那就好，小姑娘就应该穿鲜艳一点的颜色。”
“小姑娘？”
“对啊，”白逸徵笑眯眯地说道，“妻主才十六岁，不就是小姑娘吗？”
连锦冷啍一声：“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行千鹭无奈扶额，也不知道为何连锦如此不喜行千鹭，但幸好白逸徵也不跟她计较，不然对帝王不敬的罪名，连行千鹭都保不住她。
行千鹭挥挥手，让连锦先下去了，而后轻柔地问白逸徵：“夫君好像对连锦十分宽容。”
白逸徵沉默片刻，有些难受地说道：“因为妻主说过，连锦是妻主整个行府最信任的人。”他最初还以为行千鹭说的是行府下人，后来才意识到，整个行府，其实也包括他。
妻主的想法，妻主的决断，妻主的规划，他一概不知，但是看着眼前亦一无所知的人，白逸徵强压下心中的失落，轻轻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问道：“现在呢？现在妻主最信任的人是谁呢？”
令白逸徵没想到的是，行千鹭避开了他的目光，他一愣，心中涌上不可置信，为什么，居然还不是他吗？
但现在的他，不再像五年之前那样冲动莽撞，五年的死别磨平了他所有棱角。白逸徵压下了怒气与难过，摸了摸行千鹭的头，温柔地问道：“妻主能告诉我，最信任谁吗？”
行千鹭直视他的双眼：“我告诉你，你会对她做什么吗？”
白逸徵有些狼狈地低下头，闷闷地说道：“妻主不希望，我就不会。”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能告诉我吗？”
行千鹭半晌没说话，白逸徵见状心中酸涩，但也不忍为难她，只是轻声哄道：“妻主不愿说就不说，快到午膳了，妻主想吃些什么？”
行千鹭突然开口道：“是赵岚湘。”
白逸徵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难过，他神情复杂地说道：“我还以为会是连锦。”
“我一片空白地醒来，不相信身边的所有人，因为，人是会说谎的，”行千鹭回身看向书案，她从行府带来的书信就夹在书本里，“但笔迹不会。”
白逸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下就明白了，苦笑道：“难怪妻主醒来后一直没有详细地询问自己的过往，而是一点点地试探与套话，通过只言片语拼凑自己的过往，原来妻主谁都不信，不信司颜，不信连锦，也，不信我。”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虽然白逸徵已经竭力在掩饰，但行千鹭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伤心，她叹了口气：“抱歉。”
“没关系的，”白逸徵冲着她勉强笑笑，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喃喃道，“妻主，没关系的，你在这，就已经足够了，妻主想知道什么，无论是问我，还是自己查，我都会支持妻主的。”
行千鹭沉默不语，白逸徵笑着揉揉她头顶的发，这笑容比之前多了份释然与纵容：“那妻主要见一下赵岚湘之前的那位正君吗？”
行千鹭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了：“什么叫之前的正君？”
“他叫宁蕴辰，是我的好友，之前嫁给了赵岚湘，如今二人已经和离了。今日晚些时候会入宫，妻主之前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妻主想见他吗？往后想再见恐怕不容易了。”白逸徵耐心地解释道。
“和离？为何？”行千鹭皱起眉。
白逸徵叹了口气：“赵岚湘纳了侧君。”
行千鹭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可是女子纳侧君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赵家势大，与宁家不分上下，谈不上谁高攀谁，这样情况下赵岚湘纳侧君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是啊，所以，赵岚湘纳了侧君后，他还忍了三年，直到两年前才下定决心和离。”
“两年前？”两年前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宁蕴辰决意和离吗？行千鹭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两年前你登基了，你成为了他的靠山与和离的底气。”
