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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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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怒气都在眸子中。脸上波澜不惊。

崔若愚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自问没有做错什么,当下也冷起脸。

全然不顾面前站着的是以阴险毒辣闻名的大将军司马昭。

“哼!你入学时日也不短,还没学会如何跟大将军说话吗?”司马昭阴沉沉地说。

“学了。不想会。”崔若愚背起双手,转过身去。一身的灰尘和狼藉,也不耽误她站得笔直。

“小小事情,就要跟上司对着干。你这等禀性,怕是什么也做不成。养你何用,教你何用。不如早些回司州去。”司马昭看着她的背影。

“朝野之中,天下之大,会讨好上司,看脸色做人的人真是数不过来。请问,又对天下有什么好处了呢?又做成了什么?”崔若愚豁出去了。

如果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鸡毛蒜皮的事就丢掉了这次机会,那这官不做也罢!

如果要因为这点小小态度问题,就丢掉脑袋和性命,那这天下不活也罢!

“呵呵。怎么,几句话,浑身的傲气,藏都藏不住了?这官不做也罢?这人世不活也罢?”司马昭冷笑着说。

“你!”崔若愚霍然转过身,看着一脸鄙夷的司马昭。

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崔若愚非常不舒服,恼怒之色尽露在脸上。她不喜欢司马昭,更讨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还猜中她心思。“大将军既然知道不过是小事,何必咄咄逼人,穷追不舍。”

司马昭板着脸,严肃又简短地说:“崔若愚。如果你想当好你的官,还得好好学一学。”

说完,他整理了仪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那天学堂散了,崔若愚依旧闷闷不乐地坐在学堂里。

一直到红霞满天,又到余晖收尽,她还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

月上当空。

卢松从大将军府里走出来,独自一人走回了学堂。

学堂讲学的大厅在他书房和卧室之前。

因而他返回的时候必然经过学堂。他点上火,一个人影在火光里出现,着实把卢松吓一跳。

那人一动不动。卢松定睛一看,是崔若愚。

“崔若愚。你怎么不回去?”卢松责备地问,“夜里寒冻,小心冻坏了身子。”

崔若愚默然不语。

卢松察觉有异,举着火光走过去,又想起什么,便在三步之外停下了。“崔若愚。你在发什么愣。学堂散学之后,不能留在此地。再不开口,为师要驱你了。”

崔若愚缓缓抬起眸子,有些疲倦有些厌恶地看着卢松。

卢松举着火光,乍然看这张如芙蓉绽放的脸,心里有一霎那恍惚。

他往后挪了半步,沉着脸说:“是不是记恨为师罚站?”

崔若愚缓缓地摇摇头。她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来,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地说:“夫子。在朝中为官是乐事吗?”

“这……”卢松微微皱眉,片刻之后才说:“你们刚入学,难免不惯这些规矩束缚。但日后在朝中的规矩只多不少。你要早日习惯才好。”

崔若愚摇摇头,艰难地说:“如果只是规矩,那也好办。总有习惯的时候。但如果要一直跟长官上司相处,要被他们无理刁难和指责,那……”

卢松愕然。他想不到崔若愚不能容忍这一点。

他本觉得荒谬,这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可转念一想,他那当县令的父亲,被上官刁难羞辱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悲恨交加?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任何良策。“若愚。一些无法掌控的事,就不要强求。当初看你也是胸中有丘壑之人,是可造之材,才会择你。但你要明白,你的材质并不是绝顶的,很多事你看不透或者看透了但处理不了,是稀松平常的事。不如踏实地一步步做,若有机会往上升,不就解决了?”

崔若愚眼神凉薄,微微地扫了卢松一眼。

卢松捕捉到其中的不以为然。他也无可奈何,只是劝解两句。

崔若愚很沮丧。司马昭是大将军,她除非当皇帝,不然怎么爬他头上去?

