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
不少族人的脸上流露紧张，拿着弓箭的手慢慢垂下，想要靠前。
底下的黑旗军已经看得目瞪口呆，感受到来自信仰的崩塌。
凭空震碎巨石，还有，这戈壁少说也有十来米吧，
这就...一下子跳上去了？？？
一些曾经因为顾晏书被重视而心生不服的黑旗军，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们将军果然慧眼识珠，他们还傻傻地只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还好没表现出什么不尊敬，有人暗中庆幸，不然自己这条小命，岂不是不是说没就没了。
“都后退。”顾晏书的刀尖下陷了一些，刺破皮肤，鲜血顺着脖子淌下来。
青年的身体僵硬，不敢有什么动作，闭着眼谨慎道：“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一下，我和族人们在这里隐居已久，小妹刚才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受到惊吓，才会如此冒犯，我替她道歉。”
顾晏书抿着唇，眼中划过杀意：“我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但你们这样做，我找不出能放过你们的理由。”
这件事非常重要，但这群人明显对外来者有着非常大的敌意。
“不过你们既然是离国人，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顾晏书道。
一开始顾澜之和他说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部族是异族人，只是稍微会些当地的语言，但刚才青年开口，明显是很标准的离国话。
“是。”青年苦笑一声，“我父亲当年被含冤赐死，离皇将我们满门流放到赤化县，看到我身上的刺身了吗？是我三岁那年印下的，我们这每个人都有，代表了生生世世罪奴身份。赤华县的百姓看见我们身上的烙印，异常排斥，很多人都想尽办法要弄死我们，那段时间简直就像是过街的老鼠。后来，我们逃到了沙漠，幸好发现了这里能够暂时苟活，现在也只是偶尔乔装去定州买些必用的物品。”
边上的族人听着青年缓缓诉说，纷纷攥紧拳头，脸上露出憋屈和痛苦的表情。
赤华县—沙漠最边上的一个小县城，非常偏僻落后，和曾经的锦城不相上下。
顾晏书扫了一眼周围，确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处明显的刺身，甚至还有几个印在了脸上。
“你是秋怀仁的儿子？”顾晏书询问，他隐约记得林清舟和他说过一件类似的事，
二十年前，京都发生了一场大案，所涉官员被杀，满门流放。当年战事紧急，粮草不足，皇帝命令官员为黑旗军送去五千石粮草，但最后到达边关，几十辆车马里的粮草竟然都变成了沙土。
最后导致那一战惨败，黑旗军损伤惨重，而负责此事的京都官员就叫秋怀仁。
“你怎么知道？”秋烈诧异抬头。
顾晏书挑了挑眉，还真被他猜对了。
秋烈见他没有说话，却依旧继续道：“当年我父亲知道后愧疚万分，自愿赴死。他和林斜将军有着多年的交情，自认是看管属下不利，才会有这么大的失误，害得那么多战士死于边关。我后来调查了很多年，才知道离皇当年根本就没有打算给黑旗军送去粮草，从始至终都是沙土！”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不管你在不在意，我都要告诉你真相，如今是我们做错了事，要杀要剐，请随意。”秋烈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把真相告诉知情之人，他已经很满足了。
一旁的少女眼睛通红。
顾晏书轻笑一声，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如果我说，我不仅不杀你，还能帮把你们刺身除去，给你们有尊严的生活呢？”
脖子上的压力陡然消失，秋烈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顾晏书：“不是说你父亲和林斜将军交情很深吗？怎么，身为儿子，连黑旗军都不认得？”
秋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底下的黑旗军蓄势待发，身上漆黑的铠甲没有一丝杂色，坚硬而冰冷，仔细看去，每个人的肩头都有一个被细细勾勒的‘林’字。
是黑旗军！
秋烈一下子愣住：“黑旗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族人的脸上也都露出惊诧。
顾晏书开口道：“黑旗军的兵力强盛，离皇将其视为威胁，早在半年前，就找到借口将大部分的黑旗军充当京城守卫，还把将军贬到了定州。”
“定州的资源匮乏，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有没有通往离国内部更方便的通路。”
“你说要给我们有尊严的生活，是要带我们去定州吗？林将军能答应吗？”秋烈有些怀疑，他知道黑旗军的掌权人，如今是林斜将军的儿子林清舟，但对方并不知道真相。
顾晏书拿出城主令牌，握在手上：“我是他亲封的锦城城主，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漆黑的令牌上，龙飞凤舞地刻着‘锦城’二字，有一种来自岁月的厚重感。
“代价就是将这片戈壁群中的所有路线都告诉我，并且保密，如何？”顾晏书道。
就这么简单？
秋烈的眼睛亮了，想也不想道：“好！”
他们再也不想过这种东躲西藏的生活了。
…
秋烈他们需要收拾行李，顾晏书跟着一起去了一趟，才知道他们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溶洞里。
洞顶的一些高低不一的钟乳石如笋尖耸立，滴滴答答的水珠时不时落下，溶洞的墙壁非常好看，由五颜六色的小石头组成。
这是...
