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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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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若愚和任护军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说不办了?

崔若愚刚刚结束比试,刚刚拔擢了一批军曹和校尉。他们的俸禄要发,操练的物资要跟上,他们底下参会的士兵的额外口粮也要补足。盛会当初放出去的胜利品可谓壮观——重赏之下才有勇夫。

各路人马虽然未必纯粹冲着胜利品而来,可是,箭在弦上,才说取消了一切物资支持。

那还办什么盛会呢?

崔若愚急得从桌后站起来。任护军连忙按住她。

看着崔若愚急跳脚的模样,张宜心里说不出的快活。

刘将军原本还很意外,一直没听说要用盛会的物资去赈灾。直到此刻,他才看明白张宜的用意。

他心中也痛快极了。“崔若愚。你要如何跟将士们交代?你现在可不止是剑阁军的人,你还掺和了汉中军,又胡又汉。”

张宜心中也觉得刘将军蠢不可耐。大将军已经明言,崔若愚所做的一切,都形如大将军亲自所为。刘将军还这般奚落崔若愚,生怕不连累大将军?

不过,有人刁难崔若愚,张宜就忍不住高兴。

刘将军早就把大将军方才说的话忘光了。他只知道,要抓住一切机会痛打落水狗。

任护军看了一眼大将军。大将军面色如常,像平时谈论军务那样,静静地等候所有人的意见。

任护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试探着问张宜:“张小姐。赈灾的物资,必定要从盛会中来么?”

“时势紧张,苍生困厄。我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有万全之策,可以兼顾两边,我当然也会做。可是,我日思夜想,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张宜摇头叹息。

崔若愚惊愕不已。“你……如果你早些说,至少可以降低众将士的需求,丰俭由人。可一切都已经决定好了,怎能说变就变?这如何向众人交代?”

张宜针锋相对:“你意思是说,我故意骗你?哼,被人欺骗的滋味,我领教过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道理,我张宜还是学过的。不像你崔若愚,不分轻重,一味贪图个人名声,不顾大局。哼!盛会如期举行,你固然落得好处,可我汉中数千饥民,就要为你的名声陪葬么!”

崔若愚听出了张宜弦外之音。她意思是崔若愚隐瞒与姜维的关系,欺骗了她。

崔若愚气笑了。张宜竟然为了报复她与姜维,可以把盛会这件牵连甚广的事当做筹码。“到底是谁不分轻重,任性胡来?”

任护军眉头深锁。赈灾确实是大事。如果灾情当前,没有安抚好国人,却又大肆操办盛会,令百姓齿寒。“唉……事已至此……不如想个法子收拾残局吧。”

看崔若愚义愤填膺,看任护军心灰意冷。刘将军嘴角挂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先不要把这个消息说出去。资费的事,我来想办法!”崔若愚眼眶里隐隐有泪花在闪烁。

姜维目光陡地严厉起来。

张宜称心如意,正得意洋洋,不期然撞上姜维冰冷的眼神,笑容瞬间消失了。

“若愚。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这么大一笔度支,你怎么想办法?距离盛会虽然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资费用度就在眼前。唉……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做。”任护军忍不住拍了自己的大腿。

崔若愚想来想去,不愿意放弃。

姜维无声地看着崔若愚。见她六神无主但是本能地坚持,便平静地问:“张太守既然要安抚灾民,那就去忙吧。此事干系重大,不宜轻易废止,但也不可令形势恶化。如果让若愚全权负责,若愚敢吗?”

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姜维直到此时仍然要信任崔若愚。

而他们也好奇崔若愚的答案。崔若愚身为外人,本来无威望,如今许诺的奖赏又没有着落。处境可不妙。

崔若愚心乱如麻。她看着姜维沉稳的眸子,心中安心了许多。但始终说不出“我敢”这两个字。

而张宜本意是要威胁所有人。令崔若愚妥协。从此听她号令。

想不到,骑虎难下。姜维竟然没有任何挽留和体谅,而是直接将汉中城从盛会中除名。

张宜有些坐立不安。可是看到崔若愚无助而恼怒,她又觉得很值。

至少这一刻她要让崔若愚难受。盛会的事,她可以掌控。回头就说张太守出资安抚了灾民,就能解决。

姜维挥挥手让众人散去。独独留下了崔若愚。

等众人都离开了二楼。崔若愚强忍的眼泪才喷涌而出。

“怎么办?”崔若愚愧疚万分,泣不成声。“这个主意本来是要用在剑阁的。张宜莫名其妙地提出来,要用在汉中。可关键时刻,她怎么又撤了?这可怎么办?”

