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禾微微垂眸,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她扯起嘴角,故作轻松道:“新闻专业听上去多有面子啊,就像新闻主持人那样,很风光。”
徐姜秩静静看着她,眼底情绪深而不露,也不知到底看出些什么。
“行了,你早点睡。”徐姜秩起身,穿上外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要出去么?”喻禾抬头看向他。
“我找个酒店凑合一晚。”
“不行!”她立马挽留道,示意到自己有些激动后,又将身子缩回去,很快解释:“我还要好一会呢,你去睡吧,我弄完在这休息一下就行。”
主次她还是分得清的,每次来都霸占徐姜秩的床,导致他那么高个子挤在狭窄的沙发上,时间久了喻禾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而且,万一你丢了什么东西,冤枉我怎么办?”她又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徐姜秩失笑,不吃她这一套:“你看我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尽管拿。”
“我认真的,我睡这就行。”她一脸执拗地说。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行吧,我睡主卧。”
喻禾放下心来,又埋头写稿子,还不忘对他说:“给我留一盏灯就行。”
徐姜秩盯着她忙碌的后脑勺,轻笑一声。
深夜,街道上只有路灯发出稀疏的光亮,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进入了梦乡。
一盏灯下,喻禾奋笔疾书,指尖劈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依旧在赶作业。
其实她挺讨厌小组作业的,说是大家合作完成,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奋斗。刚才她在小群里要文件,没一个人回她。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截止日期了,其他人竟然还能安心呼呼大睡。
尤其到了这个时候,又冷又饿的,还要赶作业,任谁都会有点小情绪。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她倒没有发作。只是以后她绝对不会再加入进来这个小组。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写着写着屏幕上突然弹出个提醒,警告她电量不足,即将关机。
喻禾立马站起身来找充电器,她把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终于,她想起来今天走得太急将充电器落在教室里,压根没带出来。
看着所剩不多的电量,喻禾记得好像在哪见过一个和她电脑同型号的充电器。于是她环顾四周,在客厅里开始寻找。
可惜,一无所获。
“不对啊,我明明见过的。”喻禾揉了揉脑袋,有些奇怪。
会不会在徐姜秩房间里?
喻禾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好吧,擅自闯入他的房间,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岂不是更社死?
可是另一边,不断提醒她的电量,又让喻禾摇摆不定。
最后,她还是决定偷偷潜入徐姜秩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拿出来。
只要不吵醒他就不会被发现,她安慰自己。
喻禾悄悄靠近那扇门,紧张地咬紧唇,呼吸都变得缓慢,她轻轻转动门把手,吱呀一声,竟然真的打开了。
她本来还以为徐姜秩会将门上锁,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边透出丝丝微弱的光。
隐隐能看出床上那不太明显的起伏。
她小心翼翼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顿时整个房间都被照亮,她吓得立马关掉。
光线太显眼,看来手电筒是派不上用场了。
她叹了一口气,准备就这么摸索着找,可惜光线太暗,她只能胡乱用手摸着。
好半晌,她才渐渐适应了黑暗,视线也变得清晰许多。
“在哪呢?”她小声嘀咕,还不时瞟一眼床上的人,十分小心谨慎。
喻禾扶着墙壁慢慢摸索,一不注意还会被桌角碰到,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还不敢出声。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最终在徐姜秩的床边发现了充电器,连同他的电脑一起被放在床边。
她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一点也没往他那里看,怪不得一直都找不到。
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麻烦。
床的另一边被一个箱子堵得严严实实的,她根本就跨不过去,只能从这边拿。
想着在外面嗷嗷待哺的电脑,她咬咬牙,放轻动作上了他的床。
喻禾双膝跪在床沿边,一只手支撑着,另一只艰难向那边摸索,还要保持尽量不触碰到他。
好半晌,喻禾换了无数个姿势,手臂举得都要酸了还是没能勾到,于是,她又往前挪了挪,身体与他似有若无地触碰。
好在徐姜秩一直背对着她,不然打死她也不敢这么做。
就在她即将拿到东西的时候,徐姜秩突然翻了个身,正对着喻禾。
她以为徐姜秩被他吵醒了,刚想从他床上下去,又因为太紧张手臂一滑,直接扑在他怀里。
这下彻底死了。
她的手紧紧抓住徐姜秩的肩膀,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醒。
紧接着,她就听到他的胸腔震动,脑袋上方传来声音:“投怀送抱?”
喻禾立刻从他的身上起来,急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眼前忽地一亮,徐姜秩将灯打开。
喻禾下意识拿手去挡,渐渐适应后,她缓缓抬头看向徐姜秩。
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头发凌乱,睡衣被她刚才一扯微微下滑,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她的脸唰地染上绯红,急忙移开视线。
徐姜秩拿来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又微眯着眼看她:“这就是你让我睡主卧的原因?”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拿一下充电器,我电脑快要关机了。”喻禾指了指他床边。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真的,我没骗你。”她一脸真诚道。
“你继续睡吧,我马上就走。”她慢慢移过去,将充电器提起来。
“我还怎么敢睡,万一你趁着我睡着又来投怀送抱怎么办?”
