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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共鸣之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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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在胡扯。

尼尔森.莱顿这个人,只有在极度疲倦,几乎失去意识到时候,才能睡得着。

这是他的报应,因为在来到圣卢赛特之前,他犯过点儿事。好吧,是很多事。这些事包括了盗窃抢劫诈骗等半数罪名,还包括刺杀。

刺杀这个词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想弄死的人的身份,他还能在这个破烂城市里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

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沉重的代价。他敢说自己从没后悔,但他从此不能主动使用向导的能力,不能放出精神动物,也不能安稳地入睡。

只要他闭上眼睛,他承受过的每一次折磨就会从记忆里翻出,像是扎根进他神经里的菟丝子那样活化。

极限的苦力,放任的疾病,殴打,电击和实验,他的躯体在幻痛中颤抖,冷汗淋漓。那生不如死的经历太过惨痛,以至于他的大脑永远在下意识抗拒休眠。

因为那时只要他失去意识,那么等待着他的就是永远醒不过来的风险。

而尼尔森是向导,对他来说,恐怖的不只有身体的惩罚,还有绝望的情绪。

绝望,让他无法真正逃出那座关押犯人的小岛的,是那如影随形的绝望。在地狱一样的环境里,他一直在努力抗拒其他人的绝望带给自己的影响,以防自己精神崩溃。

但一年后,当他的心中也生出相似的感情时,他的精神屏障再也无法屏蔽这种浓雾一样粘稠而冰冷的情感。

尼尔森撑下来了,没像一些不够强的向导那样崩溃成废人。但那无处可逃的感觉依然烙印在他大脑,他的灵魂中有一块永不愈合的腐肉。

睡前,闭上眼睛直视自己思维的那一刻,绝望便像死者脸上的面纱一样覆盖而来。然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太阳升起。

所以他和他邻居并不一样。

他不能像他邻居那样烂在房间里,他做不到。来圣卢赛特后,他折腾了半年,最终选择当个私家侦探。只因为这活足够辛苦,足够折腾,足够让他疲倦到大脑自动关机,在全然的空白里找到片刻宁静。

莱蒂斯不知道这些,她也没必要知道。

听到尼尔森的回答,她陷入了沉默,就像尼尔森想要的那样,她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一个敷衍的玩笑。

寂静的房间里游荡着她的失望,还有和之前一样的,微弱的悲哀。最终她说:“我明白了。我会告诉布列塔尼部长,以后不需要再麻烦你跟着我了。”

她转过身,继续播放起监控录像。

看出莱蒂斯不会再打扰自己,尼尔森移走了几个电脑显示屏,往桌上一躺,开始睡觉。

疲惫很快如愿以偿地将他的意识卷入虚无,但头一次,昏睡来临时,他并不感觉非常爽快。

在黑暗中,尼尔森感觉到了风。

这风不算温柔,但很凉爽,带着植物的清香吹动他风衣的衣摆,又转眼去往远方。

尼尔森向它来的方向看去,一片辽阔的原野在他眼前展开。它与天空共赴向世界尽头,似乎是无穷的宽广。

薄纱一样的月光笼罩着摇曳的麦田,远方有断续的虫鸣。现在是夜晚,明亮的银河就在他头顶高悬。细小的星辰散落开来,都像洗过一样干净。

在田野的尽头,有一间小屋的影子。漫天星辰的光辉几乎掩盖了它的存在,但它里面亮着一抹橙红的,温暖的灯光,像是一颗小小的图钉,一个将这夜晚锚定在人间的定点。

一个归去的方向。

尼尔森在这样的风景中站了很久很久。

他感到平静。

他知道自己从没去过这样的乡下,所以这是梦。

他梦见了一片原野,还有一片星空。

他梦见了……等等,他梦见了什么?

尼尔森猛地睁开双眼。

监控部的天花板上,一块圆形的污渍和他面面相觑。

尼尔森惊愕地感知着依然沉淀在心中的平静和温暖,完全不可置信。

哪来的星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一旦他的思维活跃到能够开始做梦,那他必然只能做噩梦,然后他必然会从噩梦中惊醒,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让自己大出血而亡。

