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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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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脸色苍白。为崔若愚捏了一把汗。大将军仁厚爱军,不意味着他能任属下轻慢。

青年将军脸色涨红。无礼之人。若非大将军几次阻拦,他早就收拾崔若愚了。

崔若愚注意到青年将军的怒火。和马原相比,崔若愚并不敬重这位青年将军。

他收拾士兵,是一往无前的。而面对杨曦月和杨仪,他却犹豫不前,诸多借口。总让士兵们识相做人,不要给大将军和剑阁军添麻烦——

实际上是担心众人惹事,给他添麻烦。

马原从不会如此口是心非。他耿直善良,不会欺下媚上。虽然很凶,但是保护士兵的时候绝不含糊。

崔若愚冷冷地瞟了那青年将军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挑衅的笑。

青年将军哪里受过小小士兵这样的傲慢。他拳头无声地握紧了。

姜维将若愚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对青年将军起了杀心。故意激怒他,诱他动手。

正如若愚谋张旭、废杨曦月那样。

姜维心想,若愚有些失控。她才刚刚学会用阴谋诡计。如此不加节制,她会被善恶之间的撕裂击溃。

需要及时带她走出杀戮带来的快意,否则,很容易毁了若愚。

姜维的视线追逐着崔若愚的目光。直到她避无可避,冷漠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眼神,好令人沉沦。崔若愚不得不承认。他又想做什么?又想来骗她?

“今夜二更时分有雨。军中无事的话,可避雨休息。”姜维收起眸子中对崔若愚的爱意,像往常一样叮嘱士兵。

随后便带着青年将军走了。

小鬼头见大将军走远了,才敢开口说话:“崔哥。你怎么回事?跟大将军是仇人一样?你真喜欢张小姐?女人多的是,你何必跟大将军抢。你虽然长得也很英俊,可跟大将军比,差远了。听弟弟一句劝,找别人。我家也在汉中。我带你去我村里找。”

崔若愚被气得翻白眼,干脆躲进马车里睡觉去了。留下小鬼头嘟囔骂她偷懒。

夜里二更时分,天上果然下起了雨。张宜提前给剑阁军安置了房间,没有轮值任务的就在房中休息。

张宜只字不提姜维。也不自夸。

但众将士有杨曦月的比较在前,都打心里喜欢张宜。彼此之间偷偷打趣,也用将军夫人来暗指张宜。

崔若愚听得心里烦,干脆走到房外去,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崔若愚啊崔若愚。你真够犯贱的。既然知道姜维只是排遣寂寞,又何必较真?张宜没做错什么,也不是你能追究计较的。”崔若愚望着屋檐不断滴落的雨水。

雨很大,哗啦啦地布满天地之间。冲刷了暑气,也泼在独立在外的崔若愚身上。

很快,崔若愚就湿了。

房中有人打开窗子喊她:“若愚,在外面做什么?快回来。”

她心情平静了些,爽朗地回答:“快关窗。雨好大。我该当值了。”

她笑着拿起一件蓑衣。那人骂了一句“傻呀?你看马车的,还当值巡夜?”不过,看她去意已决,那人只好关上窗子。

崔若愚抱着蓑衣,看着雨幕发呆。漆黑深沉的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张太守的官兵和剑阁军混编之后,分成小队巡夜。不会巡来剑阁军休憩的偏院之中。

从来只有他们去保护别人,没有别人来保护他们。

崔若愚笑容慢慢地变得比风雨还冷。这狂风暴雨,把夏夜浇出了秋夜的凉意。

她把蓑衣挂回柱子上。她克制自己冲出去淋雨的想法,沉默地站在门口处。

失控给谁看?大呼小叫给谁听?幻想着谁来心疼自己?

崔若愚不自觉地笑着,笑容一直挂在她脸上。她也不知道她笑什么。

她以前很怕黑。如今站在黑暗中却毫无畏惧。这点黑暗,还没她杀人时的手黑。

她以前也很怕雷电,一打雷,钟鹤就会守在她身边,亲昵地呼唤她,然后又顺理成章地与她颠鸾倒凤。今夜又在行雷闪电,她回想起和钟鹤的一切,只觉得幼稚好笑。

原来满腔的浓情蜜意,也总有一天会变得可笑。四五年前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和钟鹤之间的爱情,在她眼中,会如此无聊。

她明明为他付出一切,陪着他涉险也无怨无悔。他明明对她无微不至,为了她不惜与家中反目。

怎么就变得无聊起来?是她太冷血绝情吗?爱上了司马师,便要如此贬低钟鹤的爱?否定了她和钟鹤之间互相的付出?

难道说,每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但最终爱意都会随着生离死别而一笔勾销?

那姜维呢?他爱人是什么方式?他要怎么爱张宜?

崔若愚脑海里闪过一些恶毒的剧情。比如,跑去跟张宜说,姜维和她睡过。再比如说,诱惑姜维,让他当着张宜的面身败名裂。

崔若愚被自己这些想法吓了一跳。“崔若愚啊崔若愚!为了个男人,你要如此作贱自己!”崔若愚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姜维就像一个咒术,把她心里最邪恶的想法全部勾出来。她忍不住发火,忍不住要独占姜维,忍不住要不择手段。

仿佛得到姜维,就是此生最圆满的事。也是此生最值得的事。值得她不顾一切地伤害别人。

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没有任何圆满,能寄托在别人身上。姜维也不可能。

崔若愚一步步走到雨中。她知道自己魔怔了,她要让大雨浇灭她的执念。

轰隆隆的雷声,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了其他声响。

一人撑着一把伞,靠着当中微微透出的一点点光,辨认了雨里有人。他来到崔若愚身后,认出了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将雨伞举到崔若愚的头顶。

“若愚。”

崔若愚猛地转身。是姜维的声音。

她站在雨中,不敢出声。她怕自己在做梦,或者在幻境里。

她一步步后退。他慢慢地走近。“若愚?”

