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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少年遇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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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男子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乔生悔恨不已,他从未想过要伤害玉芝,可最终还是害了她。

荣泽道:“你若真心悔悟,趁玉芝姑娘尚存一丝理智,便去见她最后一面。”

“好,好,我答应你,我去见她。”乔生苦涩道。

荣泽点头,转首朝那玄衣男子道:“这位大侠,且让乔生去见他妻子最后一面,然后再随你处置,如何?”

玄衣男子盯了眼前少年一眼,荣泽本就长相英俊,气质潇洒,特别是他那双眼睛,当真是干净清澈灵气十足,会说话似的。此刻被他如此真诚又直率地看着,竟无论如何说不出半个拒绝的话。

见对方没有反应,荣泽只当此人不喜言语,便默认同意。正值三人打算下山,原本寂静幽深的山林,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声响。

荣泽等人停住脚步,片刻后,却见前方山坡后面,气喘吁吁爬出几人,仔细一看,正是之前与荣泽一道上山的那几个村民。

荣泽走上前,道:“你们怎么来了?咦,王大娘,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玉芝姑娘她出事了……”

来人正是王大娘。王大娘一见荣泽,立时绷不住哭出声:“荣公子,我女儿不见了,她不见了……”原来,自荣泽一行人上山后不久,玉芝姑娘便醒了,但她被铁锁链紧紧捆着,并且关在一个铁笼子里,以防万一,怕她失控伤害村里的人。玉芝姑娘毕竟是王大娘的女儿,王大娘可怜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打开铁笼,谁知她趁王大娘不注意,猛地掀翻王大娘逃跑了。王大娘一路追着女儿,这才碰上正要返回村里的那些村民。村民们听闻此事,决定回来告知荣少侠此事。

王大娘正是伤心,忽然看见一侧做梦都忘不了的人,她“啊”的大叫一声,随即扑过去又打又骂地哭道:“啊啊啊,你这个贼人,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啊啊啊,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呜呜呜。”

乔生被王大娘打的鼻青脸肿,也未还手,他十分理解王大娘的心情,听闻玉芝的现状,他也万分难过。

“你死哪里去了啊啊啊,你知不知道,玉芝她为了等你受了多少苦……为什么才回来……你害了我女儿……”

这一边混乱不已,另一边又响起几道惊喜之声。

“萧大哥?呀,真的是萧大哥!萧大哥你回来了!”

“真的诶,是萧大哥!”

荣泽的视线顺着村民们的声音望去,他们口中的萧大哥,竟是那玄衣男子。不待荣泽问出声,就有村民朝他说道:“荣少侠,看,这就是萧大哥!村长家的大孙子,萧郎大哥。”

“太好了,萧大哥回来了,咱们村有救了。”

荣泽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冷面英俊的玄衣男子,竟然就是萧村长家的那个大孙子。

荣泽昂首挺胸,抱拳道:“萧兄,在下荣泽,幸会。”

萧郎淡淡地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且说方才,根据王大娘所说,玉芝姑娘挣脱铁笼逃走了,那她会去哪里呢?

乔生捂着脸,蹙眉思索,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如果我没猜错,我想我知道玉芝在哪里了。”

荣泽:“哪里?”

乔生看着王大娘,说道:“朝阳峰。玉芝她曾与我说过,想去朝阳峰看日出,可惜……”可惜终究没等到一起去看日出便遇难了。

荣泽吩咐几人先行下山,他和萧郎以及乔生立即赶往朝阳峰。

一行人很快赶至朝阳峰。

天即将破晓,大地朦胧,万籁俱静。

朝阳峰山势险峻,高数十丈,峰顶浓荫蔽日,环境清幽,远远望去,山顶处矗立着一抹野兽模样的瘦削剪影,形如嶙峋怪石。

乔生不敢置信,那便是他的妻子玉芝。

“玉芝……”乔生跌跌撞撞扑过去,玉芝没有任何反应,她兀自蹲着,直直看着前方。玉芝此刻几乎已完全兽化,乔生颤抖着,轻轻用手撩开玉芝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呆滞的脸庞。

