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一个快领残疾补助的人逞什么英雄？！”
“还单脚起跳两米六五呢，老实说您是不是被人下蛊了？”
“光计算自己能蹦跶多高，完全忘记待会着陆的双倍冲击了是不是？”
罗大炮满脸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地对着病床上的林凡一顿输出：“哥们说句不好听的，就您这破轱辘膝盖，还不如紫竹院公园跳广场舞的大婶来得灵活！”
林凡沉眸看他，漆黑瞳孔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流转。
“说完了？”
罗大炮点点头。
“说完了就会给我倒杯水。”
“喳~”速度快到话赶话的罗俊坤同志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来，这是您要的五十五度零糖白开水，祝您用餐愉快~”
活宝当前，林凡硬是能忍住不看。
“最近有人找我吗？”
罗大炮一屁股坐进隔壁病床，给自己削起了苹果：“放心吧，我都给您安排好了！”
“喏~”他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亮了亮：“哥们给你关机了，天塌下来都找不着您头上。”
林凡倏地阴下脸：“谁让你把我手机关机的？”
罗大炮刚咬了口苹果，一听这话瞬间顿住，紧张连溅在嘴边的汁渍都忘记擦了：“我这还不是担心您么！”
“您还不知道吧，您那天大发神威天神下凡，一记超远三分绝杀胡同风暴的事儿后粉丝都气疯了，您说他们也挺贱的，平时被虐的哭爹喊娘，帮他们虐回来了又开始打抱不平...”
林凡呷了口水，无奈瞥他一眼：“说重点。”
“哦...然后网上各路粉丝分立无数门派捉对厮杀，眼看分不出胜负就又把矛头齐齐转向了您这始作俑者，那一天天的，私信骚扰垃圾电话就没停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手机里偷偷装了个马达呢。”
林凡没有理会他的虎狼之词，打开手机一丝不苟地开始浏览消息。他微博用的实名，头像也是从毕业照上直接截的，原本是为了方便找工作，结果这下也方便了网暴的对准矛头。
微博99+私信一翻到底，基本都是污言秽语的谩骂，想象中的留言并没有出现，林凡又去翻微信。
[龙哥不是光头强]：小林啊，最近身体有没有好点呀，有好多关心你身体的球迷找到了我这呢，还有托我预定你签名照的！
[龙哥不是光头强]：哎呦，这都一天了，身体感觉怎么样呀？打你电话关机，你粉丝都快急疯了！
林凡摁灭手机深吸口气，神特么球迷，许立夫是他见过唯一一个比罗大炮还离谱的人，光杆司令也能吹成两百人规模的合资外企，还预定他的签名照，私信里倒是有一堆P遗照的！
“那些网民只对着我一个人喷？”林凡声音陡然沧桑，仿佛失去所有力气。
罗大炮啃完最后一口苹果，闭上眼仔细措辞道：“那倒也是不是，您队那个光头强就有挺多人骂的，不过人家不在乎，听说这两天还打算开直播带货呢！”
林凡默然，这才符合他接触的许立夫，打架少双手吃饭多张嘴。
就是不知道另一位怎么样了。
他当时为什么这么笃定我能投进？难道还记得我？
林凡思绪随着窗外麻雀直飞九霄云外，今儿是难得的艳阳天，棉絮状的高积云三三两两缀在天空，像蓝绸子上掉了几滴白墨。
“唰——！”罗大炮嗖地拉拢窗帘：“这天儿也太亮了...”
回头撞上林凡赤条条目光的罗大炮猛地止住后半截话，生病就是爷，不知哪儿犯着这位大爷的他甘愿认怂保平安，小心翼翼沿着墙边退到门外：“嚯...这门外真吵呢，我得说说去，这可是医院...”
“嘭！”
门被忽地打开，门板撞了罗大炮一脸，甚至还反弹了下。
“咦，这门坏了？咋开不开啊”随着破锣嗓子响起，拎着果篮的许立夫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小林!我来看你了！”
林凡沉默以对，罗大炮满眼幽怨地看向他。
许立夫对气氛变化毫不在意，甚至自来熟地拍了两下罗大炮肩膀，笑着调侃：“嚯，兄弟，你这鼻子够红的啊，涂腮红了？！”
“涂你妹！”罗大炮生气了，转身吭哧吭哧往病房外跑了。
“他...”许立夫含蓄地点点脑袋：“没事吧？”
林凡眉眼上挑，遮住眼底的黯然：“你都没事，他怎么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
许立夫坐到林凡身边，眯着绿豆眼仔细打量他，然后啧了声：“唉，瘦了！”
“哥哥给你带了果篮，多吃点补补。”
林凡看向虚掩的门，听到走廊外似乎有动静，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哦，我问的你们班主任，然后你们班主任给了我一个姓罗的同学的手机号，他告诉我的地址。”
许立夫看了眼四周，疑惑道：“怎么没瞧见热心肠的罗同学呢？”
“你可以尝试联系一下，看他现在是否还那么热心。”
没有见过想见的人，林凡语气中不免带了些阴阳怪气。
可许立夫仿佛天生迟钝，他丝毫没有觉得奇怪，甚至真的掏出手机给罗大炮打了电话。
“嘟...嘟...”