她转身跑了。把那个疑似姜维的人,和疑似姜维的声音远远地甩在身后。

姜维心觉不妙。若愚方才的模样,像梦魇一样。她在逃避什么?

他放心不下,跟在她身后。只见若愚跑着跑着,发现前路已经是官邸的外墙。

她转过身,惊恐地看着那个疑似姜维的人靠近她。她哆哆嗦嗦地蹲下去,捂住耳朵。

姜维停下脚步。“若愚。”

“我没事。”崔若愚强装镇定地说。不管眼前是谁,她就当他是普通人而不是姜维,那便不会因深陷幻境、胡言乱语而出丑。“我一个人呆一会就好。你先去轮值吧。”

轮值?姜维皱起眉头。“若愚。我是姜维。”

“没关系。”崔若愚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我真的没事。你让我冷静一下。”

此处离巡逻兵比较近。火光比较足。姜维看到她苍白的小脸,慌乱无神的眼睛。

他心中痛楚难当。他白日里暗示若愚,夜里二更他来找她。可她怎么突然如此惊惶?

他只能把伞挡在她头顶。

她乖巧地抬起头,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你。”

“若愚。出什么事了?”姜维恳求着问。白日里看她活蹦乱跳,还会生气。

“我好像是个坏人。”崔若愚神情呆滞地说。

姜维瞬间明白了。

不管是战场上的崔副将,还是手刃仇人的若愚。都不如表面上看着强大。

她害怕,她恐惧,她质疑。

她还没准备好,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态。却被命运和遭遇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上绝路,不得不绝境求生。

她开始厌恶自己了。

姜维很理解这其中的变化。她平时嬉皮笑脸,将一切恐惧和无助都压在心底。

可她是个善良的人。她会忍不住质问自己,心底的怀疑和沮丧始终要爆发。

正是担心若愚会失去控制,他才约她相见。想不到,还是迟了一步。

他要陪着她,陪她度过这一段无助。

他不再犹豫,走过去干净利落地将她横抱起来。她像受伤的小兔子一样,蜷缩在他怀里。

她心里只想,随便吧。发生什么,便是什么。

司马师,你也不要总在梦里跟我说,做人不能偷懒。我不想做人了。你都不陪我做人。

这人将她带上了快马。她也不问去何处,也不怕离开军纪被惩罚。

她只想在这风雨中疯狂地奔跑。直到停下来,在路边死去。一切都没有意义。她原本只想开开心心地生活。

却哪里惹来这么多爱恨情仇,生杀伤害?这种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吗?何时是个头呢?

等马停下的时候,风雨还没停。

那人将她抱入一座庙宇之中。她漠然地看着那人,是熟悉的面庞。

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姜维把若愚放下,低声说:“若愚,你在这里稍等。”

她也不作声。冷眼旁观他忙前忙后。

他生火,他脱下外衣烤干。他低声跟她说抱歉,又把她衣服脱开,将他的外衣裹住她。再把她的衣物晾起来烤火。

风雨留下的痕迹逐渐消失。身上的温暖舒适让她神智慢慢恢复和平稳。她的不安和沮丧也消减了很多。

他把烤好的衣服,换到若愚身上。

若愚很抱歉地说:“谢谢你。又连累你了。”

他听出她语调已经恢复了正常。抬起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他拉好她的衣襟。她顺从地任由他安置。眼神一直从他滴水的发髻,看到他脚下的一大滩水。

“你……”若愚小心翼翼地说。却没说出来。她不想多嘴去干涉一个比自己高明的人。

那是自讨没趣。

“若愚,你要记住。你没做错什么。”姜维低声说。“谁都会做得不够尽善尽美,有过失之处。我也有。难道只允许恶人犯错吗?难道所有事情,都能用公道和善心来解决吗?”

崔若愚神情有所触动。自来到这里,她积压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和恐惧。“可我……好像草菅人命。我甚至要杀刘将军,要杀张宜。”

刘将军便是那青年将领。

“不急。会有更多的解决手法。”姜维伸手抚摸她的发顶。

他温柔地解开她的发髻。把她拉到篝火旁,帮她烘干头发。

崔若愚看着他发呆。他也不在意。还烧了些热水,递给她喝下去。

崔若愚忍了忍,却忍不住:“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张宜吗?”

姜维已经在烤自己的衣服。“我也有很多想杀的人。那张宜倒不在其中。所以,我不去考虑她的安危。她欺负若愚?那她可能就要在我想杀的人当中了。”

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维护,让她猝不及防地被热水呛到了。

他丢下衣服,走到她身边,帮她拍着背。“慢点。”

崔若愚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咳了好一阵,才艰难地说:“你不是要娶张宜?”

姜维哈哈大笑。“若愚为这个生气?也对!谁敢夺人所爱?若愚就该生气,就该动杀机。但是,有更好的解决手法,像——”

他走过去,想到身上还湿着,就没有抱她。“像这样,站在我面前,问问我。”

他俯身到她耳边:“若愚。这样解决,好不好呀?”

崔若愚没有回答。她脸颊蹭上他的脸颊,已经是答案。

他的呼吸因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停滞了片刻。

她抬起眼睛四处打量。“这是什么庙呀?”似乎是庙宇的偏厅。看不到神佛的塑像。

他蹭蹭她脸颊,低声说:“这里是五丈原的武侯祠。”

只要没有征战,他每个月初一都会来这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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