“玉芝……”乔生哽咽道,他不曾想,自那日分别,玉芝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忍不住抱住玉芝,哽咽着唤道,“玉芝,玉芝,我是乔生,我是乔生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侧的荣泽见此,也不由心有戚戚,感叹造化弄人。

玉芝似被乔生的真心感化,她挣扎着,终于唤醒一丝理智,她嗓音喑哑,艰难出声,嘶哑刺耳:“乔,乔……生……”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玉芝逐渐辨认出眼前的人正是她失踪的夫君乔生,她痛苦不已,想哭,却哭不出来。

“乔,乔生,嗷呜,好痛……玉芝好痛,你去……嗷呜……去哪里了……嗷呜,嗷嗷嗷——”

话未说完,她猛然后退,瞬间退出数十丈,只见她匍匐在地,面目狰狞,扭曲挣扎,而她的身形竟然逐渐膨胀,足有原来的两倍之大!

“不好,她要彻底兽化了!”荣泽举剑挡在萧郎身前,大声道。

“嗷呜~”朝阳峰峰顶传来一阵高昂的狼嚎,声震四野。

彻底兽化变成银狼的玉芝,心智全失,兽性发狂。下一瞬,却见银狼玉芝欲朝山崖逃去。

“不能让她下山!”荣泽道,山下就是常宁村,一旦让她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荣泽拔剑而出,剑上寒芒暴涨,一挥剑,一道剑气横劈而去,气势骇人。然而,乔生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杀,他猛然变换身形,现出真身,生生挡住荣泽的攻势。

银狼玉芝被惊扰,调转回头,双眼泛着碧绿幽光,凭野兽的直觉,她一瞬间锁定在场的人族。

“吼~”玉芝大吼一声,忽然以气壮山河之势朝荣泽扑去。

荣泽神色微变,瞳孔骤缩,却见一抹灰色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直直扑向银狼玉芝!

定睛一看,竟是先前那匹野狼!

银狼玉芝刚刚彻底兽化为银狼,这一瞬间的爆发力,有势吞万里之气象,区区一匹野狼,又怎是银狼对手。

两兽相博,场面惨烈震撼。

野狼虽弱,但勇猛有余,它不断偷袭攻击银狼玉芝。银狼玉芝大怒,在又一次被袭时猛地抓住野狼,毫不犹豫直接一口咬断它的脖子!

“嗷嗷嗷”野狼嗷嗷惨叫败下阵来,摔倒在地。荣泽和萧郎在另一侧,他一掌劈开乔生,转头一看,只见野狼倒在地上,身体不断痉挛抽蓄,它的半边脖子都被咬断了!

荣泽心下不忍,紧走两步,却见野狼朝他龇着牙,喉间发出“嗷嗷嗷”的怪叫声,随后,野狼拖着负伤的身体,窜入林间消失不见。

荣泽沉下一口气,蓦然转头看向远处的两头银狼,他原本对玉芝和乔生之间的遭遇持了一丝同情,故方才有意留了几分情义,此刻看来,银狼本恶,此二人定是留不得。

区区一头寻常野狼,尚且存有几分善良。野狼进村偷鸡被抓,它也只是咬破那些村民的衣物,尚未开口伤人,后面更是被迫佯装诱饵帮助他们,这些比野狼聪明百倍,强悍千倍的银狼,他们伪装为人,却肆意妄为。因他们体内的银狼毒是与生俱来的,人族一旦染上银狼毒,会慢慢兽化,最终彻底兽化为银狼,理智全无,毫无人性,必死无疑。

另一侧的萧郎看出荣泽的杀意,沉声提醒道:“抓活的。”

荣泽勾唇冷笑,他提剑而起,直接灌注真气,凌空一扫,只听一声巨响,四周的岩石被震为齑粉,飞石弥漫之下,只见一道蓝色身影一闪而过。

长剑架在脖子上,乔生一动不敢动。

被萧郎制伏的银狼玉芝,此刻呈油尽灯枯之态,她的大限将至。人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兽化,她方才爆发的力道只是回光返照,昙花一现。

“银狼是杀不死的,这位少侠。”乔生瞥一眼脖间的利剑,出声提示道。

“别动。”剑锋又靠近半寸,荣泽道,“我自然知道,可倘若把头颅割下来,再烈火煅烧三天三夜,挫骨扬灰,你猜会怎么样?”

