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书看着商船，眼中滑过一丝惊艳，虽然没有现代轮船的精细坚实，却有一种独属于古船的威严大气，足见北澜国力雄厚。

巨轮停靠在岸边，周围零零散散有几条小小的竹筏和木船，显得更为突出。

这些竹筏和木船都是澜汐城的百姓出海所用，他们大多只是在粮食短缺的日子里，去近海捕捉一些鱼虾来勉强维持生活。

诡谲的海面瞬息万变，稍不留神便可丧命，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澜汐城的百姓都不会出海。

随着一箱箱的货物从船上被搬下来，顾晏书的眼睛逐渐发直。

银子，银子.....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最后几乎堆满了小半个沙滩。

顾晏书悄咪咪道：“哥，你不会是北澜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吧？”

林清舟面色凝重，真是一份大礼。

北澜究竟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士兵们把货物搬完，整齐有序在两侧排开，留下中间的一条通道。

一名华服青年在侍女的簇拥下，从船上走下来。

来人穿着鲜艳，流光溢彩的衣袍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银交替的光芒，尽显奢华。腰间挂着一块青玉，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娇生惯养。

“你就是林清舟？”华服青年凑近，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评价道：“和他确实挺像。”

林清舟的心脏蓦然重重一跳，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试着套话：“你是父亲的朋友？”

“哼，本王可是北澜堂堂五皇子，皇兄亲封的亲王，林斜才不配！”乌尔思像是被石头砸到了脚，神色愤愤。

林清舟垂下双眸：“不瞒殿下，家父失踪许久，殿下是否记得最后见到是在哪？”

“不知道，林斜失踪了关我什么事。”乌尔思有些烦躁，看了看四周：“还真是块穷乡僻壤，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本王要回去了。”

“你还不能回去。”林清舟的好脾气消失殆尽，狭长的双眼危险地眯了眯。

“什么！”乌尔思炸毛：“你这是什么态度，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真是和林斜一样让人讨厌。

顾晏书见势不对，安抚性握住林清舟篡紧的手。

放心，事关岳父，他一定好好干。

随后眼底波光微转，勾起一抹清浅笑意：“殿下身份尊贵，这一路过来一定受了不少苦，我家主人不善表达，只是心中过意不去，希望可以留您休息几日，定州虽没有北澜繁华，却也有许多特色，您一定从未见过..."

顾晏书将定州的民风民俗讲得极为有趣，穿插着一些改编自前世小说话本，把乌尔思听得一愣一愣。

面前的少年眼眸纯真透彻，像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乌尔思有些意动，定州好像真的很有意思，自己就这么回去了有些可惜，而且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呢。

见状，顾晏书加大筹码：“除了这些，定州还有许多美食，火锅、煲仔饭、黄焖鸡、麻辣香锅、松鼠鳜鱼......"

每一样都会仔细地介绍口感和特点，听得乌尔思差点流口水，虽然皇宫好吃的也多，但从来没让他这么馋过。

于是矜贵地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诚心本王就同意了，本王今天想吃蟹黄拌饭和松鼠鳜鱼。”

顾晏书哄道：“殿下放心，都会准备。”

终于把这尊大佛给忽悠了，顾晏书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灵动的双眸对林清舟眨了眨，无声开口。

“哥，接下来交给我。”

-

新鲜的鱼肉经过油炸后，微微卷曲，色泽金黄，散发出浓郁的香甜，像一把无形的钩子，直勾味蕾，糖醋酱汁顺着鱼肉缓缓流淌，让人垂涎三尺。

差不多了，顾晏书正撒着最后一把松子，背后传来稚嫩的声音。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小女孩提着篮子，里面装着几条泥鳅。

这是附近村民的孩子。

大概是长得比较受小孩子欢迎，最近总有附近村民家的孩子来送他些小礼物，或是找他玩。

顾晏书接过小篮子，没有拒绝小孩的一番好意，又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拿出两颗麦芽糖，这些可都是他专门给媳妇做的小零食，只舍得给出一点。

“谢谢你哦，不过今天大哥哥有个任务要交给你，这是报酬，可以吗？”

小女孩接过麦芽糖，甜甜地笑了。

顾晏书将篮子里的泥鳅拿走，冲洗干净后，放进去了七八只煮熟的大螃蟹，一起交给女孩。

“你就说这是北澜皇子吃剩下的食物，侍女正要处理，看你可怜就送个给了你。”

澜汐城临海的沙滩上，螃蟹几乎泛滥成灾，但当地百姓却只当是一种有毒的大虫子，避如蛇蝎。

哪怕是被告知了无毒且可以吃后，依旧没人敢尝试。

这么天然的美味竟然就放过了，他一直觉得可惜，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连皇子都吃的食物，这下总愿意试试了吧。

交代完小女孩，顾晏书把剩余的东西都备齐后，就派人去请乌尔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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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思姗姗来迟，看着一桌子令人垂涎的饭菜，矜持地评价道：“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接着犹犹豫豫地尝了一口。

