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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囚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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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已过了五更!该出寝咯!”

倪徽躬身在魏千平床边轻声唤了许久。

如今魏千平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好似一盏将快烧尽的烛灯——灯里的油已不足以撑他苟活个五年,很快便要烧尽了。

他嗜睡的症状愈发重了起来,恐怕不久后他便真就这么睡去,再也醒不来了罢。

魏千平眉心拧起,睁开眼,被宫娥扶着起身来,缓声道:

“倪副总管,日后声再大些罢……朕不会怪你。”

倪徽在宫里干些不正经的勾当多了,把自己养得肉膘肥满,闻言还以为魏千平在含沙射影,他那胖身子抖了一抖,道:

“嗻。”

魏千平见他一副受惊模样,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下去了,顺口向身边那新来的小太监范拂问道:

“范栖范总管呢?”

“义父有负薪之忧,恐伤龙体,歇在宫外头了。大夫说他不知能否撑过明年……”

范拂的神色平静,竟叫人瞧不出半分悲色——魏千平还以为这是范栖教的好。

他们这些阉人,只有伺候皇上是正事儿,自己有了除皇上外的牵挂都是罪过。

见魏千平眉头锁着,那范拂又道:

“陛下不必忧心,义父说那病若是养不好,就不必治了,他约莫明日便回来了……”

魏千平又蹙了蹙眉,“你告诉他,若病了就好好治,莫要强撑!朕不怪他……今日你陪朕上朝,让倪副总管也歇歇罢!”

“嗻。”范拂垂着头。

洗漱,更衣,上早朝。

待魏千平登上御座后,那满堂朱紫才停了斗唇合舌。

季徯秩一直盯着那新来的公公看,眼底尽是错愕。

“让程太守进殿罢!”魏千平道。

范拂高呼一声,“宣程太守入殿!”

殿门外行来一面容有些憔悴的官来,他方行至中央便跪下,摆出一副不卑不亢模样来,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

“爱卿请讲。”

“臣今日为的是弹劾户部尚书史戚吞藏朝堂拨款一事!早春阳北道逢旱,陛下给紊州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可到了紊州却只有十八万两。敢问史侍郎,这两万两银子去哪了?在下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但这救命的银子怎能碰!”

还不待史澈那门下侍中替他爹委婉说上几句,那史太公之孙户部侍郎史迟风早已张嘴痛骂:

“血口喷人!户部的账记得明明白白,若不是太公如今在病榻之上难以自辩,尔等狗彘鼠虫也敢跑这儿来撒泼!”

史澈见史迟风失了礼,急了,忙回身小声道:

“孽子,速速闭嘴!还不快去前面跪着!”

史迟风这才发觉自己乖违了礼数,疾行至众官跟前,跪在了程崖身旁,还不忘斜瞪他一眼,这才道:

“启禀圣上,户部银子出纳皆有册子记着,若有疑虑,召那管着金库的度支郎中赵汾上朝便可知是非黑白!”

刑部侍郎许渭“哼”了声,上前跪道:“陛下!度支郎中赵汾昨日来我府里头自首,其所言之事恰好涉及史家贪腐一案,如今他已在殿外头候了些时辰了!”

朝臣忽地乱了套,殿内有些嘈杂,嗡嗡地搅得人心烦。

“什么?”

“真是史家?!那宁烜帝赐书‘色正寒芒’的匾还挂着呢!”

“不知廉耻!”

堂上那些身世清白之臣嘀咕着对于史家的怨怒,可缱都其它八家皆是一身冷汗,没人想得到九家之中独身玉立许久的史家,竟也有一日做出这般事!

“一个个的,都吵些什么!许渭!你可知诬陷朝廷重臣乃为重罪一桩!”

史迟风年纪不大,口气却大得很,没一点儿要尊长的心思。

刑部尚书沈印暗暗和大理寺卿颜阳雪交换了个眼神,谁料二人皆是满脸困惑。

嗬,这许渭竟瞒下了沈、颜二家办起了私案!