可她历史再怎么不好,也知道武则天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如果武则天穿越回来就好了,说不定我也能当大将军,就能天天教司马昭做人。”崔若愚嘀嘀咕咕地。这么一想,心情好了许多。

“什么?”卢松却没听明白。

“没什么。”崔若愚鞠躬:“夫子,那我回去了。”

卢松看了看外面,已经是半夜了。

“你现在回去怕不安全。今夜你留在学堂吧。一会你师娘过来给你送被舖。往后可不许这样胡闹。”卢松吩咐说。

崔若愚本想拒绝,可想起回去的路上可能有野狗。就只好点点头。

“哦对了。有些事,你也帮为师想想。”卢松看着崔若愚,想到今日大将军吩咐的事。

大将军要他提前制定男女官的礼仪。

他也头疼,之前没考虑过这等小事。仔细想想,又很棘手。如何能让男女习惯共同议事,又如何能保证男女之间不会有风月之事,或者男子胁迫侵犯女子。

头疼。大将军怎么突然想起这些。

想到崔若愚有些古灵精怪,说不定能帮的上忙。“你和你的同学都一样。将来都会遇到许多困难,不习惯官场,不习惯束缚,甚至不习惯跟男子在朝堂相处。过往女子入仕都是贵女,隔在帘子之后,免去了这些难处,但也不利于商议。不是长久之计。你也想想。就从男官女官该如何相处议事想起吧。”

崔若愚听完,缓了许久才听明白,她收起自己沮丧的情绪,郑重地点点头。

这确实是一件很重要却容易被忽略的事。

卢松提着火光进了后堂。

崔若愚懒得去点灯,就沉浸在黑暗中。

曾几何时,她特别怕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黑了。反而怕光。

尤其是别人的光。

她在黑暗中自在地思考着。或许想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些什么,就要付出被别人想法欺凌的代价吧。

她想到卢松那板直到迂腐的模样,想不到夫子居然会这么细心,想到了男女官员相处的难处。

她忍不住笑起来。她想象不出,卢夫子在什么场景里考虑到这个问题,当时又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大惊失色,把茶杯都打翻了。然后师娘就在旁边心疼地唠叨。

“这孩子!怎么不掌灯?”师娘日常的埋怨在黑暗中越来越近。

很快地,灯就亮了,师娘麻利地在书桌上铺好了被褥,招呼崔若愚:“快睡吧。夜深了。”

崔若愚笑着爬上去,等师娘走了,才吹灭灯火。

她想了一会夫子交代的事,又想了一会桃儿和如意。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鸡还没叫,卢夫人走进学堂,发现崔若愚已经离开了。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崔若愚噙着一根枯草,站在山头,远眺着洛阳郊外大片的农田。

“耕田的时候,倒不用思考男女如何相处。到了官场,就要考虑。唉,谁让这个世界不习惯女子入仕呢……”

话虽如此,她也清楚这件事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又下了山,逛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在一条荒废的小巷子里,遇上了来寻她的桃儿,给她带来了半个月的口粮——用粟和麦混合的饼。

还有一些香气扑鼻的茶叶。

崔若愚眉开眼笑地拿起一张饼,当作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口中。

“好香好脆!”崔若愚惊喜地叫起来,“桃儿你好厉害啊!都能进宫当御厨了!”

“呸呸呸!”桃儿憨笑着拍她。“我才不进宫。”

崔若愚停下吃饼,似笑非笑地看着桃儿。

“看我做什么?”一向大大咧咧的桃儿心虚地看着别处。

“以前我说进宫当御厨,你说的是要当最好的厨子,让皇帝赏你大庄园。今天是怎么了?”崔若愚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桃儿:“你该不会是……”

桃儿瞟了崔若愚一眼,见也瞒不住,红着脸坚定地说:“是啊!我……我是想嫁人了。”

崔若愚连忙放下饼子:“是谁?”

桃儿羞中带笑地说了一个名字。崔若愚知道那个小伙子,跟崔若愚差不多年纪,家里独子,总是默默帮桃儿干活。

崔若愚又难过又开心。她“扑哧”笑起来的时候,眼泪也下来了。

桃儿慌忙给她递水和擦泪,“怎么了?”

“你还说我和如意天天嚷嚷着离开你。到头来,你比我们快。”崔若愚笑着说。“我看他是个好孩子。我得给你存点嫁妆了。”

桃儿抿着嘴笑。“以后多一个人了。”

崔若愚想不到桃儿的恋情会发展得如此迅速。距离她上次回家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那汉子的家就在她们旁边不远。也不用担心如意的生活。崔若愚知道桃儿选这家人也是认真考虑了她和如意。

她心头一热。拿起饼子掰一块,硬塞进桃儿口中。

平时桃儿总舍不得吃饼子,总让给她和如意。她很不喜欢这样,但又拗不过桃儿。

“好吃!”桃儿低声但有力地说。眼里也有些泪花。“若愚,这是掺了你荒地里那片粮食。结粒了。我跟如意打出来一些,放进饼子里。真是好东西啊。”