顾晏书的手轻轻抚过，
秋烈看着他正打量着四周，有些自豪，从脖子里掏出一串石头项链，“这是我在捡了洞里落下来的小石头编成的，好看吧？”
突然要离开住了这么久的地方，还是挺不舍的。
顾晏书的眼神微凝，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一座玛瑙矿山。
-
从沙漠回锦城一共花了整整五日，
将秋烈等人暂时安排好后，顾晏书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到府邸，准备找林清舟汇报一下情况。
刚靠近主屋，顾晏书就察觉到情况不对。
架格倒地，花瓶碎裂，混合着激烈的打斗声，
应该又是刺客，在林清舟身边待了这么久，他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进去帮忙，“轰”地一声，有人破开屋顶的砖瓦，从上面跳下来，林清舟也紧随其后。
林清舟的剑势凌厉，在阳光下闪着寒芒，那人正不断地闪躲。
顾晏书定睛一看，
？！
他媳妇正在追杀的人怎么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余光扫到顾晏书，显然也是一惊。
顾晏书看着人朝自己这边跑来，挑了挑眉，
好家伙，这是还打算劫持自己。
就在身影靠近的一刹那，顾晏书一侧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手，闪电般抓住来人的胳膊，顺势一扭，发出‘咔嚓’一声，让人完全动弹不得，接着一个转身，一只手搭在脖颈上，轻轻向下一压，把人彻底控制住，那人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上的力量如同钢铁，纹丝不动。
“哥，这什么情况？”顾晏书道。
林清舟提着剑过来，先是仔细看了他一下，眉头才舒展了一些，但脸色依旧很不好：“这人扮成你的样子，来给我送饭，被我发现了。”
而且是提着一盒子看着就让人没食欲的饭菜。
顾晏书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卖相一定不怎么好。”
“怎么光打听我经常给我哥送饭了，都不好好问问我的手艺如何？”顾晏书把人踩在脚底下，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抬头道：“哥，这难不成就是易容术？”
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区别，古代居然还有这技术？
“嗯。”林清舟点了点头，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那人脸颊和发丝的边际摸索。
片刻后，“哗”一声，一张极薄的面具被撕了下来，露出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只不过现在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毫无血色。
顾晏书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哥，这人接下来怎么处理？”
“先关到天牢里。”林清舟撇了一眼，
“行。”顾晏书刚想把人劈晕，提溜起来，意外陡然发生。
一根尖锐的银针从那人的口中飞出，直刺林清舟的心脏，
顾晏书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丢下，飞速护住林清舟，向旁边闪断。
“刷——”
银针擦着他的胳膊飞过，留下一小道血痕，顾晏书转头，那人果然想着要逃，正从腰间掏出什么，
白色的烟雾突然在凭空弥漫，眼前一片白茫茫，
顾晏书赶紧捂住林清舟的口鼻，自己却被呛了好几口，
等烟雾散去，地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样？”顾晏书虚拢他的伤口，眼中有些担忧。
“没事，才划伤了一点。”顾晏书展示了一下，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那人怎么办，让他逃走了。”
“没事，我已经大概知道是谁的人了。”闻言，林清舟的眼中划过狠厉。
居然敢伤他的人。
...
顾晏书回了房，立马就叫人打了一大桶水，他在沙漠里待了好几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洗洗了。
正洗得开心，门外突然传开扣门声。
林清舟手上拿着药，“小书，我进来了。”
“等一下！”顾晏书从浴桶里爬出来，慌忙找衣服。
听着里面的动静，林清舟皱了皱眉，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随着“咔嚓——”一声门打开，
药瓶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