沈印方要追究几分,那许渭却像身后生了双眼,还不等他迈出一步,便又道:“不瞒圣上,这赵汾是昨夜才来臣府里自首的,臣见天色已晚便没敢惊扰沈尚书,还望陛下恕罪!”

沈印在心底冷笑一声,许渭为演这么一出,不知隐鳞藏彩多久,步步皆是算计。

“无碍……”

魏千平挥挥手,迫切地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也不信史家会作出这般肮脏事。

史家作为九家之中难得的清正之家,向来以廉洁闻名,从不跟哪家走得近,甚至连小辈都不许同其他八族里的同辈来往。

他家在那八族里伐竹取道,把那些旁生的枝砍得干净。

史家虽不以权谋私,但那身正气震住了八族势力,在他们眼皮底子任谁都触不着库里那些黄金白银。

既都谋不着好处,那各缱都其它九家也就平和地处着,再谋权谋私不过小打小闹。

史家一代代凭着本事儿将国库完好无损地放在皇上手里,也致使史家子弟仗着皇宠生了一身傲骨。但也就凭着这股傲气,谁都做不出那些污浊之事。

可如今在众人眼皮底下,史家出事了!

其他八家比起落井下石与窃喜,更多的是惶恐与不安——这几十年好不容易造出来的秩序,自二十多年前江家伏诛之后便一直在坍塌,如今的阔气恐怕真是在山巅吊着口气!

那国库不管交给哪族,其他八族恐怕都不服气,来日只会越争越乱。

各族之人都拿眼睨着许渭之兄许冕,不知许家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太尉许冕咽了口唾沫,垂着头,在心底熬着烂粥,“二弟,这是在做什么呐?分明提醒过他这阵子莫要生事的!”

“爱卿莫争,先传度支郎中上来罢!”

“传赵汾入殿——”

一衣冠齐整之人入了殿,那人步子迈得很稳,只是他瘦骨嶙峋,颈上汗珠沾湿了衣襟,面上透露出了病容,身上还带了些刺鼻味儿。

其他官员闻到那味道,皱皱鼻子也就算了,独那大理寺少卿付溪没忍住咳出声来,甚至用指掐着自己掌心,好容易才将身子给稳了下来。

赵汾扑通一声跪下,将史家罪状滔滔道来,从史太公逼他作假账,到史迟风平日里任取公家财,还以他一家老小的安危来要挟他……

“忘恩负义也就罢了!你从哪学来含血噀人的本事儿?史家平日里待你家不薄!你家屋子漏雨还是我瞧你日子过得窘迫,请人修的……”

史迟风痛心疾首道,那赵汾缩了缩脑袋,额间汗如雨下。

哪知那许渭一挑眉,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史迟风,你好手段!担心送金送银被人瞧见,便给他修房。当年你凭此事儿赢得世人称赞,谁料竟使了个买通人心的阴招!”

“你……”史迟风一时语塞,那好心作了驴肝肺的苦味自他的喉间溢散而出,苦得他说不出话。

“那赵家老小如今在哪?”魏千平道。

许渭道:“回陛下,如今他们皆在臣府里头住着。臣忧心史家对他们不利,昨夜便赶着把他们接来了……”

“许渭!你拿了他一家人,恐怕这才是要挟罢?”史迟风瞪着他。

许渭摆出一副悲悯神色道:“公事公办,我可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们身上的全是你派混子殴打他家人留下的罪痕!青紫的肤,红肿的眼,数不清的刀疤……哎呦!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令人发指!若你能保证再也不碰他家,他们随时可从我府里搬出去。”

“狗屁!我哪里碰过他家?你到底为了什么要冤枉我家!”史迟风吼道。

“史侍郎!莫争了!来人,即刻将史家人送回府去,没我的召令一个史家人都莫要放出来!”魏千平脸上罕见的有了怒意,“大理寺立马给我彻查此事!许卿……你把赵家人交给大理寺罢!”

“诺!”