他侧过头,想去摸自己的手机,但他没能做到。

因为他看见自己旁边有个电脑屏幕,而莱蒂斯就坐屏幕前。

并且,在他的手在下意识的用力后,他握住了另一只骨节较小的,温热的手。

尼尔森的惊愕瞬间转变为了惊恐。

这是个什么姿势?他质问自己的大脑,而他残酷的大脑告诉他:他横躺在桌上,莱蒂斯坐在他腰附近的电脑前面。他的手一直拉着她的手。

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布列塔尼一定会把他挫骨扬灰的。

等莱蒂斯迟顿地意识到手上的握力,转过头来看他时,尼尔森的大脑依然在宕机。

“你醒了。那边桌上有可颂和咖啡。昨天帮我们的警员送来的早餐。”莱蒂斯自然地陈述。

然后她自然地点头示意,自然地收回手,自然地继续看电脑屏幕,好像刚刚自己只是给他递了瓶水。

“……”尼尔森从桌子上翻起来,那种平静随着莱蒂斯松手而消失了,但他依然感觉到精神饱满。他掏出手机,现在是第二天十点半。

他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而他之前最高睡眠纪录是五个半小时。

他看了眼可颂面包,看了眼天花板,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莱蒂斯。现状太怪了,他思来想去,才用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来直面诡异的现实:

“你怎么坐到这边来了?”

“唔……”莱蒂斯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分出一点注意力思考从何讲起,“你半夜睡着睡着,突然开始发出很痛苦的声音。”

“我什么?”尼尔森独居已久,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毛病。

“休伯特大叔——养我长大的人——晚上也经常会这样,我会在这个时候去把他叫醒。但我拍了几下你的脸之后,你就好了,所以我没喊醒你。”

“我什么??”就像尼尔森不知道自己会梦呓一样,他也不知道这梦呓是挨两下打就能好的。

“你安静下来了。”莱蒂斯解释,“但我走开之后,你好像又很难受。我重复了几次,最后发现是肢体接触能让你冷静下来,就干脆过来了。”

尼尔森眯起了眼睛。

他一直吊儿郎当,这是他头一次表情这么严肃。

一个本不可能的名词出现在他脑海。

精神共鸣。

这种现象只发生在哨兵向导之间。当哨兵和向导的精神高度契合时,他们只需要最平常的肢体接触就能获得内心的稳定。

这种彼此间的共鸣能够抹去一切痛苦和压抑,让人感到平静和安全。

但莱蒂斯是一个只觉醒了一种感官的护卫,她的精神不足以和向导共鸣。

至于尼尔森,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鬼状态还能不能实现精神共鸣。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莱蒂斯在聚精会神地查监控,没有细想这件事的余力,但尼尔森有。

他知道这不对劲,不止不对劲,简直违背常识,历史和科学。要是共感者研究院的家伙知道了,能把他俩一起解剖个一百遍。

“喂,莱蒂斯,听我说——”

他皱起眉头,一把抓住莱蒂斯的手腕,想问清晚上的情况。

可莱蒂斯转过头瞪着他时,尼尔森的质问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小姑娘看起来糟透了。

他刚刚没有注意,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莱蒂斯根本就已经疲倦得不行了。她呼吸很浅,眼下是一片肿起的乌青,那双干净的墨绿色眼镜里布满血丝,恍惚的精神让她的眼神失去了尖锐的威胁,那种强撑的倔强却更加明显。

“干嘛?”她甩开尼尔森的手,戒备地看着他。没有一拳打在他脸上显然是因为她没余力在这种事情上浪费。

他们昨天才吵了架。

她并不喜欢他这种人。

但她还是硬撑着一个人查了接近十二个小时的监控,但还是她特地坐过来,让他的梦里久违地出现了一点好的东西。她想要放弃的悲观和对自我的苛责正在他的精神屏障上击打,她身心俱疲,但她不肯放弃。

她才十七。

唉……太傻了。

为了一件错综复杂,和自己无关的麻烦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还年轻,还是个单纯得有些犯傻的好人。她现在看起来和尼尔森失眠时一个样,而尼尔森这种人居然睡了个好觉。

尼尔森低下头,抓了把头发。梦里的安稳像一首歌的余音萦绕在他脑海。

算了。他对自己说,莱蒂斯还不知道他是向导,如果表现得太过在意这件事,可能会暴露自己。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让自己追悔莫及的决定。

他话锋一转,说出了另一句话:

“听我说,你不用查了。我想起来了,我知道瓦夫.埃蒙——我那邻居——离开公寓的具体时间。”

“嗯?”莱蒂斯愣住了,她本来准备迎接一场争吵,下意识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的房间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吵得要死,只要我在家的时候永远都有声音。他离开的时候是我家唯一清净的时候,我想忘也忘不掉啊!”尼尔森说。

“正好,四天前,我还没出发办案子的时候,我的房间就安静过这么一会儿!”

他跳下桌子,拉住莱蒂斯的椅背,把她从办公桌前拉开。

“唉,你帮了我,我也就帮帮你吧。本来不想真的掺和这事儿的……”他摇着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等会,等一会我就告诉你。”

“现在,你去睡觉,醒了之后我们再一起来查监控。你要是倒在找线索的半路上,布列塔尼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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