作为一名猎狼者,荣泽当然知晓银狼是杀不死的。可杀不死,不代表就是不死之身。挫骨扬灰虽然麻烦了点,但总归是有法子能够彻底销毁银狼和他体内的银狼毒疫。

乔生脸色变了变,干笑一声,委实没料到眼下这个俊俏的人族少年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正当荣萧二人抓获乔生,忽然,乔生身体一僵,竟在荣泽和萧郎眼皮子底下无端倒下。

乔生倒在地上,双目大睁,一动不动。

荣萧二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这一切发生太快。

萧郎上前一探,脸色微变。

“如何?”荣泽道。

萧郎抬首看向荣泽,道:“死了。”

荣泽愣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他是银狼!”虽说他前一刻才放狠话要绞杀银狼,可谁都知晓,银狼不可能轻易被杀死。

萧郎蹙眉,然后他用手掰开乔生的嘴,发现狼牙竟蜕化不见了……

这——

狼牙于银狼而言,那是极其重要的,是他们一族的重要标识。通常而言,狼牙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消失,那便是当银狼变幻为真人,狼牙会自动消失不见,但这也不是真正的消失,它们只是隐藏在银狼体内,随时可以出现攻击他人。

此刻乔生的狼牙蜕化,说明他体内的银狼毒已清除干净,此刻的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但这怎么可能,银狼即使受了致命的伤,也只会因维持不了人形而现回原形,更别说银狼根本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人。

难道说,银狼要彻底变为真人的代价就是死亡?

萧郎和荣泽对视一眼,他抬手在乔生身上搜索,片刻后,萧郎手上动作一顿,只见他指尖凝聚一缕真气,一抬指,从乔生体内嗖的窜出一枚细长银针。

荣泽走近细看,萧郎手中那枚银针通体光滑,造型简单,银针顶部有一凸起,形如女子发簪。

“这是什么武器,竟从未见过。”荣泽拿起银针细究,他用指腹捏住凸起,也不知怎的,银针突然变化形态,从针体层层叠叠绽开无数细小带倒勾的毛刺,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

荣泽心下震惊,他看着手中如花朵盛开模样的银针,喃喃道:“如此霸道的暗器倒是少见。这暗器若射入人的体内,还不得被捅成筛子。”乔生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何事?这枚银针又是如何进入他的体内?

萧郎道:“这枚暗器恐怕来路不简单。”

荣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能杀银狼能清毒,萧兄,你说制造这枚银针之人,究竟是敌是友?”

萧郎神色晦暗不明,他把银针收入衣袖,抬眼看向身侧的少年,道:“在荣少侠心中,何为敌人?何为友人?”

二人说话间,天刚刚破晓,红日东升,红霞漫天。

荣泽向阳而立,举目见日。漫天红霞之下,他挺拔的身姿如青松翠柏,坚定不移。

“几百年来,人族与银狼族之间水火不容,宿怨已久。人族势弱,却从未放弃抵抗银狼族的入侵。我荣泽一人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虽当不得世人的救世主,但求问心无愧。”

人族与银狼族之间,力量悬殊巨大,但人族并未轻言妥协,一代又一代的猎狼者因着一个共同目标,前赴后继,誓死捍卫人族安危。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银狼一族终被驱赶至神州之北的北境,从此再不敢轻易现身。

萧郎收回注视的目光,朝远处眺望。云海之上,一轮圆日正徐徐升起。他眯了眯眼,在暗夜中独自行走太久,许久不曾看见像今日这般阳光明媚的朝阳,原来,这朝阳峰的景色竟是如此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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