崔若愚这才知道为何这饼子的口感不同寻常。“好东西。如果大家都能种上……”

“那我爹娘会不会饿死了。我也不用在洛阳讨饭。”桃儿强忍着眼泪说。但她脸上不是悲伤,而是坚强。

“哦对了。你和如意也不是姐弟,怎么你们就没有男女之防?”崔若愚想起夫子的嘱咐,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些想法,想多听些新鲜的意见。

桃儿差点被崔若愚这个问题噎死。

“若愚,你有毛病吧?如意才多大呀?再说了,一开始存的就是姐弟的心,怎么不是姐弟呢?”桃儿撇着嘴说。“我回去问他,看他啐不啐你。”

崔若愚又有了些新的想法。

桃儿怕天黑,抓紧时间查看了若愚的衣服,见一切安好,就赶回家中去了。

临走前还跟若愚交代了要择婚期的事。

农户儿女都是租种换生计,家财有限,婚嫁之事也不必太繁琐。既然桃儿开口了,那这件事恐怕就近在眼前。

崔若愚把自己过往在军中训练女军的经验,加上在洛阳的观察,写了一册男女官制。

三天之后,卢松带着那册进了大将军府。

司马昭刚下朝,就去了经堂。一个时辰才出来。

王元姬也有急事找他,但他先召见了卢松。

卢松献上册卷。司马昭打开看,是卢松的字迹。

册里提出了男女议事的礼制,尽量安排男女各一半,避免女子被男子包围的情形。可配女子给男子当文书,同时也配男子给女官做文书。令男女尽快熟悉彼此。

其二是要安排男女官一同巡田巡狱巡坊,有利于男女官同时判断这些兼涉男女的事,能意识到民有男女官自然也有男女,而民间也通过这些场面来接纳男女官并立。

其三则是三人原则。无论是什么情形,不应只有男女官各一人在场独处。违者问罪,不由分说。

司马昭反复看了几遍。这些方法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法子,但没有胆魄和离经叛道的意识,恐怕不能如此毫无拘束地写出来。

总有些熟悉的气质。

卢松微微抬起眸子,瞥见司马昭严峻的脸色一如往常,没有动怒的迹象,显然主公是在认真思考这些提议。他忐忑的心略微安宁些。

“不错。”司马昭收回了思绪,低声说:“辛苦大魏的秘书郎。”

卢松连道不敢。他本想提崔若愚,转念一想,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司马昭目光深邃,落在卢松欲言又止的面容上。

“近日那些女学生学业如何?”司马昭缓缓地问。指节在那册礼制上轻轻地敲着。

唇边有些笑意。眼睛却没有看卢松。

卢松跟随司马昭已久,知道主公若是要设局问话,就会敲着指节,似乎在等被问话的对象按着他的节奏走进他的局里。

可主公为什么有这般罕见的微笑?

这是什么局?卢松心想,不知深浅,照实说吧。

就老实地把学堂女子的表现报了一遍,着重提了崔若愚协助制定了男女官礼的事。

司马昭扬手让他退下。独自看着那册官礼,终于笑出来。这般大水漫灌,不管不顾,不由分说,但又粗中有细。

着实像那粗野又敏感,秀外蠢中,但偶尔又有急智的崔若愚。

既耐不住性子,但有时又格外地沉得住气……

文如其人。

司马昭掩上卷册,眸子微微动了几下。

几天没见过此人了,可梦里总被她气得心里发堵。

书房外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姿。司马昭知道,不是王元姬就是王元姬送来的美人。

她是他妻子,一心在讨好他。这是本份吧?

司马昭想起那夜从卢松的学堂那归府,明明有些心猿意马,让妻妾聚在一起饮宴,却越喝越冷静,最后去了经堂里独坐一夜。

无论如何,也该让夫人进来了。司马昭整理了仪容,走到门口,把门口的王元姬迎进来。

哪知王元姬羞答答地帮他宽衣解带,却问女子学堂能不能免试,她表妹也想去学做官。另外便是王恺能不能回朝当个将军。

司马昭皱起眉头,按住了王元姬宽衣的手。拒绝了她的表妹,王恺的事可等皇帝怒气消了再提。

王元姬有些着急,王恺在家里闲等了半个月,出门就被其他世家耻笑。“陛下怎会跟大将军置气,只要大将军……”

“夫人。”司马昭板着脸,自行把腰带扣好,生硬地说:“朝政事多,府中就有劳你。”

王元姬看着司马昭不加掩饰的驱逐之意,也只能含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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