姜维把崔若愚搂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和棘手。但是看到若愚的眼泪,他心里比办砸了盛会更难受一万倍。

有司马师的前车之鉴。姜维不能让若愚过于依赖自己。他更倾向于让若愚扛住压力站起来,让若愚习惯在惊涛骇浪和暗流汹涌之中前进。

他要倾尽所有爱她。可不能让她沉溺其中。

她不是被夫君养在府里的小妇人。

他可以尽他所能,给她一切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是,她该面对的,必须要面对。

他克制着自己大包大揽的冲动。耐心而坚定地陪伴着她。

她愿意往哪走,他都会陪着,并且一起承担后果。

等崔若愚哭够了。姜维才低下头去看这可怜的小人儿。

“若愚害怕什么?”姜维低声问。

他低沉的嗓音总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值得害怕。

她带着哭腔说:“我是不是连累了你?”

姜维这个大将军,说是权势滔天也不假。可说无坚不摧,也未必。

朝中军中到处都是不利于他的人和事。稍有不留神,就会跌落。

因为崔若愚更加内疚自责。“是我莽撞自大,没想到张宜是这种人。要不,我去给她赔礼道歉。让她开心些。让盛会能继续办下去。”

姜维笑起来,刮刮她鼻子。“我很伤心。我妻子认为张宜比我强。”

崔若愚鼻头又是一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逗着玩。我们现在身在汉中,就算叫剑阁搬物资来汉中举办盛会,也来不及了。如果你我出去筹借,更让军中耻笑。费力不讨好,容易搞得灰头土脸。”

“可是我相信若愚会有办法。”姜维抱着她轻轻地哄。“不要往自己身上包揽太多不属于你的责任。但是,如果若愚很希望这件事能办成,就要先站稳脚跟。”

崔若愚似懂非懂地看着姜维。

他知道她还没信心。“若愚。这个法子,是你在剑阁的时候想的。你一直想这么做。对吗?无论做什么事,越是好事越凶险,越多棘手的人与事。”

崔若愚似乎有些触动。

姜维怜爱地拍拍头。“若愚不是那种可以坐视不理的人。与其惶恐和认输,不如站稳脚跟,去想办法。我知道若愚一直不愿意利用我。但我确实是你的人。你要心安理得,你要习惯用我。”

崔若愚流着泪甩头。“我做不到。我舍不得。我恨不得与你划清界限,这样我搞砸的事,就与你无关。”

姜维敲敲她的脑袋:“若愚知道吗,如果不是许许多多的人面对棘手问题时站稳脚跟,抛开个人得失荣辱,放手一搏,或许大汉今日早就不存在了。若愚是在为大汉坚持。我也是。没有什么划清界限可言。你是二十岁的我,我是四十岁的你。我们都是千万个坚持着的人。根本是前仆后继,你我一体。哪里能划清界限呢?”

崔若愚脑袋嗡地一声响。

一道惊雷和闪电在她混沌迷雾的脑海中炸开。

她一直有一个最大的疑问。

她为什么要被选中穿越。她平日里苦思冥想,只能猜测出:每次穿越之前都是她发自肺腑认为命运不公的时候。

她还有许许多多个平庸到庸俗的日夜可以度过。却被剥夺了。她觉得冤枉,觉得不公平。

可是,内心更深处,她一直不肯面对可以更有意义的生命。很多次伸不出去的援手,很多次不该放弃的坚持,很多次压抑不住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

如果没有每一个坚守信念的人,在坚持做正确的事。就没有她所处的世界。他们或许年纪轻轻就为了信念付出生命,或许来不及为自己的家族谋划打算,把还能抱怨的机会留给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姜维看得到若愚眸子中慢慢凝聚起来的星光。

这种星光,和落在爱人身上的那种不同。

这星光慢慢地汇聚,变得深邃而茁壮。更像是天上的太阳。

崔若愚彷徨迷茫的身子,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地面。她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大地的托载。

姜维欣慰地笑起来。

崔若愚鼓起勇气:“大将军。我还想做这件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姜维颔首:“有呀。若愚,你不是新启用了几个军曹吗?他们手上有花名册,也有辎重的总数记录。不如找他们想想办法。”

