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当凌桑再次醒来,看着更加漆黑的床幔,脑海里一直回想方才醒来时,所瞧见的匪夷事件。
杀人,还有那古朴的街道,往来穿着古代服饰的人群。
好似都在告诉她,这里并非老祖宗祠堂,并非她所认识的世界。
那这里是哪里?
将她抓回来,没有关押和严加审问,应是没有发现她看见他们杀人的事情。
方才那几人的对话中,提到国主朱允。而且听起来,像是两派阵营,而她属于另一方。
那个喜儿,那般言之凿凿的嫁祸她,企图拉她下水,但那位公子,却没有相信。
为何?
如果她是敌对方的人,没有处置她,反而相信她。是忌惮,还是什么?
太多的疑问,无法解答。
凌桑思考了许久,脑子里逐渐乱成一锅粥,她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难道真的要像电视剧里面那样装失忆?
若猜测她现在在这里的身份,也不像是名门贵族家的千金小姐,看着穿着的衣服和住处,怎么感觉都更像个婢女。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个婢女,凌桑的头,疼的更厉害了,她可不想再在古代继续升级打怪。
看人脸色的日子,她过够了。
凌桑让自己保持镇定,少想一些无意义之事,化繁去简。
她接下来其实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让自己活下去,另一个则是找到回家的方法。
其他的则是既来之则安之。
理清思路之后,浑胀的脑子总算清醒一些。
她起身,看着紧闭的木门,走过去,一拉,如她所料,房门已被锁上。
她退回房间,重新打量。四处幽暗,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她看着东侧狭窄的格子窗,透着微弱的幽光,还能听到竹林窸窣的声响。一想到竹林,她又想到了白日里看到的杀人场景。
听到房门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凌桑立刻回到床上,裹紧被子,做警惕状态。
“吱~”
昏暗的房间里,烛光乍现。凌桑看到冰璃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盛放着一只碗和蜡烛,走了进来。
这才看清冰璃的样子,眼前的人,长得十分冷艳大气,身材高挑纤瘦,五官如雕刻般精致,浓眉,高鼻梁,眼如柳叶,唇如花瓣。
在烛光摇曳之下,更显倾城。
只是如此美人,眼神却是失了光泽,没了生机,实在可惜的狠。
瞧着她也是穿着婢女的服饰,梳着双髻,其举手投足之间,却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你醒呢。”
凌桑蜷缩在一角,睁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她,嘴巴哆嗦着问道:“你是谁?”
冰璃眸子微动,向床边走动几分,“你该喝药了。”
凌桑看着她靠近,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浑身颤抖着大喊:“别过来,你别过来。”
冰璃看着凌桑的样子,像是疯了一般,她又仔细盯了半会,眼前的人还是十分警惕盯着她看。因是喜儿一事,她本就对眼前之人有些不耐烦。
“郎中说了,你落了水,难免会有些头痛,过些日子便好了。”说着,将手中托盘里盛放着的瓷碗端了起来,递给了她,“将这药,趁热喝了。”
凌桑很想将药碗打翻,将这戏演的更足一些,但又担心面前的人会直接恼羞成怒杀了她。保险起见,依旧在床帷之下,缩成一团,满眼恐惧。
冰璃眉目一转,想到了什么,伸出纤纤玉手,探着身子,摸了摸凌桑额头上肿起的大包。
凌桑吃痛的龇牙咧嘴。
冰璃收回了手,冷艳的眸子盯着凌桑看了片刻,声音变了一变,沉着声音问道:“可记得自己是谁了?”
凌桑等的就是这句话,十分配合的露出惊恐的眼神,满是茫然无措,她摇了摇头,“你是谁?”
冰璃淡漠的脸上多了一点色彩,有些轻笑:“那郎中倒是有点能耐,说你脑中存有淤血,或会想不起来一些事情,倒是真的应了。”
凌桑窃喜,倒是很感谢这位郎中,她小声的问:“我是谁?我这是在哪。”
冰璃将托盘放置一旁。
“我们现在可不是在南晋,而是在大朝,其他事情忘了也就罢了,这件事,可不能忘。”将其油碟点燃,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些话,“你叫凌桑,是公子身边的贴身婢女。其他的,待你好些,再慢慢告诉你。今晚便由我去伺候公子,你先好些休息,明日一早记得去公子面前伺候。”
凌桑追问:“公子是谁?”
冰璃转过身看着凌桑,表情一愣,“竟连公子都忘了,你这倒是病的厉害。等会我会告知公子此事,也免得你,伺候公子的时候,失了错。若是都不记得了,那日后就继续将自己当成一个“哑巴”,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便好。”
冰璃刚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盯着凌桑看了一眼,眉头一蹙,“日后记得低着头回话,公子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奴婢。”
奴婢!
凌桑看着这位冷漠的冰璃小姐姐离开,一声叹息。
天啊!她真的穿越成了一个奴婢。
前几天,她天天祭拜的那些老祖宗,算是白拜了。
她坐在床上,摆烂了一分钟。
随后认清现实,继续分析刚才对话里面的有效信息。
南晋!大朝!奴婢!