罗大炮标志性的二次元铃声在门外响起，林凡抬头看他。
罗大炮鼻子通红满脸兴奋地闯进病房，大叫道：“老林，看我带谁来了！”
林凡眼睛一亮，只见一红一蓝两道靓丽身影飘过。
两个身穿JK，手里拿着自拍杆主持打扮的小姑娘笑着走了进来。
“哇塞！是真人哎！”
小姑娘不怕生，大眼睛滴溜溜地看向林凡：“帅哥，可以合张影吗？”
林凡情绪骤然跌落谷底，黑着脸比了个V，姑娘们兴奋地连拍好几张，甚至还把照片传到原视频下的评论区。
[看！遇到真人啦！本人真的超帅，性格超级nice!]
林凡怀疑她俩是许立夫雇来的水军，因为原视频就是那天的篮球赛还有...这里面怎么还有丹凤朝阳的事儿？！
和丹凤朝阳比赛那天都没有外人，这视频是怎么流出去的？还把他拍的这么凶神恶煞，拜托，您见过谁家大魔王瘸了条腿的？
罗大炮和许立夫都是话匣子，俩小姑娘也是外向的主，四人凑一起围着他拍段视频，叽叽喳喳的像一百只麻雀在转。
林凡双拳难敌八手，只能寄希望于隔壁值班的护士被这群麻雀惊醒，过来替他解围。
他眼神偶然飘向门口，却发现那儿站了道人影。
那人穿了件酒红卫衣，衣服上摆被果篮勾住，露出比例极好的长腿。他倚着门框，嘴里叼着口香糖漫无目的地鼓动，浅棕色的瞳仁里填满了看好戏的神态，那眼神仿佛在说：
艳福不浅？
林凡噌地坐起，红着脸把四只麻雀赶到隔壁病床，然后正襟危坐地靠在床头，甚至还咳嗽了几声，虚弱开口：“你怎么来了？”
“站门口听见里面吵的热闹，就过来看看。”口香糖在陆思远嘴边鼓起了气球然后嗖地爆炸，粉红糖衣包裹着露出的舌尖。
陆思远看向一旁呆立的女孩，礼貌致歉：“抱歉，没打扰你们吧？”
“不不不”女孩把手机抱在胸前，眼睛像长在陆思远身上，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个，请问可以合张影吗？”
陆思远欣然应下，并且相当专业地摆了好几个POSE。
林凡响起自己那个僵硬的比V，脸颊再次泛红。
与他相比，陆思远仿佛生来就适应这种场面，他是张扬的，是天生适合站在聚光灯下的巨星，即便选秀失利也并未对他造成影响，他的笑容依旧肆意，就像那条视频下的评论——他是天生的巨星，不论是篮球圈还是模特圈。
与四处碰壁找工作的他截然不同。
“话说，你们怎么都来看我了？”
陆思远送走两个小姑娘后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你问许光头呗，他说的一定要来看你。”
许立夫像被戳破心事，转身怒目以对。
“啧，你不是在我场子受的伤嘛，做老板的，当然要来关爱员工啦。”
林凡木着脸看他：“我不打算入职。”
“你不打算来我这？！”许立夫似乎很是吃惊：“你不来我这能去哪？”
“不是，我意思是说，现在就业形势不好，你可以先在我这实习几个月看看，万一就喜欢上我司轻松愉快的工作氛围了呢。”
看林凡依旧沉默，不为所动的样子，许立夫咬牙劝道：“而且，而且你看，你现在在短视频平台已经火了，有流量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带货直播，这钱不就来了么？！”
林凡深吸口气，压着嗓子看向陆思远：“你和他签约了？”
陆思远又吹了口泡泡，若有所思道：“暂时还没。”
“就差个签字了！”许立夫这次是真急了，从公文包里掏出份合同：“喏，这是你的合同，除了每月基本工资外，奖金分成老子一分不要，全给你们自个分！”
陆思远依旧表现得兴致缺缺：“大明星，赏个签名呗”
林凡垂眸看向杂乱散落在白色床单上的合同，白底黑字蓦然撞进他瞳孔，撞了个天翻地覆。
《北京燚龙篮球俱乐部球员雇佣合同（草拟）》
作者有话要说：有什么好办法治疗嗜睡吗，每次吃完饭就开始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