呜呜呜，怎么会这么好吃，以前在皇宫里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金黄的鱼肉酥脆无比，内里却鲜嫩细腻，恰到好处的鲜美口感在唇齿间交织，让人欲罢不能，沾上酸甜的酱汁和松子，味道更是诱人到极致。醇厚的蟹黄伴着米饭的清香，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挑战，爽口的小菜也是让人胃口大开。

“殿下，这是青梅酒，味道很不错，尝尝。”顾晏书抬手给他倒了一杯。

乌尔思吃得头也不抬，听到是好吃的，下意识就接过喝了口。

清爽的口感瞬间就在口腔中迸开。

“这个也好喝。”乌尔思砸吧嘴。

顾晏书闻言一笑：“那就再来一杯。”

乌尔思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迷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笑声听起来像是不怀好意。

林清舟的指尖碰上酒壶，准备也给自己倒一杯，就立刻被另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握住制止。

“喝这个。”顾晏书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林清舟气闷，这一天的委屈像是都堆积到了胸口：“怎么，我现在连喝一口你酿的酒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他怎么就不能喝了。

顾晏书怔了怔，示意他看向某个摇摇欲坠的人。

意识到是自己误会，林清舟的耳尖快速爬上一抹红晕。

这青梅酒是他特意调的，里头加了东西，能让人意识朦胧，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

乌尔思握着筷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差不多行了。”耳边传来声音。

“你认识林斜？”有人问他。

“当然认识，他是皇兄最爱的人。”乌尔思迷迷愣愣，但还是回答了。

能被他称为皇兄的，只有北澜的现任国主，乌尔赫连。

顾晏书表情一僵，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一个是惊天大瓜。

他悄悄地瞅了瞅林清舟，对方也有些恍神。

定了定神，顾晏书继续套话：“那你知不知道林斜现在在哪？”

“不知道。”乌尔思小声嘟囔：“这次皇兄派我来，除了送东西，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找林斜，不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本王看了一眼就不想待，只能回去挨骂了。”

闻言，林清舟眼眸一点点黯淡。

轻轻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是他妄想了。

顾晏书又问了几个问题，眼看问不出什么了：“你皇兄重视你吗？”

乌尔思小尾巴翘起来：“那当然，今天开过来的商船看到了吧，华丽吧？本王一手设计的，本王厉害着呢，不然怎么最受皇兄的喜爱。”

哦？

没想到这五皇子看着不学无术，竟然还是个造船方面的天才。

顾晏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

第二天一早，

乌尔思从饭桌上醒来，抱着昏沉的脑袋，昨晚混乱的记忆一闪而过，瞬间愤怒：“啊！”

“你们居然敢套本王的话，我现在就要回去让皇兄把你们通通杀了！”

“你恐怕回不去了。”顾晏书抱着胳膊从外面走进来，人畜无害。

“你什么意思。”乌尔思怒目圆睁。

此刻纯真善良的少年形象已经在他心里彻底崩塌。

“先别急，看看这个。”顾晏书拿出一张图纸，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

精密绝伦的轮船图纸跃然纸上，复杂的设计精细入微，和传统的轮船完全不一样的布局和装置，每一样都足够的新奇。

乌尔思露出痴迷，刚想去拿，图纸就被人收了回去。

“怎么样，感兴趣吗？感兴趣就留下，和我一起完成它。”

一边是从未见过的轮船图纸，一边是给他下过套的浑蛋，乌尔思的内心挣扎无比，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决定先屈辱地答应，得到图纸后马上就回北澜跟皇兄打小报告。

-

半年后。

数百艘中型船只和十几艘巨轮整齐地停靠在岸边，相当震撼。

通体漆黑的船身在阳光下泛着光，‘定舟号’三个字熠熠生辉，每艘船的外壳都坚硬无比，并配有逃生的小艇和捕鱼的装备。

“你要的差不多都完成了吧。”乌尔思看着这些船只。

想到这些船只不久之后都会用来和北澜通商，乌尔思就觉得可怕得很。

这段时间他简直是对这个人服气了，几乎什么都会，还有一开始那来路成谜的轮船图纸，他后来才知道竟也是这人画的。

虽然这人一开始竟然连些基础的问题都不明白，但几乎是一点就通，这上百艘轮船大半都是来自他的手笔，乌尔思自认为自己只是在一开始提供了些经验，后面完全就没有用武之地，非常挫败。

还有什么水泥，居然可以造出三四米高的房屋，这些他在澜国也是闻所未闻。

“嗯。”顾晏书回答：“我打算回锦城，你跟着一起吗？”

林清舟三个月前就回锦城处理事务了，他也要回去了。

“行，本王也去。”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秘密。

他要为皇兄悄悄打入敌人内部。

-

几日后，顾晏书正在街上买肉。

当初答应了三只哈士奇的事，没想到一拖就是这么久。

“顾晏书！”

有人叫住他。

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蒋慎！

“你不是和大哥留在京都？”顾晏书诧异。

蒋慎急匆匆地将他拽到角落：“先不和你解释，澜之生病了，你快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