白逸徵却摇摇头道：“也不完全是，等着吧，赵岚湘会来找你的，到时候由她来跟你说吧。”看着行千鹭依然紧皱的眉头，他伸出手指，轻轻抚平行千鹭的眉心，“别想了，你到时直接问赵岚湘，她很喜欢你，不会骗你的。”
“你不喜欢赵岚湘。”又为什么还会说她的好话？行千鹭定定地看着白逸徵。
白逸徵苦笑着：“我和蕴辰从小一起长大，我又怎么能喜欢得起来赵岚湘呢？只是站在她的立场，她也实在没做错什么，并且，她是妻主的好友，还是妻主最信任的人。”最后一句话中包含了浓浓的委屈。
行千鹭选择性地忽略他最后一句话：“确实如此，虽然我个人更倾向于只有一位夫君，但这世道本就是强者为尊，究竟是选择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三夫四侍左拥右抱，都是强者的自由，这是强者的特权，赵岚湘并没有做错，但是我也确实没想到夫君也会这么想。”
“怎么？我看着蛮不讲理吗？”白逸徵将行千鹭禁锢在怀中，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尖。
行千鹭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如此亲昵的举动，眼中一片茫然，显得乖巧又可爱。
白逸徵还是第一次见一贯冷静理智的妻主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微痒，又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行千鹭的脸，然后才有些心虚地把她蹭乱的发丝拢好。
见到行千鹭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白逸徵连忙开口打断她的思绪：“那妻主等会跟我一起去见他？”这样等会也不用跟妻主分开了，他心里暗暗盘算着。
行千鹭眼眸眯了眯，一下子将刚刚白逸徵的举动置之脑后，既然白逸徵特意提到了这个人，那就见一下吧，她开口道：“好。”
宁蕴辰来的时候，虽身形瘦削，面容憔悴，但眼神明亮，眉宇间神采飞扬。
他吊儿郎当地行礼：“草民见过陛下，见过安定王。”
白逸徵也不在意，笑着问他：“准备好了？来跟朕告别的？”
宁蕴辰一愣，心中不由得感叹白逸徵的敏锐，他笑着说：“陛下都猜到了。”
行千鹭没明白，用眼神询问白逸徵。
白逸徵握了握她的手，说道：“蕴辰要离京了。”
“离京？去做什么？”
宁蕴辰接话了：“回安定王，草民在京都呆了一辈子，打算四处走走，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他本来早就该走的，但是前一段白逸徵的状态太差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白逸徵会随着安定王而去，如今安定王醒了，白逸徵有了安定王，他也能放心地离开了。
行千鹭温柔一笑：“天地广阔，若是这一辈子只在一个地方，那未免也太可惜了，遍览山河，也不枉世间走一遭。”
“安定王说的是。”
白逸徵开口问道：“几时出发？”
“明日就走。”
行千鹭与白逸徵对视一眼，看来宁蕴辰是早就做好打算了，估计在行千鹭醒后就在做准备，今日是特地来辞行的。
“那就祝宁公子一路顺风了。”行千鹭微微一笑。
白逸徵语气随意地说道：“有什么困难，差人送信给朕，时不时地也回京都来看看，可别死在外面了。”
宁蕴辰笑容爽朗：“陛下放心，草民先告退了。”
行千鹭看着宁蕴辰离去的背景若有所思，白逸徵不满地捧住她的脸，让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妻主想什么呢？”
“我看了与赵岚湘的书信，赵岚湘此人性格颇为有趣，与我们这种大家族的小姐并不一样，宁公子如今一看也是个潇洒爽朗之人，不似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公子，从性格来讲，两人很合适啊，居然走到了今日这般地步。”行千鹭有些惋惜地说道。
白逸徵一愣，随即有些失笑道：“他们刚成亲时，妻主也是这么说的。”
“是吗？那看来我看人的眼光，一直不准啊。”行千鹭平静地说道。
“胡说，”白逸徵捏了一下她的脸，“妻主看我就很准，他们俩是他们的问题。”
“说来，若不是陛下待我极好，我定不会想到，我们会是一对恩爱夫妻。”
白逸徵心中一紧：“为何？”
行千鹭有些失神地说道：“我们二人都性格冷漠，不会将情感一事视为生活的重心，可以相敬如宾，但不会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