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绳索勒住喉咙，被强硬地灌入滚烫的药水，牧月撇过头，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来。

“就是她。”一个刀疤说。

“北边山头那个么？她们二把手？”领头的问她。

“她怎么就带这么些人，这么容易就把她拿了心里不踏实。”山匪们心里没底。

“不过她们真是有钱。”一群山匪开始笑。

牧月想开口说话，一开始被捂住嘴巴，后来又被灌了药。她张开嘴，更多的血冒了出来，她好像哑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脖子上寄的麻绳另一端是一匹高大的雌马。用得起马的山寨并不多。她身上迷药的劲还没过。浑身没有力气。

山匪们见她已经没了半条命，不把她放在心上，只留了一个人下来。来杀她。

………………

等发现牧月联系不上了之后，整个牧府只要还能喘气的，都被派去找她。

只是她们始终没有找到。

雨水冲洗过泥泞的山路，只留下暗红的印记。

南边的山匪格外凶恶，向来是财也要，命也要。

连牧家的人都劝闻春别再找了。

他也只是谢绝了与寻找妻主无关的门客。

闻春手中紧握着一截布料，白纹底布刺绣金色细纹，上面还沾着已经变深的血迹。

他握得很用力，捏得手指发白，把布料紧紧抵在自己的心口处。

这块布料被扯裂了很大一部分，明显是衣物的主人在被枝丫勾住衣服后，仍然被一股巨力拖走，才将衣服撕裂成这样，上面还有大片大片的血痕，可见衣物的主人有着很重的伤势。

他只要稍微一想到自己的妻主，心口连着十指就止不住的抽痛，近乎要湮灭他的神智。身体颤抖得不受他的控制。

喉间也是一阵血腥味。

他痛苦得近乎扭曲。先前就有人说他冰冷不近人情，这会儿妻主失踪了的时候更是一点人情气也没有，狠戾又冷血。

先是大量地往山寨里送去了金银，恳求他们放自己的妻主一条生路。

后来牧家人在山上猎得的老虎肚子里，发现了牧月的衣服碎片。和一些消化得差不多的其他碎片。

牧家的下人们噤若寒蝉。

她们想，正夫得知这个消息怕不是要疯了。

闻春确实和她们想的一样。听了消息，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发冷，倒流。呕了口血就昏过去了。

牧月的所有能管控权力的东西，都在闻春的手上。是她自己给的。一个是希望闻春能成为一个有实权的正夫，管理好家业，另一个是如果她有了什么闪失，闻春依旧可以被她所拥有的东西，所荫蔽，能让她放心。

……

牧府养的私卫屠了南边的山寨。

那个死了妻主的男人，她们这么说。

不仅是南边山头的山寨，还有其他的，杀人越货的山寨。

牧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端掉沿途山匪畅通了商途，窄窄的山路被修宽，闭塞的地方破开阻隔四面来客。

现下上一位县令已经去了，但她的夫郎还是延续了她的慈悲。

冬天冻死饿死的人少了许多。

……

牧家的那位寡夫，总是白衣束袖，上锈金线细纹。华贵耀目。

闻春自打得知妻主去世后，积郁成疾，身体一直不打好，他不肯吃药。

把事情处理完，有空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那个略显寒酸的带了个小破院子的小府舍里。

这里有妻主办公的地方，一个小又破的桌子。上面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东西，是妻主的。

还有她的床铺。

闻春坐在上面。

之前他从不敢造次。毕竟是妻主睡觉的地方。可是这张床，很硬。远不及妻主叫人给他布置的床铺一样。

他能想象妻主在这里，是怎样的，挑着灯细细地看那页页的条文，把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安排妥当。

他拿到了牧月拥有的东西。

他才发现，妻主拥有的很多，很多，而她给她自己的，却很少很少。

这里太过破败，只要她稍微把自己放在心上一点，就会好上许多。

她可以拥有宽阔的宅邸，豪华的居室，她可以肆意挥霍，不用管那些拘束。

她可以推拒，可以不去那些酒局。

可她没有，没有让自己拥有那么多，没有推拒酒局，没有带很多人出门。

谁会想要伤害这样一个善良又温和的人呢？

自是想想就让人心痛难当。

闻春长久的睡不着觉，只在这里时，才勉强有片刻浅眠。他怀里抱着妻主的衣物，躺在那张又冰又冷的床上，压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流露出难过的声音，只是眼角止不住的淌下泪来，打湿了床铺。

他想自己真的很想妻主，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