崔若愚眼睛发亮,她拍手笑道:“对!我怎么把他们忘了!先抓紧时间归拢可以用的人和物资。再想想怎么把灾民和盛会的事一起处理掉。”

姜维满意地笑起来。“若愚,要记住。遇事一定要沉住气。而且,不管是什么人,要人尽其用。光靠自己,哪怕再大义凛然,也办不成事的。还有,不能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活生生的人,别人是,若愚也是。不要太内疚,不要太逼迫自己。”

崔若愚深深地看着姜维,克制住抱他的冲动,按住腰间的剑,坚定地点点头。“那我去了。”

“去吧。以张宜的性子,应该会在军中散播盛会取消的流言。任护军想捂也捂不住。汉中军常年无大将镇守,任护军威信不足。我再派两个副将跟你一起。”姜维叮嘱。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准备着共同承担。

“嗯!”崔若愚明白了二人一体的含义,不再推辞。

崔若愚和任护军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汉中军。剑阁军业已充入军中。

这原本是整装待发的时候。却因为张宜毫不客气地在军中散布谣言,说汉中城已经取消了盛会的资费,汉中军不过是自欺欺人。

众人议论纷纷,都聚集在大帐前,等着崔若愚和任护军回军营,给众人一个交代。

马蹄声踏踏地由远而近。

“是若愚和任将军!”那胡人小兵眼尖,看见了。

崔若愚四人一路风尘仆仆冲到了大帐之前,才勒马停下。

崔若愚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大帐门口:“军曹和主簿随我入帐。其他部众帐外稍候。”

不得不说,白日里安排好的校尉和辅佐之人,都有过人之处。不到半天时间,已经将汉中军训得秩序井然。众人虽然有意见,但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保持着肃然的军容。

那几名胡人军曹、汉人主簿都进了大帐。白日里跟随崔若愚的胡人勾当副将自觉地守在门口,耐心地回应着其他人的质疑和不满。

在大帐之内,崔若愚展开披风和衣袍,稳稳地坐在第二张主桌之后。与任护军分座左右。

军曹和主簿等都在两列。他们虽然只是暂代,可没人不认真对待这个来之不易的新身份。

她让各人上报了各队的人数、各人来历及其擅长之技。

另外再报各队的物资。

不查不知道。军中的物资,比朝廷规定的少一半。

任护军深觉难堪和愤怒。平时发军饷,总是缺斤少两,他倒也不计较。如今才知道,军资缺口竟如此之大——那么到底是什么人的口粮被严重克扣呢?

无疑是最受欺压的新兵和胡兵。

崔若愚听了这一切,则面无表情。

另外两名副将只负责崔若愚的安危,并不会花心思去听军曹的禀报。

“诸位办事果然妥当。”崔若愚翻了翻那些卷轴。“想必诸位也听说了。汉中太守不拨资费给汉中军办盛会了。”

众人一片寂然。他们正是因此而来寻崔若愚。

原本一切都很振奋人心。为何功败垂成?

几个混在军中的细作,无不得意地看着大帐里面。他们终于确认了,这个崔若愚就是司马公要找的人。

今夜就要崔若愚交出大司马公的遗物。再杀了她。

汉中城里,刘将军一直陪着张宜喝酒。张宜闷声不响,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眼前这个男子。

刘将军刚被大将军削去了将军一职。他虽然早就料到自己会被姜维报复,却不知道会如此雷厉风行。

他立刻来寻张宜,表示要当张家的家臣。

张宜没有搭理姓刘的。此人显然非常愚蠢,而且一味指责姜维“亲小人”,“徇私报复”,从未想过他自己到底犯了多少错误。

这种人她可不敢留在身边。

刘将军倒也不算蠢得太彻底。为了让张宜肯利用他,他就说出了杨曦月受伤的蹊跷之处。

张宜一听,便让他入席,详细地说一说。

两人喝酒的不远处就是大将军的馆驿。

姜维独自一人,眺望着对面杨仪父女下榻的小楼。手中还握着一封密信。

杨仪要连结东方氐人部落起兵造反。

黑夜的阴影扑向大地。

可他心中的光,和汉中军那一团星光,同源同路。

他想到她,便笑起来。遥远的西方有一颗闪耀着的星星。那颗星星之下,是汉中军的大营。

若愚,我们并肩作战。姜维心中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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