大朝!那个外婆供奉多年书籍里乱编的朝代,车上红匣子里面放着的书籍里面记录的朝代,那她现在是什么,是穿越?还是在书里的世界。
凌桑捂着额头,想回忆一些在车上看到的书籍内容。
赵荣朝英宗北伐胜利,收回了京翼十郡,守护了大朝百年安宁。
还有什么来着,施粥救济难民,去封地,除奸相。
她头痛的厉害,书里的内容只能回忆出这支零片碎的一点。
凌桑如果知道有一天会来到大朝,她一定不吃不喝也要将《朝史》全本背完。
凌桑头酸胀的厉害,继续躺在床上摆烂。心想弄不好,她一觉醒来,还是在车上呢。
... ...
冰璃来到东稍间,看到穿着墨青色袍子的朱厉,正用拂尘轻拭珊瑚礁上的浮尘。
这珊瑚礁是朱厉十五岁时,第一次跟着他的舅舅出战,出谋划策,智取守将首级,赢得战争胜利,当时的国主所赐。
这也是他第一次赢得父亲嘉许的赏赐。
一直视如珍宝。
“这是明日要送进宫的?”
朱厉只是轻声“嗯”了一声,手里轻柔的动作不减。
冰璃看他已做了决定,也不作劝,因为她知道,只要是朱厉想要做的事情,别人是阻止不了的。
冰璃告知他凌桑的事情,“凌桑失忆了。”
“失忆!”朱厉抬起头,看着冰璃,将拂尘放置一旁的架子上,“如此荒谬之事,你也信了!”
冰璃也不想承认,但她方才看到的凌桑,的确不像平日里的样子。
见面前之人不相信,也不想纠结与一个小小的奴婢是否失忆这件事情,“她若真的失了忆,明日进宫一事,可需要变动。”
“不必。”朱厉眼眸一转,“若她变得不听话,就将她关起来。”
... ...
凌桑半夜起来了很多次,睁开眼来看,依旧是这个陌生的房间。
她蹑手蹑脚已经将这个狭小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房间内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案几,一张杌凳,还有一张木柜,木柜里放着几件换洗的衣服。
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别说有用的信息,日常用品都少的可怜。
这个断舍离做的很彻底。
这身子原来的主子,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难道干完活,就整日里发着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又何时可以离开。但既然能来到这里,那就肯定有法子可以回去。
虽然现实生活里,她并没有活的多高兴,但也不代表,她愿意待在这个封建的旧社会,更何况,还是婢女的身份。
如今,最有效尝试回去的方法,就是找到那处隧道,重新穿过一次。
但她也担心,现在所在的大朝,与现实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那一处隧道也根本不存在。如果是这样,难道要找到那本书籍才行,那她想要回去,就真的过于渺茫了些。
她眼瞧着晨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成了一条微弱的线条。听到外边已传来叫卖声,她起身,穿戴好衣服。
瞧着样式,与宋朝服饰有些相似,这并不奇怪,那本书籍里记录的历史,本就与五代十国和北宋初年的历史十分相似。
可这里是大朝,书籍里的大朝所记录的与北宋历史是有出入的。
她穿戴好后,却是想起来了,不知如今是何模样,左右找了一圈。才从一旁柜子,衣服下面找到一枚小铜镜。
她仔细瞧了一瞧,镜中的自己,是自己原本的模样,只是自己十五六岁的样子,重返年轻,倒也没那么高兴。
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她倒是希望自己是个成年人,这样体力方面也有些胜算。她看着手中的铜镜,却又是想着,自己长相不算绝世美女,到也不算难看。为何凌桑要将铜镜藏在柜子里。
凌桑一笑,倒是觉得,自己眼下这般处境,竟还有闲心关心这个。
将铜镜归放原处,回转身打开陈旧的木门,木门随着她的打开,又是吱呀作响。
今日天气不错,东边已落着彩云朵朵。
走到院落,又重新打量这个一进室的院子,虽不至气魄,到也看的出来不是贫穷百姓家庭。
她看到东厢房南侧的耳房,已有袅袅炊烟飘起,想必院子里已有人醒了过来。凌桑注意四周,没有看到冰璃,才提裙前往那处。
那东厢房南边的耳房原是厨房,看到里面有位年迈的妇人正在收拾。
凌桑回眸看了一看,又确定了一下见没人,才走近喊了一声道:“你好,阿~大娘。”
面前的大娘,似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自顾自的背着她,在收拾灶台。
凌桑走近了几步,伸手碰了碰那大娘的肩膀。
大娘猛的一跳,吃惊的回头,看着凌桑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堆着笑,拍了拍她的肚子,指了指冒着热气的蒸屉,然后做着吃饭的动作。
凌桑随着她面带笑意,双手挥动,寒气却顺着脊背向全身散开。
眼前的人竟然是个聋哑妇人。
凌桑慢慢的回头看着在晨光之下,那歇山顶下的主屋,好似透着阴森的光。
随意杀害婢女,用一位聋哑妇人做仆,这院子的主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其实并没有特意想借北宋初年这个框架的,只是后来看了一些史料,发现很多相似之处,历史果然都是惊人的相似。所以就索性改了现实中是北宋史,女主进入的是架空的大朝史。
本文是架空,切勿考究哈,主角都没有原型。