“绝对不可能!你要是不放心就把门锁上。”
徐姜秩没理她,掀开被子下床,对她说:“你睡这,我们交换。”
“为什么?”喻禾抬头看向他 。
“外面这么大空间,你总不能还跑到我身上吧?”
喻禾有些无语,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么,人人都想往上凑。
“好吧,那我睡这。”
“行。”徐姜秩摸了把头发,长腿一迈,拿着个枕头就出去了。
喻禾想起来电脑的事,从地上爬起来随着他出去。
客厅里一片漆黑,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异常清晰。
突然,寂静的空间传来一声闷响,随后喻禾吃痛地叫出声。
接着,只听见“啪嗒”一声,有人将灯打开。
喻禾站在原地,捂着额头,疼得呲牙咧嘴。
倏忽,一张温热的手心贴上她的额头,无声地替她按摩打转,动作温柔地不像话。
徐姜秩面对着她,微微俯下身子,叹了口气:“不知道看着点路,就知道往我身上凑?”
“这么黑我哪能看得见,谁让你突然停下来?”喻禾将锅甩到他身上。
刚才她记挂着电脑,只想着快点充上电,一不留神没注意到他停了下来,没有任何缓冲,就这么直冲冲撞到他的肩胛骨上。
没想到竟然这么痛,骨头碰撞硬生生搞得她泪花都出来了。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他上身没有一丝赘肉,身材很好。
紧接着她就在心里痛斥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行,都是我的错。”他语气平淡,没想着和她计较。
听着是他道歉,但喻禾没感觉出一点诚意,反倒像哄小孩子一样。
她意识到手里还拿着一条充电器,顾不上疼痛,赶紧跑去给电脑充上电。
一看还剩1%的电量,幸好,差一点今天晚上就白干了。
她摸了摸胸口,生发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长舒一口气。
她来不及坐下,直接站在桌子前操作着鼠标。
徐姜秩从冰箱里掂出一瓶水,仰面喝了一口,拧上瓶盖时看了她一眼。
接着,他又来到电视柜下面,蹲翻找着东西。
喻禾对此毫无察觉。
徐姜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医药箱。
“先上药。”他动作熟练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棉签和碘伏。
“干什么?”
他下巴扬了扬,指着她的额头,吐出两个字:“肿了。”
“啊?”她摸了摸额角,痛的嘶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到一个鼓起。
“这么不禁撞?”似在责怪自己,喻禾不长记性又地碰了碰那里,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徐姜秩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你以为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么?”
“转过来。”
“哦。”喻禾停下手下的活,面对着他,乖巧地将头凑过去。
徐姜秩将拿棉签沾了点药水,对她说:“有点痛,忍着点。”
还没等她说话,脸颊上覆上一层阴影,徐姜秩在距离她只有一尺的地方,伸出手臂给她上药。
她紧张到不能呼吸,眼睫微微颤动,垂下眼不敢看他。
冰冰凉凉的触感侵袭她的感官,不经意间的刺痛让她向后一躲。
“疼?我轻点。”
说完,他的动作果真又温柔许多。
喻禾慢慢适应后,终于抬起眼皮。
他薄唇轻抿,目光专注地盯着她额头上方,不笑的时候,就是个清冷帅哥。
“行了,明天这里不要沾水。”
“知道了。”
喻禾慢慢转过身,仿佛头上顶着一碗水。
“作业还剩多少?”他收拾着东西,问她。
她撑着下巴,指尖划动着,想了想:“还差插几个图片,检查下标点符号。”
“不早了,明天再做吧,现在我要睡了。”
“那好吧,我明天早上起床再弄。”她合上电脑,站起来活动下,顺势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了。”
关上门之前,她看到徐姜秩将枕头放在沙发上,将要躺下去。
第二天她是被惊醒的。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臂,摸到手机,迷迷瞪瞪看了眼时间,即将九点。
她猛地坐起来,穿好衣服冲出去。
距离作业截至只剩几分钟。
她出来时徐姜秩还躺在沙发上没有醒,他骨节分明的手懒散地搭在胸前,浓密的睫毛垂下,清晰到能看到他眼皮上淡淡的青色血管,发出轻浅的呼吸,对喻禾的注视毫无察觉。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电脑,点进去文档,却发现图片全都被换了上去,标点符号也都替她润色了一遍,甚至连字体都调整成统一大小。
结果显而易见,这屋里没第三个人。
喻禾静静地盯着徐姜秩,发现有一束光打在他脸上,惹得他微微蹙眉。
她下意识半蹲在他面前,五指并拢替他遮挡住阳光,她的皮肤微微泛红,眸中光影闪烁。
毫无预兆的,她低下头,发丝顺着动作微微垂落,在他嘴角印下浅浅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