几个侍卫上来将史迟风与史澈押了下去。

那史家二人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在这吵得很的缱都里当哑巴。

下早朝后,众臣一路无言,心里大多堵得发慌,像是做了什么应当心虚自省的事——这便是史家的本事。

纵然他家无丰财,无阔地。但在这缱都,史家就是“廉”字,是那“清”字,是那“正”字,是百姓的再生父母,是帝王跟前的阶。

“二弟!史家怎么回事?”刚下朝,许冕便急匆匆地朝许渭走去。

“什么怎么回事,我朝堂上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可史家怎会……”

“你问史家,问我作甚?公事公办,什么时候还要唯他家是尊了?!”许渭深吸了口气,拍拍许冕的肩,“大哥,我们许家活得堂堂正正,有什么好怕?等回头赵汾一家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这事儿就和咱家没关系了!剩下的事儿归的吏部与大理寺管!”

许渭走了,许冕却愣在了原地。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八家的眼可都还盯着许家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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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少卿付溪没将赵汾像许渭那般伺候着,而是直接将他拽到了大理寺狱。

“坐。”

那赵汾瞧着付溪的脸色,小心地看了看那椅子——椅子上满是新旧血痕,甚至有些血飘着腥气也就罢了,还有些粘腻。

“坐啊!怎么不坐?”

赵汾没吭声,忍着恶心这才坐了下来,沾了一身腥臭。

付溪拖来张干净的椅子,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吩咐狱丞先下去了,又回头跟另一少卿道。

“何少卿!这人你先交给我罢!好刀要用在刀刃上。您对医术在行,那赵汾他妻儿身上的伤就交给您了。”

何夙撇了撇嘴,拔腿就走,只还背着身叮嘱道:“我不懂你们缱都九家的规矩。只提醒你一句,下手轻点,别把人给弄死了,让你我都没法子交差!”

“乱说!”付溪轻佻地瞧了瞧自己的手,笑道,“可别吓着赵大人。”

何夙冷笑了声合上了门,赵汾眼睛直盯着那门,门合上的那刻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颤。

“看哪呢?赵大人?”

那付溪笑笑,面容突然褪去了那虚浮的笑,神情肃穆得像极了他爹。

“你不久前服用了五石散罢?”

“没……没!”

“你骗得过我?这一身的味儿,真当别人嗅不出来了?今个儿也吞了不少罢?”付溪冷眼瞧着他,“五石散,十两银子不过指尖一捻,就你平日那点儿俸禄,如何买得起?”

“不……我没有!”

“瞧你这满额的汗,你说是你撒谎撒得紧张慌神呢?还是药效起了,身子发热呢?”付溪用手握着他的下巴,“你若胆敢再撒谎,我就不叫大夫来瞧,我叫仵作来查!听到没有?”

“五石散哪来的?!”

“是史侍郎给小人的……”

“喔!你给带到何府去了!”

“什……什么?”

“不是?”付溪笑道,“你今早不从何府里出来的么?”

那赵汾眼神有些飘忽,连唾沫都咽不顺了。

“不过,不应该呐?你去何府自首还随身带着你前主子给你的宝贝?”付溪手里转着把沾血的小刀玩。

“大人!”那赵汾突然哭道,“那史迟风就是那五石散来胁迫我,待我离不开那药后,他就以药来胁迫我替他家办事!您也知道,这药早就被官府给禁了……如今若没有那方子,我是如何也活不下去的啊!”

“不食就活不下去啦?”付溪笑得阴鸷,“那便饿您几天,等您瘾犯了,我再来见大人您。来人,将来他带去西边空出来的那狱里,一日三餐好生伺候着罢!”

付溪快步离开那审讯之地,扶着大理寺狱门口那红柱子,弓着腰,额间汗细细密密。

“哈……”付溪连睫都被汗打湿,压着眼,瞧着自己那抖得不行的手,“我这都几百年没再碰那玩意儿了,怎还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假期快乐~

阿溟短暂地出现了一下,明天阿溟和阿陵双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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